第35章 認主
韓衝被抬走後,李祝趕忙叫上馮鍾,與韓濤一起回到後堂,幾人開始分析韓衝的表現。
“韓公子,那韓衝在公堂之上的表現,你也看到了,如此用刑卻都不肯招供,真是冥頑不靈。”
“你且放寬心,本縣下次定會再加大刑罰,定要讓他認罪!”李祝帶著幾分怒氣地對韓濤說著。
“縣尊,草民現在卻有了一絲疑慮,或許此事另有隱情……”韓濤卻在這時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什麽?韓公子你怎麽反過來,倒為他開解了?!”李祝對韓濤的說辭頗感意外。
“我雖對韓衝有懷疑,但畢竟是缺乏證據。現在的一切隻是推斷。”
“我是一心要替死難的鐵匠們找出真凶,但也絕不願因此冤枉別人,哪怕他是韓衝!”韓濤表達著自己的想法。
韓衝在公堂上的表現,的確是太過反常。但種種證據又都指向他,他也無法拿出有力的證據證明清白。
韓濤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思索著整個案情的經過,希望可以找到自己忽略的細節,尋找到突破口。
韓濤的眼前浮現出了死在農具店裏那幾名鐵匠的慘狀,他忽然想到了一個自己忽略的細節。
“馮縣尉,我印象中有幾名鐵匠,並非是被刀劍砍殺致死,而是頭頂爆裂而亡,請問這是何故?”
韓濤向馮鍾詢問著。
“哦,那幾個鐵匠是頭部被重武器砸中致死的。”馮鍾向韓濤解釋著。
“重武器?可是大錘、鐵鞭之類?”韓濤追問著。
“從傷口判斷,行凶者使用的應是鐵鞭。”馮鍾回應著。
“山陽周邊可有山賊嘯聚,其中是否有擅長使用鐵鞭的賊首?”韓濤的眼睛一亮,趕忙追問著。
馮鍾仔細地回憶思索著,猛地一拍腦袋:“有了,山陽縣往北約百裏就是太行山,傳聞那山上有一夥山賊,為首之人名叫文謖,就是善使鐵鞭。”
韓濤欣喜地:“他就是那行凶之人!”
“文謖本就是山賊,必是有人許以重金,將他招到山陽,到農具店殺人越貨。”
“隻要將其抓來審問,必可問出幕後指使之人!”
李祝和馮鍾聽完韓濤的話,卻都是麵露難色。
“那太行山山勢險峻,易守難攻,這夥山賊嘯聚多年,朝廷也曾數次出兵,都未能清剿。”
“如今蛾賊肆虐,我等自保尚怕不足,哪裏還有兵馬上山緝拿此賊?!”
“何況,現在一切隻是韓公子你的猜測,也並無證據,我等又怎可貿然出兵?”
李祝馬上拒絕了韓濤的提議。
對於李祝的拒絕,韓濤十分無奈,但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改變他的決定。
但放著眼前的線索和證據不去追查,韓濤自己是不甘心。
既然無法指望朝廷出兵去剿匪,抓回文謖審問出結果。
那就唯有自己去想辦法調查,找到證據來證實是不是韓衝收買了文謖,洗劫農具店殺人越貨了。
又一次走在山陽縣大牢內,韓濤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上次是自己被誣陷成叛逆被關押在死囚牢,隨後越獄逃出,再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便宜爹娘的過世。
這次再來,他是想要當麵去見一次韓衝,對他問幾個問題。
這是韓濤反複思索後,向李祝爭取出來的機會。
盡管他的內心中對韓衝依然沒有任何好感,但就如他對李祝所說那樣,也不願去冤枉他。
走在大牢的通道,兩邊是一間間牢房,陰暗無光,隻有走廊牆壁上的一盞盞小燈發出微弱的光芒,勉強照亮前路。
韓濤在衙役的引領下,來到了走廊盡頭的一間單人牢房,韓衝就被關在了這裏。
衙役將牢門上的小窗打開,對韓濤說道:“韓公子,要問什麽請吧?”
韓濤走上前,透過小窗向牢房內看去。
此時的韓衝已經被換上了囚服,他的身上是多處刑罰之後留下的傷痕血跡。
原來是趴在地上的他,聽到外麵的說話聲,緩緩地爬起來,抬頭看著小窗口露出了的韓濤的臉。
“我變成了這個樣子,你稱心如意了吧?”韓衝冷冷地看著門外的韓濤問著。
“我來,不是想跟你鬥嘴吵架。隻是想問你幾個問題,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我。”韓濤也同樣用冰冷的口氣回應著韓衝。
“你想問什麽?”
“你說你家裏曾經住了一個雲遊馬商,我且問你,那馬商長得什麽樣子,你可還能描述出來,又或者是畫出來?”韓濤直接開口詢問著。
“你問他幹什麽?”韓衝疑惑地詢問著。
“愛說不說,我就給你一次機會,不說我就走了。”韓濤並不願跟韓衝多做糾纏。
“取紙筆來,我畫給你。”韓衝回應著。
獄卒將牢房的門打開,兩個衙役抬著一張小桌,連帶著筆墨紙硯送進了牢房,擺在了韓衝的麵前。
韓衝趴在小桌上,一邊努力回憶,一邊作畫。
片刻後,他畫好了一幅人像畫,那畫中人惟妙惟肖,尤其是那凶惡的相貌,在紙上呼之欲出。
“這個人還有什麽特征?比如說話呀,或者是身上有什麽記號?”韓濤看著畫像,向韓衝繼續詢問著。
韓衝努力地回憶著,然後答道:“他的左手上有一塊黑色的胎記。”
韓濤點了點頭:“我走了,我已經跟李縣令講過,在我找到新的證據之前,暫時不會對你再用刑。”
“你替我求情?還要去幫我找證據?”韓衝對韓濤的行為也頗為不解。
“你不是一直想致我於死地嗎?現在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你還想幹什麽?”韓衝開口質問著韓濤。
“我盼你死是因為我認定你草菅人命,但不代表我就會冤枉你。”
“如果我找到證據,證明這事就是你幹的,我照樣會送你上路!”
韓濤冷冷地回應著韓衝,然後轉頭就走。
衙役要上前關閉小窗。
韓衝卻在這時開口:“等一等!”
韓濤停住腳步,回身看向小窗內的韓衝,詢問著:“怎麽,自己扛不住,想要招供了?”
韓衝看著韓濤恭敬地說著:“堂兄不但沒有趁人之危,反而主動查找線索,還我清白。”
“韓衝卻屢次誤會冒犯,此時才知我心胸狹隘,數次曲解好意,特向堂兄致歉並道謝!”
“若他日平冤昭雪,韓衝願誓死聽命堂兄,永無二心!”
韓衝說著,看著韓濤深深地一揖到地,態度十分恭敬。
看到這裏,韓濤的心裏微微一動。
古人受儒家之禮教化極深,尤其是讀書之人,極重承諾。
韓衝在此生死存亡之刻,依然堅稱清白,並表態效忠,倒真不像是裝出來的。
在回想起韓衝那日在比試現場,心悅誠服地向自己認輸時說的那番話,其實也解釋了他為什麽對自己過往敵意如此重。
畢竟在他和家人的眼中,過去的韓濤就是個隻知尋花問柳,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又怎能怪別人輕視和排擠?
韓衝卻是實打實的有文采,有頭腦的天才,自己若是將來要舉事,有這樣的一個人做助手,肯定是比樹立一個敵人要有用得多。
這個念頭在韓濤的腦海裏閃過之後,又被他壓製下去。
畢竟過往的韓衝太過聰明和狡猾,僅憑幾句話就想讓韓濤徹底相信,也是不太可能。
這就跟家族長輩直到最後一場比試前,都依然對韓濤充滿偏見一樣,要改變對一個人的認知和看法,絕非短時間內可以做到。
“這些話等我找到證據,真的證明你清白了再說吧!”韓濤說完,轉身大踏步離去。
韓衝卻依然深深行禮,直到外麵的腳步聲徹底消失才慢慢直起身,此時他的眼中隻有折服,再無一絲敵意。
離開縣衙大牢,韓濤馬上拿著韓衝所畫的那幅肖像回了家。
馬原和玉兒已經在他的房間等待著他。
看到韓濤回來,馬原興奮地起身迎上前:“老大,你回來了,聽說那個韓衝被抓起來了,還被動了大刑,這次咱們可算出了氣了。”
“沒錯,所以咱們要好好慶祝一番。”
“玉兒,馬上安排人,到歌舞坊的二樓,給我們定一個包間。”
“今晚我和馬少爺要好好飲酒慶祝一番。”韓濤向玉兒吩咐著。
“是,少爺。”玉兒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表情,但隨即快速消去,然後快步走了出去。
“老大,你快看,你的小美女有點兒不高興了。”等到玉兒出去,馬原笑著對韓濤說著。
玉兒表情的微妙變化,韓濤也早就看在了眼裏,聽到馬原說,白了他一眼:“要你管?怎麽著,要不咱們不去了?”
“別呀,別呀,去還是一定要去的。”馬原趕忙擺著手。
“我隻是覺得,這小姑娘挺乖巧懂事,對老大你似乎也有那麽點兒意思。不如老大你就幹脆把她收了,不是更好。”
“少廢話,她還是個孩子。我怎麽能做那種事?”韓濤看著馬原瞪起了眼睛。
“都十五了,都可以生孩子了……”馬原看到韓濤瞪起的眼睛,把後麵的話生生地憋了回去,不敢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