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盡陷之

縣衙一側,男囚牢房內。

現下世道混亂,不法之徒也多。這五十餘間的牢房內,擠滿了人。王家男丁,便占據了好多間牢房。

他們養尊處優,何曾受到過這樣的待遇,父子二人都是滿麵不堪。索性現在天氣寒冷,沒有蒼蠅,否則。

“今日方知破家的縣令啊。”王定、王元父子關在同一間牢房,地板上老鼠奔走,蟑螂偏移。王定一臉哀歎,轉頭對王元道。

王元年少,承受不住這份壓力,卻是隻哭著,不時張起袖子拭淚。

“莫怕。為父已經派人去聯絡張繡了。他定會解救我們。”王定見此不由心疼,連忙說道。

“嗯。”王元聞言心中稍定,卻還是輕輕哭著。

“你們父子,卻是在做白日夢呢。這裏是茂陵,又不是槐裏。害你們父子的乃是茂陵大俠武衝,乃是呼嘯而來虎嘯而去的豪俠。他張繡還能來我們茂陵縱橫?你們父子交通白波賊,不久就要論死了。沒幾天好活了。”一個獄卒聽見了父子二人的談話之後,不由笑著說道。

在茂陵。茂陵大俠武衝這幾個字,乃如天上的太陽一般,是不可撼動的。

正是流水的縣令,鐵打的豪強。

王元聽到這幾個字,頓時脖子一縮,畏懼之心一起,淚眼朦朧的抬頭望著王定。

“父親。”

要說王家也是當地豪強,家兵護衛頗多。但是縣令陳更一聲令下,卻將他們一網打盡。一是因為官府威嚴,二卻也是茂陵大俠武衝在他們家的護衛之中安插了人手。

當時家兵嘩變,以至於王家一敗塗地,子弟連一個人都沒有逃出來。

那茂陵大俠,可真是厲害。

王定一聽這幾個字,心裏邊也開始沒底。但是見兒子如此,便對獄卒說道:“你豈知英雄???那張繡神武之才,英氣傑出,非常人也。我們王家與他交好,他豈能不救?”

獄卒卻嘿然一笑,說道:“那就拭目以待吧。”

他反正是不信那張繡真敢殺來茂陵,與茂陵大俠武衝為敵,打死他都不信。

王定雖然這麽說,但是他底氣也是微微不足。

“那張繡確實是出類拔萃,但現在事已至此。茂陵大俠如此厲害,那張繡真的會來嗎?”

...........

茂陵城外,破敗的村莊,一間還算堅固的房子內。

天色漸暗,兒郎們在房間內點燃了篝火取暖,且尋了鐵鍋,射了些許獵物,熬煮肉湯。

待肉湯好了之後,自有兒郎拿了一個破碗盛湯,恭敬的先遞給張繡享用。張繡伸手接過碗,捏起一塊幹糧,一邊吃幹糧一邊喝湯。

雖說他身強力壯不怕冷,但是一口肉湯下肚,也是舒暢。

“噠噠噠。”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響起。緊接著,一位兒郎推開了破門走了進來,稟報道:“小主人。我們幾個兄弟已經打探過了。那縣令陳更貪財好色,茂陵大俠也是家財豐厚。他們都藏有金錢財帛在城內外的府邸、莊園內。”

張繡聞言虎目精光爆閃,笑道:“那還真不錯。殺人取命之餘,卻也能有豐厚的回報。”

張繡本不打算在縣城中縱橫,但財帛動人心。他軍中本就乏用,隻是王家父子的進獻,解了燃眉之急,卻沒有解了根本問題。

等時日遷延,錢糧不足。少不得要行劫掠之事,槍他娘的錢糧吃用。既然如此,那便一並做了。

既殺人取命,也掠得錢財。

一舉兩得、一石二鳥。

好。好個茂陵縣令陳更,好個茂陵大俠武衝,卻是雙雙給他張繡送錢來了,既然如此,豈能不笑納?

不過如何行動,卻也是得等龐德率兵來到之後再說。殺那茂陵大俠容易,但是現在他手中無兵,搬不動那些錢財。

“今夜你等分作兩班,加以戒備。好生修整,等待援兵來此。” 張繡幹了這一碗肉湯之後,下令道。

“諾。”

兒郎們齊齊應諾。

步卒行的緩慢,三日後的傍晚。龐德才率領數百兒郎,與張繡匯合。一行人在這荒村之中落腳,卻也是潛藏下來,沒人知曉。

城中探子則是緊盯著那縣令陳更,以及茂陵大俠武衝。

這日天色陰沉,寒風如刀。

破屋內。

張繡坐在上首位,左手握著腰間劍柄。龐德側坐在地板上,雙手放在膝蓋上,二人都是熊虎之人,氣勢淩冽非同凡響。

其下有兒郎屈身稟報:“報小主人。那縣令陳更坐上輦車往城北而去,似乎要出城。那茂陵大俠武衝隨從護衛。四周衙役、兵丁多達百餘人,都是身強力壯之輩。”

“兄長以為如何?”張繡眸光一動,轉頭問龐德道。

“逆而擊之便可。”龐德臉上露出自信之色,雙手抱拳對張繡躬身行禮道。

“城北?”張繡沉吟了一下之後,才說道:“我們在李子坡上埋伏。引弓箭射之。”

說到這裏,張繡豁然站起,說道:“今日乃是殺官取命。傳令全軍,切莫心慈手軟。務必雞犬不留,不得留下活口。”

“諾。”

這兒郎應諾了一聲,立刻下去傳令了。不久後,張繡與龐德一起提了兵器出了破屋,門外數百兒郎已經集結。

統一的衣裳,身披皮甲,大隊是長矛兵,小隊是弓弩手。還有十餘名騎兵。

這支軍隊越來越有氣勢了。

兩名兒郎牽來了戰馬,張繡與龐德一起翻身上馬,而後率領人馬,往李子坡埋伏。

所謂的李子坡是一座矮山,草木很深,十分有利於埋伏。加上張繡等人人馬不多,偃旗息鼓往草叢裏一藏,卻是一點也不顯露痕跡。

........

直通南北的大道上,塵土飛揚。縣令陳更坐在一輛輦車上,四周則是茂陵大俠武衝的屬下,以及強壯衙役。

陳更的神色很是緊張,不時東張西望,仿佛隨時會竄出一頭猛虎。

“縣尊不必擔心。若那張繡來此,我必一槍刺死。”武衝駕馭一匹純黑駿馬,手持一杆銀色大槍,見陳更如此緊張,不由笑著寬慰道。

“全賴武壯士了。”陳更臉色稍稍一寬,拱手說道。

若不是實在有事,他真是不想出門。那張繡可是派人刺殺了一郡功曹的狠角色啊。

郡功曹嚴鬆,還是他上官呢。

但他實在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辦,無可奈何。

人馬一路向北,正在緩緩靠近李子坡。武衝根本沒有想到張繡真的敢派兵截殺,雖然有所防備,卻沒有太防備。

否則用兵之道,需得嚴防埋伏。得先派遣探子,去李子坡打探一番才是。

李子坡上。張繡手持硬弓,緩緩的搭上一支箭矢。先稍稍瞄準了一下,然後放開了弓弦。

“咚!”弓弦震**之中,黑色的箭矢猶如疾風一般,襲向了坐在輦車上的陳更,距離足有百步。

“啊!!!”輦車上的陳更,剛剛心態平和了一些,便被一箭射中脖子,撲倒在了車上,沒片刻便死了。

“上!”龐德早已經有所準備,翻身上馬,手持一杆大刀,從山道上一馬當先的殺出。

其後便是大隊人馬。張繡放了這一箭之後,才翻身上馬,行動稍慢。也沒握槍,隻是手持硬弓,猶如疾風暴雨一般,將箭囊內的十支箭矢全部射空。

“咚咚咚!!!”弓弦之聲不絕於耳,而一聲震**,必然有一人喪命。張繡之箭,例無虛發,包括陳更在內,竟連殺十人。

“小將軍威武!!!!”四周士卒望見張繡這等神技,頓時士氣大噪,轟然大叫道。

“拿槍來。”張繡一聲吆喝,一名兒郎立刻送上了他的大槍。張繡手握黑槍,縱馬向前,竟然後發先至,很快趕上了前方的龐德,二人一左一右,殺向了李子坡下的隊伍。

而隨著縣令陳更身死,又張繡連殺十人,且又有伏兵從李子坡殺出。山下的隊伍,陣腳立刻大亂。

“該死的!!!”武衝望見倒在血泊之中的陳更,頓時大罵了一聲。他根本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

而且張繡等伏兵足有數百人,武衝盡管有些武勇,卻也不敢與這麽多人廝殺。猶豫了一下之後,武衝便一勒馬韁,調轉馬頭與十餘騎往城中飛馳而去。

回到縣城,那就是他的地盤。登高一呼,隨時都有許多少年來幫忙。

隨著武衝一跑,隊伍頓時徹底崩潰。那些衙役、護衛一哄而散。

“一個也不要放過。”張繡一邊吆喝了一聲,一邊策馬飛奔,率領騎兵直追武衝而去。

“前邊的想必就是茂陵大俠武衝了。你有膽設計陷害我門人。可敢與我決一死戰?” 張繡右手持槍,左手抓緊馬韁,雙腳控製戰馬,向前飛馳。

“乳臭未幹的小兒,安敢猖獗!”武衝乃是茂陵大俠,平生好勇鬥狠一言不合就要殺人,哪裏受得了這種刺激,他一回頭又見張繡等不過十餘騎,與大隊人馬分開,便惡向膽邊生。 調轉馬頭,朝著張繡衝了過去。

他手中一杆銀色大槍倒也使用穩妥,一槍疾刺向張繡。

“班門弄斧,在我麵前,你也配使大槍?”張繡大笑了一聲,左手放開了馬韁,雙手握槍,手臂一振,便先刺中了武衝的脖子。這武衝不可置信的望見張繡,他這麽年輕,竟然這麽強。

而後他的身軀一陣搖晃,便撲倒向了地麵,一杆銀槍也隨之而落。

他感覺這渾身的鮮血,都從脖子上的傷口流出,身體漸漸冰冷。這時候的他才有點後悔。

“傳聞非是空穴來風,盛名之下無虛士。張繡果然驍勇善戰。”

“我為什麽要惹這個殺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