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白虎賊,滕胄重傷!

六月三日午後,劉基和滕胄在於麋的護衛下,抵達了吳郡毗陵,在此稍作休整,隊伍繼續前行,朝著無錫縣進發。

江東多湖泊溪流,劉基一行人走的是未來江南運河的線路。沿途風景秀麗,影湛波平,魚翻藻鑒,劉基前世不是南方人,這等秀麗的風景著實少見,心情甚是愉悅。

此時的江南運河還沒建成,但曆代開發已有雛形,當地豪族世家為了方便自己,在沿線挖溝築渠,為後來運河修建奠定了一些基礎。

劉基在路上對滕胄說:“滕公,若我阿爺能平定江東,之後首要之事便是治理水務。江東地肥但未能開墾。若能治理水務,開墾良田,便能如先秦吳越般爭雄天下,興我漢室。”

滕胄回道:“公子之誌高遠,又能著眼細節,若能持之以恒,那麽老夫相信漢室可興!”

之後,滕胄又道:“公子若想治理水務,需注意一點!”

劉基問:“滕公請說!”

滕胄鄭重地說:“吳郡世家!”

劉基眨眨眼,然後點頭:“滕公所言不錯,若要以江東為基石,吳郡世家是不可繞過的一環。先生可有教於我?”

滕胄笑笑,悠然道:“我觀公子在曲阿顧元歎的宴席上所為,想必心中已有主意,老夫隻是提點一句,公子還要自己思考才是。”

劉基回想了一下自己在顧雍宴席上的所作所為,瞬間明了。

劉基、劉繇父子和吳郡世家間的關係,是依賴大於製約的。所以自己才會主動求顧雍所代表的顧氏的援助,在宴席上更是主動結交世家子弟,還因此得到了一支部曲。

這該死的封建社會啊!

想要在這漢末亂世爭霸,和世家合作似乎是最優的選擇。

隻因為世家是這個年代先進生產力的代表!就像後世的資本家一樣,要想穩固統治,必須掌握和團結先進生產力。

想通了這一點,劉基就知道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了。

於是,劉基對滕胄行禮:“基謝滕公提點!”

滕胄道:“孺子可教也!”

然而,就在此時,道路兩旁突然傳來**,一發鳴鏑射向天空!

咻————!!!

一群土匪從兩旁密林中衝出,殺向劉基一行人!

領頭的土匪嘴裏大喊:“殺官兵啊!”

劉基等人被這一群土匪殺了個措手不及,還好縣尉於麋反應及時,拉著劉基和滕胄的馬匹向後退入人群中,避過了一輪箭矢!

這是劉基第一次遭遇戰鬥,看著身邊的士卒被土匪的弓箭、石子、吹箭擊中倒地,不禁頭腦發暈。

滕胄是經曆過戰亂的人,且是誌在出將入相的士子,所以在短暫的慌亂後振作起來,從容不迫地對於麋說:“於縣尉!打好旗幟!讓士卒們不要亂跑,朝旗幟匯成方陣!”

於麋立刻反應過來,讓人舉起旗幟,大聲招呼:“朝我靠攏!!!”

一些士卒反應過來,朝著旗幟匯聚,將劉基和滕胄護衛在中心。

如此,方有三百多人匯聚起來,止住了匪徒的攻勢。另外一百多人或四散奔逃、或死於土匪之手。

滕胄拉著劉基,對他大吼:“公子!公子!”

劉基這才回過神,有些驚慌地說:“滕公!怎麽辦?!”

滕胄麵色嚴肅地說:“公子莫慌,匪徒人雖多,但缺少甲具,隻要士卒鎮定,賊人不能勝我等。”

劉基沒打過仗,屬於鍵盤軍事家,真到了戰場,哪裏比得上滕胄、於麋這些見過世麵的人。

但他知道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做,於是對滕胄和於麋說:“滕公!於縣尉!你們放手施為便是,若要基衝上前線,基也定不猶豫!”

滕胄哈哈一笑,劉基心想這老頭心也真是大,現在都還笑得出來!

滕胄說:“公子安心,老夫曆經黃巾、董卓之亂,些許匪徒老夫還不放在眼裏!”

然後對於麋說:“於縣尉!你帶著公子向前衝殺,老夫帶人斷後!”

說罷,滕胄竟是抽出腰間長劍,對周邊士卒吆喝:“爾等隨老夫斷後!收攏士卒!”

江東子弟多豪傑,被滕胄喊到的十幾人見這個老頭仗劍斷後,胸中熱血上湧,頭也不回地跟著滕胄斷後去了。

劉基看得目瞪口呆,嘴裏喃喃道:“這就是大漢讀書人嗎?!果然比大慫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慫耙靠譜!”

一旁的於麋對劉基說:“公子得罪了!”

然後翻身坐上劉基的馬匹,懷抱著劉基對士卒們說:“且隨我衝殺!”然後一馬當先向前衝殺。

周圍部曲見於麋一馬當先,也是來了血氣,大叫著隨於麋向前殺去。

於麋雖然隻是個曲阿縣尉,但與常人相比,勇力自然要強上許多。

他一手護著劉基,另一手提劍廝殺,匪徒不能近身。

劉基看著向自己和於麋殺來的匪徒被於麋一一砍殺刺死,不禁心跳加速,當熱騰帶著腥臭的鮮血濺在自己身上時,直接吐了出來。

於麋見劉基吐在自己身上,沒有惱怒,反而哈哈大笑:“哈哈!公子這是頭一次見血?且看本將帶公子殺出去!”

劉基此時已經說不出話了,這漢末亂世太殘酷了,人命如草芥,縱使自己是揚州刺史劉繇的兒子,也會遭遇土匪劫殺,性命懸於他手……

不知過了多久,劉基意識清醒過來,他環視四周,喊殺聲依舊。

他發現自己正趴在戰馬上,一個熟悉的身影牽著戰馬帶自己前行向前衝殺。

一個士卒發現劉基醒了,對著那個牽馬的人說:“於縣尉!公子醒了!”

於麋揮劍砍翻一個匪徒,大聲道:“公子,可有大礙?”

劉基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腿腳是否齊全,發現沒有受傷後,送了口氣。

然後回應於麋:“於縣尉,我無礙!於縣尉呢?”

於麋喘著氣說:“我亦無礙,不過些許小傷!”

劉基見他的鎧甲上滿是血跡,宛如一個血人,很是感動。

劉基對眾人說:“於縣尉、諸位弟兄,若今日能逃出生天,基必讓家父劉揚州重賞你們!”

於麋道:“我於麋既生食漢祿,護衛公子是我的義務,隻要能護衛公子周全,縱使身死又何妨?何須重賞?!”

劉基在心中感歎:古人確實輕財重義,我不如也!

劉基說:“於縣尉和諸位弟兄盡忠職守,乃漢室之幸!但基必不能讓將士們心寒,今日之事基永生難忘!但有犧牲和傷殘的將士,他們和他們的家眷,但凡我劉基有一口飯吃,都不會少了他們一碗湯喝!”

說完,旁邊一個士卒道:“有公子這句話,縱使死了又何妨!”

另一人附和:“沒錯!”

眾人繼續向前衝殺。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劉基等人終於甩開了匪徒,這裏離無錫縣已經很近了,可以看到當地豪族們修建的塢堡。

此時,天色漸暗,從無錫縣內出來數支人馬,他們打著火把朝著劉基一行人趕來。

追殺劉基的土匪正是看到無錫縣內的人馬才撤退的。

匪徒退走,劉基著人清點人馬時,一個噩耗傳來——滕胄受傷了!

“什麽?!滕公受傷了?!傷得重不重?”

劉基質問傳信的小兵。

那小兵道:“賊人趁滕公不備,一刀砍在滕公背上,滕公起初沒有察覺,後來暈倒時,我們才發現。”

劉基心下一沉,這估計是失血過多休克了,在這個年代恐怕是凶多吉少。

劉基說:“帶我去見滕公!”

小兵領著劉基來到滕胄處,滕胄被士卒們扶著靠在一棵樹下,意識模糊。

士卒中有稍懂藥石的替滕胄做了包紮,但包紮得不好。

劉基也不懂醫學,隻能幹著急!

他腦子飛轉,對士卒道:“你們騎著我的馬去無錫縣找醫師!快去!”

那小兵立馬騎著劉基的馬朝無錫縣去,路上碰到趕來的無錫縣人,正好有幾個醫師,於是用馬載著一個醫師來給滕胄治療。

那醫師給滕胄看了傷,搖了搖頭,但還是從包裏掏出一個盒子,從裏麵取了藥膏敷在傷口上,然後讓人取了些水來喂給滕胄。

劉基問醫師:“大夫,怎麽樣?”

醫師歎了口氣說:“這位老爺失血過多,傷了元氣,老夫隻能替他止血上藥,隻能看他自己能不能挺過來了!”

劉基聽罷,有些哽咽,雖然自己和滕胄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滕胄宛若自己的老師一般。現在滕胄受傷昏迷,可能還會死,劉基怎麽能不傷心呢?

身邊的於麋安慰道:“公子,滕公吉人自有天相。”

劉基長歎一口氣,失血過多隻要輸血就行,但在這個年代,根本就是天方夜譚。隻能看滕胄自己能不能挺過來了。

劉基對於麋說:“於縣尉,隨我去見見無錫縣的鄉裏百姓吧。”

於麋拱手:“諾!”

無錫縣的縣長姓張,叫張允,是吳郡張氏的族長。

張允聽說郊外有官軍和賊人交戰,便帶著自家部曲來助戰。

是的,自家部曲。

東漢沒有征兵製,地方官吏需要自己招募軍隊維護治安。再加上官員基本都是世家子弟,所以地方上的官兵和官員的私人部曲是可以劃等號的,尤其是江東這種世家影響力大且遠離中原的地方。

張允見劉基一行人打著“劉”字旗號,心中便知道了劉基等人的來路。再加上世家之間往來密切,張允早就從顧雍那裏知道揚州刺史劉繇的長公子劉基從曲阿出發,往吳縣去。

張允對劉基行禮,劉基立馬以更謙卑的姿態回禮。

張允說:“無錫縣縣長張允張信疏,見過劉基公子!”

劉基說:“基見過無錫長!”

張允打量起這個劉繇的長公子,這少年雖然一身血汙,但眼神明亮,隻是其中略有悲色,估計有什麽親近之人遭遇了不測。然後在看相貌,果然生得俊美,有前漢大司馬董賢之資!

劉基同時也在審視這個無錫長,張允麵寬鼻厚,小眼睛炯炯有神,從麵相上看更像是北方人,在一眾江東人中很是奇特。

張允先問:“公子身體無恙否?”

劉基說:“幸得將士護衛周全,基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