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登徒子

一夜無眠。

蕭言請來了郎中又送走了禦醫,接連找尋兩三名名醫才算放心。

楊陸娘如今可是比他自己還金貴,一點兒也馬虎不得。

“受了些驚嚇,休養兩天就好。”

回想起幾名大夫說的,蕭言站在床邊來回走動,半晌,他還是親自去抓藥熬藥。

……

鑲玉紋金的拔步**,楊陸娘被丫鬟換上一身輕薄牙白長衫,靜靜的躺在那裏。

陽光穿透窗紗為她的俏臉附上一層金黃,直至辰時,她才緩緩睜開雙眼,刺眼的陽光將一道黑影映入她的眸中。

“少爺……”

光是看身形,看不出來者是誰,可她看得出少爺手捧著一碗粥。

躺在**的這兩天,除了少爺,沒人願意這麽伺候她,她隻是一個身世不明的下人而已。

“躺下吧,不必拘禮。”

蕭言擺擺手,熟練地拿著湯匙舀起一勺粥,吹了吹,用嘴唇試了下溫度才放心的送到楊陸娘的嘴邊。

楊陸娘怔了怔,如此親昵的動作,主仆之間怎麽合適?

前兩天她實在是沒有力氣說話,所以默然接受,現在自己恢複了一些,怎麽還能這麽做。

她思緒飄零間,蕭言以為她不想喝粥,將一勺粥喂到自己嘴裏,起身說道:“等著,我這就讓陸安去買點兒白肉,少爺我親手給你做一道小雞燉蘑菇。”

未等楊陸娘出言拒絕,蕭言已然瀟灑離去。

我怎麽還得起?

楊陸娘怔了怔,抹了抹有些濕潤的眼角,總覺得娘親說的那個人,自己真的找到了,就算是當妾也沒什麽不好。

出了房門,蕭言捧著碗一勺一勺的吃著粥,喃喃道:“去哪兒整白肉啊,這兩天錢都花在酒肆上了,青樓的第一筆尾款還沒結過來……”

“那邊兒的!把那倆小雞崽子送到二少爺,小心著些,這可是西域……”

正這時,蕭言忽然聽到院裏傳來一聲吆喝,抬眼看去,院中兩名下人正抱著幾隻母雞往隔壁院跑。

“站著!”

“姑爺等等!這不能搶,這是二少爺從西域弄來的。”

“二少爺是人,本少爺就不是人了?自己再去賬房拿錢,重新買。”

蕭言跑過去強行搶過來兩隻小雞崽,在兩名下人震驚的目光中跑向庖廚。

“姑爺,這雞不能吃啊!”

……

不多時,蕭言與陸安二人渾身雞血的從庖廚側門鑽出來。

“殺雞這麽難?這倆雞怎麽還啄人。”

“少爺要是不一驚一乍的,早就殺完了。”

聽著蕭言的抱怨,陸安一臉無奈,嘟囔道:“少爺你還是等著吧,我去把做飯的菜叔叫來。”

菜叔是個廚子,平時都在陸遜之的廚房做菜,最近要不是聽說了蕭言有點兒小本事,他也不會搭理,更不會過來做菜。

當然,這也得益於陸安知道好歹,拿著叮當脆響的銅板過去,才把菜叔請了過來。

半個時辰過去,蕭言捧著一碗浮起金黃油脂的雞湯晃晃悠悠的來到房前。

走進房門,蕭言不由得怔了一下。

屋內早已打掃的幹幹淨淨,楊陸娘也換上了自己的那一套常服,頭上綁著一塊破布,認真的在擦桌子。

她瞧見蕭言過來,連忙過來將雞湯接了過去,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

接著,她拍了拍自己挺翹的小胸脯,頗為自豪的說道:“我都說了,我的身體好的很,少爺你還不信,看,我都打掃完了!”

“呦嗬,還變了性了,喝湯。”

蕭言跟著笑了笑,招呼她坐下嚐嚐菜叔親手煮的雞湯。

在陸家,能親口嚐到菜叔的手藝,可是十分難得的。

望著熱氣騰騰的雞湯,楊陸娘抿了抿沒有血色的薄唇,眼睛快速的眨動起來,晶瑩的淚花在眼角閃動。

之前蕭言在院中搶奪下人手中小雞的事,她在房間內看得一清二楚。

蕭言見她半天不動,皺了皺眉。

怎麽還越來越難伺候了?

他拿起筷子夾起碗中的雞腿直接塞到嘴裏,邊吃邊嘟囔:“不吃我吃,真勁道。怎麽病了幾天人都變了?”

“沒有,我隻是……隻是……”

楊陸娘借著挽發絲的動作抹了把眼角的淚珠,擠出微笑,“少爺吃了我的雞腿。”

“什麽你的,這是我花了老大的功夫自己弄來的。”

蕭言扁扁嘴,催促著對方趁熱喝湯。

一大碗雞湯不過片刻便見了底,裏麵的雞肉也一點兒沒糟踐,全都進了蕭言的肚。

所謂酒足飯飽思那啥……

興許是吃的太撐,蕭言來了困意,望著楊陸娘的目光也變得渙散,愈發的覺得朦朧。

恍惚間,楊陸娘好像正在衝著他輕笑,還衝著自己眨巴水靈圓潤的杏眼,勾魂攝魄的嫵媚眼神化作一隻大手捶打他的心頭。

“我,我是個正經人。”

蕭言嘟囔兩句,擺擺手站起身子,“我可不吃你這一套,別以為我下賤,饞你的身子……”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到了自言自語的地步,一旁的楊陸娘也沒聽懂他說的什麽,隻皺眉要上前攙扶。

不成想,她還未近身,蕭言像是打蔫兒的青菜,軟綿綿的倒在她的懷中。

楊陸娘也是剛能下床,又做了一早上的活兒,早已累得筋疲力盡,哪裏還扶得住一百多斤的蕭言,被他直接撲倒在地。

小臉埋在蕭言的懷中,窒息感讓她連連推搡蕭言,可後者早已暈死過去,一動不動。

好巧不巧的是,正在這時候,陸向晚出現在門前。

剛剛她就來到了門外,聽到蕭言在裏麵大聲的說著什麽‘饞你的身子’之類的話,她本以為蕭言也就是過過嘴癮,有賊心沒賊膽。

可來到門口,卻瞧見蕭言直接將楊陸娘撲倒在地。

“登徒子!我真是……瞎了眼!”

眼前的一幕如同一柄並不鋒利的鋼刀刺進了她的胸口,不會撕心裂肺的疼,卻難受的讓人想哭。

怒罵了一聲,她咬著一口銀牙,轉身走向爹爹的書房。

人性不好,無論是怎麽有能耐,她也無法忍受!

……

陸家,東院庖廚。

菜叔拉著陸安,兩人站在灶台前,眉頭緊鎖。

菜叔又仔細的查看了一遍灶台上的所有菜品,滿腹狐疑,“是不是你把給老爺的好酒藏起來了?那可是十幾年的老酒,勁兒大著呢,老爺是要拿去煮藥的。”

“什麽老酒?我剛剛就隻用了桌上的那一壇清水泡了泡白肉而已……”

餘音未落,兩人四目相對,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