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孺子可教也
下了朝之後，魏征罕見的告了假，匆忙趕到仁德坊。
沒想到他急的火上房一樣，跑到柳巷楊凡家中卻撲了個空。
找到左鄰右舍一打聽，才知道楊凡已經在平康坊買了新的院子。
魏征氣的胡子都翹起來了，他這般心急火燎的趕來報信，楊凡那渾小子居然還有心情去平康坊胡混。
簡直是豈有此理，不當人子！
魏征有心不管這混球的死活，剛邁開的腿又停了下來：
“要留清白在人間，要留清白在人間……”
“唉！”
魏征長歎一聲，掉頭就往平康坊趕。
都說姐兒愛俏，鴇兒愛鈔。
像楊凡這樣既有才，又多金的年少英才，盡得上下歡心，正是青樓裏第一等受歡迎的恩客。
他這一公開露麵，雲岫閣裏的那些鶯鶯燕燕全都瘋了一般往楊凡身上撲。
昨日楚娘子所受到的追捧，已經讓她成了長安城裏一等一的風月頭牌了。
她們這些人若是從能從楊凡這得詩一首的話，不說取而代之吧，緊隨楚娘子之後，成為長安城裏最紅的那一批女伎簡直是輕而易舉。
楊凡也有察覺到了些什麽，有意打聽一下突然“病”了的楚娘子與芸娘子，少不得要虛以委蛇。
等到魏征火急火燎的找到雲岫閣時，掐好看到楊凡左擁右抱、倚紅偎翠的一幕。
“楊凡！”
一聲厲喝，方才還沉浸在紙醉金迷、銷魂蝕骨中的楊凡頓時一激靈。
魏征怒目圓睜，痛心疾首的痛斥：
“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麽樣子？自甘墮落，自毀前程！”
“不是，不是這樣的……”
楊凡慌忙從脂粉玉香中掙脫，緊追著拂袖而去的魏征身後，邊走邊解釋：
“楚娘子突然病倒不見客，我來此主要是探問她的情況。”
魏征腳步放緩，轉身給了楊凡一個鄙視的眼神：
“嗬~雖然老夫從不逛妓院，但你以為老夫瞎了還是聾了？”
楊凡老臉一紅，繼續解釋道：
“我已經與雲岫閣達成合作，共同生產雅詩麵膜……”
“又是麵膜？”
本來腳步匆匆的魏征猛然止步，咬牙切齒的照著楊凡腦殼上就是一巴掌：
“麵膜麵膜，你這混賬行子，自尋死路還不自知。”
“你知不知道，今日朝會孔穎達以‘妖言惑眾’彈劾你？”
“你知不知道，十六個禦史群起而攻，要陛下斬你狗頭？”
“你知不知道，這麵膜在你手中，就是取死之道？”
魏征越說越火大，罵一句就扇一巴掌——嗯？手感好像不錯……
楊凡被打的縮頭縮腦，齜牙咧嘴的求饒：
“魏公息怒，小子知道錯了。”
瞧瞧，連稱呼都變了，不叫魏大人，改叫魏公了。
這倒不是楊凡犯賤。
魏征好歹是禦史大夫，正三品的朝中大員，而且向來是剛正不阿的，除了那首《石灰吟》，也從來沒在楊凡這裏得到任何好處。
現在肯為楊凡奔走，為楊凡著急，那是真心為楊凡好。
哪怕魏征的目的隻是為國惜才，但楊凡不是忘恩負義、豬狗不如的畜生，這份情他心領了。
魏征痛惜楊凡誤入歧途，並不是真的要打死他，出了心頭惡氣之後，再次喝問：
“知道你錯在哪裏了麽？”
“知道。”
楊凡老老實實，心裏也開始反省，自己確實是錯了。
太飄了！
有係統也不應該瞎幾兒浪啊，差點把小命浪沒了都。
算上今天凶險無比的朝會，這都兩次了！
楊凡也暗暗後怕，虛心向魏征求教：
“小子已經知道錯了，懇請魏公救我，我這麵膜……”
“嗯？你的麵膜？”
魏征斜眼覷了楊凡一眼，有些意味深長的打斷道：
“你再好好想想，這麵膜是誰的？”
“這……”
楊凡若有所思，很快就恍然點頭，肉疼的差點哭了：
“是是是，小子知道該怎麽做了。”
魏征這才滿意的點頭：
“孺子可教也！”
楊凡心痛的都快無法呼吸了，有氣無力的問道：
“可我該怎麽做呢？我也不認識人啊。”
魏征嘿嘿一笑，甩袖就走：
“自己好好想想吧。”
老頭兒走的灑脫，楊凡卻陷入沉思，良久之後才頹然歎道：
“他娘的，這長安城不能呆了。”
“魏公這麽耿介之人，我都猜不透他的心思，栽在其他人手裏，豈不是更加沒活路？”
這個發現實在是讓人沮喪，楊凡都有些心灰意冷了。
一路打聽，楊凡終於找到地方了。
這是個其貌不揚的小院，從外麵看極為普通，看得出來院子的主人深得明哲保身之道。
以主人的低調來看，恐怕周圍的鄰居都根本想象不到，這個看似不起眼的小院裏居然潛藏著這麽一條大鱷。
楊凡也以為自己找錯地方了，可敲開門一看，頓時愕然：
“黃，黃，黃……”
黃元也沒想到來訪者會是楊凡，臉上的驚訝一閃而過，笑著敞開大門道：
“原來是楊小郎君，請進來吧。”
楊凡看著簡陋的小院，樸素的穿著，好不容易才掩住心中的震撼。
原本他還在發愁僅剩的三百金夠不夠，此時卻有些躊躇。
眼看著黃雲居然親自動手煎茶，楊凡才驚醒過來，有些不安的推讓：
“使不得，小子是來求黃公公救命的，怎敢給黃公公添麻煩。”
黃元笑了笑，眼神難得的溫和：
“咱家幹的就是伺候人的活，有什麽使不得的？”
楊凡心裏吐槽：“那也要看你伺候的是誰啊，這天底下有幾個人敢心安理得的讓你伺候。”
剛才他故意提起“救命”的話題，黃元卻沒有接茬，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
楊凡心裏都在滴血了，一咬牙從懷中拿出今天剛簽下的契書，雙手奉上：
“這是與雲岫閣合作製造麵膜的契書，請黃公公收下。”
黃雲似乎早有所料一般，笑眯眯的推拒：
“這契書價值萬金，咱家可不敢收。”
楊凡有些急了，雖然肉疼，但不得不給啊：
“這本就是宮裏的買賣，請黃公公轉交給宮裏。”
黃元這才接過手，樂嗬嗬地道：
“原來是宮裏的嗎？那咱家先收好，明日就給皇後娘娘呈上去。”
楊凡剛鬆了一口氣，心裏正空落落的難受，冷不丁黃元貌似不經意的問道：
“就是不知道，楊小郎君把這麽賺錢的買賣轉讓給宮裏，想賣個什麽樣的價錢啊？”
這老黃是故意的吧？
楊凡都快要哭了：
“錢，我不是已經收了嗎？那一千金，還是黃公公你親自送到我家去的啊。”
黃元哈哈大笑，老懷大慰道：
“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