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金州刺史

韋軒點頭,又問道:“父親大人如何上書?”

祖父微笑看了兒子,道:“你走的當日,為父就使人去了長安,求轉任金州長史。”

韋軒意外輕哦,道:“父親是破釜沉舟。”

祖父搖頭,道:“不是破釜沉舟,而是知機逃離,東邊的戰禍愈演愈烈,聽說淮南十室九空,不管哪個梟雄勝出,都會貪婪的西進奪取山南東道和荊南,而且韓建那個人非常歹毒,不可理喻之輩。”

韋軒點頭,祖父又道:“為父的上書,一要置疑郡公府的匪襲,二要提醒皇帝,不能讓郡公府的田地落入賊人之手,請皇帝使人來收管了屬於皇族的田地。”

“啊?讓皇帝陛下使人來收管金州的田地?”韋軒意外道。

韋扶風沒有說話,暗道祖父這招高明,這是欲擒故縱的手段,用田地為引誘讓皇帝心動,屆時宰相舉薦一下,皇帝八成願意采納舉薦。

一是給宰相麵子,二是使人來收管田地談何容易,沒有強大的武力為支撐,一切都是空談。

皇帝動用武力之前,肯定先行罷免刺史,刺史抗旨才能夠出師討伐。

商議妥當,予以了實施,祖父一行隱藏在了客棧,在朝廷沒有回音之前,不能讓西城縣上下知道祖父的存在。

.....

大明宮,延英殿內,宰相杜讓能單獨麵見了皇帝,神情嚴肅的遞上了數封奏折。

其中有韋軒書寫的家信,金州刺史和商州長史的上書。

不久前,商州長史私下請求轉任的書信,杜讓能看了之後不屑於理會,他或許能夠給韋昭度麵子,韋昭度的弟弟算什麽東西,在他心中不過是個庸碌匹夫。

但商州長史隨後送來的奏折讓他大吃一驚,立刻查問有無金州方麵的奏折,結果有來自金州刺史的奏折。

兩個奏折一對照,杜讓能震驚的來見皇帝。

昭宗皇帝看了遞上的奏折和家信,一張俊臉陰沉如冰,眼中流露了極度憤怒,突然咬牙切齒的吐字道:“亂臣賊子。”

“陛下,屠殺皇族,此事不可縱容。”杜讓能嚴肅道。

“卿認為該如何處置?”昭宗問道。

“陛下,臣謹慎想過,樞密使掌握神策軍的大半兵權,黨羽眾多,如今討伐李克用在即,時不宜大動幹戈,臣建議郡公府遭劫之惡事,問罪罷免金州刺史。”杜讓能回答道。

昭宗暗自咬牙點頭,他現在還不敢與楊複恭翻臉,內心裏認定了金州郡公府被屠,就是楊複恭指使做的,激起了他心中的積怨恨意。

“陛下,上書揭發賊子的商州長史,出身韋昭度大人的弟弟,此人對於朝廷看來忠心,臣舉薦此人升任金州刺史,取代賊子。”杜讓能舉薦道,原本不屑理會請求,但有了順水人情的機會,那就辦了吧。

“哦,韋卿家的弟弟,這讓其去,隻怕空勞。”昭宗遲疑道,他明白沒有軍力支持,去了隻怕是送死。

“陛下,商州長史熟悉金州內情,或許能夠建功,如今朝廷隻能全力討伐李克用,金州之事可延後關注。”杜讓能說道。

昭宗點頭,想一下,道:“好,傳旨商州長史升任金州刺史,兼任金商都防禦使,商州長史。”

杜讓能一怔,道:“陛下,商州已然歸屬華商節度使韓建治下。”

“朕知道,金商都防禦使原本有過置立,主管兩州地方團練軍事,位在節度使之下,韓建節度本部牙軍和商州治政,與都防禦使各行其事。”昭宗解釋道。

杜讓能無語,各行其事,可能嗎?必然存在衝突。

又聽皇帝道:“商州長史是韋卿的弟弟,對於朝廷忠心,朕不想其為難,金州事若不可為,其可以還留在商州,算得盡職。”

杜讓能明白了,恭敬道:“陛下仁德,體恤忠臣。”

昭宗想一下,道:“杜卿,朕加封李茂貞和韓建為郡王,可否?”

“大事在即,臣認為可。”杜讓能回答。

昭宗點頭,道:“傳旨冊封郡王之時,都防禦使之事向韓建解釋清楚,避免節外生枝。”

杜讓能回應,又問道:“陛下,是否向武定節度使行文解釋隸屬?”

“武定節度使?行文告知,金州不歸其治下。”昭宗冷道。

......

西城縣城,韋扶風祖孫三代,耐心的等待了十天。

終於,韋扶風的五伯父,騎馬自商州那裏送來了聖旨,都防禦使官印和從三品紫色官服。

祖父接過聖旨,展開仔細的觀看,明顯的流露了興奮激動,突然間大笑,笑聲雖然很大,卻是略顯沙啞,透著幾分蒼涼。

周遭的人,被祖父的大笑嚇一跳,本來看見來了聖旨和紫色官服是喜事,不想祖父失態大笑。

十四叔第一個急道:“爹。”

祖父笑聲一止,擺手道:“吾無事,隻是感慨很多年的虛度,不勝歡喜。”

“爹,這是怎麽回事?”韋扶風的二伯父問道,這些天,父親竟然什麽都不告訴他。

祖父看向二兒子,微笑道:“為父和你十弟謀求金州,成敗難定,故沒有言明。”

韋扶風二伯父點頭,祖父吩咐道:“屋內有團練軍服和長槍,你等都換上,隨為父出城行事。”

眾人回應,祖父看向韋軒,道:“十郎,在城中準備好。”

“請父親大人放心,兒子靜候佳音。”韋軒恭敬回應。

祖父點頭,騎馬帶著一眾親屬去往東城門,順利出城後,祖父換上了紫色官服,然後繼續前行。

抵達一處山崗樹林時,樹林裏走出了大批麻衣長槍兵,隻有為首之人穿著鎖子甲,卻是陸濤。

陸濤走前,恭敬軍禮道:“某奉命歸屬,請大人吩咐。”

“好,隨本軍出發。”祖父淡定回應,撥馬走去,親屬訝異看視,之前被突現的軍力驚嚇變臉。

三百扶風軍長槍兵,跟隨祖父去往了瀛湖鎮堡,午後抵達了鎮堡外,祖父使人喊話,片刻後,主事者出現在堡牆上外望。

祖父馭馬獨自向前到了護城河外,仰首喊道:“本軍新任金州刺史,奉旨問罪屠殺郡公府的賊子,你是郡公府的親族嗎?使人出來觀旨。”

牆上主事者立刻吩咐親信出城,親信出城,向祖父恭敬見禮之後,接過了聖旨細觀,又看過了遞來的金商都防禦使官印,商州長史官印,之後恭敬辭禮回去了。

不待那個親信回到主事者身旁,祖父高喊:“你既然是郡公府親族,速帶兵隨本軍奪取縣城,若是讓賊子知悉,必先發難,快些行事。”

主事者謹慎的沒有回應,待聽得親信回稟,又與身邊人商議一下,最後決定了出兵。

主事者帶著一千五百兵力出了鎮堡,其中一千一百兵來自縣城。

至於兵馬使張天宇,縣城變天的次日一早,就帶著二十屬下開溜了。

近兩千兵力去往西城縣城,臨近黃昏抵達了西城門外。

西城門守軍還是原本加上牢衛,祖父命令原本鎮守西城門的團練兵,前去勸降守軍開城。

兩個團練兵去了喊話,與城上的城門官交流之後,城門官放下了拉起不久的吊橋,開城迎接新任刺史大人,城門官本就與郡公府親近。

兩千大軍進城,一路挺進望風而降,高岩帶著數百‘團練兵’及時出現,投降加入新刺史大軍,接著縣丞韋軒也帶著牢衛來降。

在大街上,韋軒率眾而來,見到父親迎拜,高喊:“下官恭迎使君大人,願順從朝廷旨意,率西城縣上下歸屬大人聽用。”

“好,隨本軍去往州衙,討伐亂臣賊子。”祖父高聲回應。

於是,數千兵力奔去了州衙,聲勢浩大。

同一時間,州衙那裏突然奔出大批明光甲刀盾兵,護著一輛車倉惶奔去東城門,與守衛東城門的士兵一起逃之夭夭。

祖父率兵殺到了州衙,州衙留守的團練兵頭領,已然被韋扶風軍令更換,頭領帶著還不熟悉的屬下,高喊著歸降新刺史大人。

至此,祖父的直屬兵力,超過了郡公府主事者很多。

主事者還算是明智之輩,在州衙團練投降新刺史之時,他猛然有所警覺,一切太順利了,安排的痕跡太重,他忙下令屬下退離,且不想退路被數百團練堵塞。

“李大人,隨本軍入州衙一敘。”祖父的聲音傳來。

主事者強自鎮定,回應道:“使君大人應當入主州衙,屬下回去郡公府收拾後事。”

“你隻是郡公府的隔代旁支,如何有資格收拾郡公府後事,本軍奉皇帝陛下旨意行事,陛下哀悼郡公府之殤,決定自宗族擇主支過來接續郡公府香火,你候信歸屬吧。”祖父淡然說道。

“胡說,本官是郡公府的血脈,理應繼承郡公府。”主事者憤怒道。

“大膽,竟敢詆毀皇帝陛下胡說,拿下。”祖父立刻抓住話頭發飆。

一聲令下,混亂立現,原本一起的團練兵忽然長槍對峙,形成了敵對態勢,但大多數是神情失措的不知道該如何。

“大膽,本軍是金州刺史,防禦使,你等要造反嗎?”祖父抬手點指主事者那裏,厲聲喝問。

主事者那裏的兵力,立刻出現了惶亂情緒,原是城中的城門團練率先走離。

繼而城中的郡公府家兵,他們本就與主事者不親近,有帶頭離開的,引發了更多的背離,最後竟然全部投降。

祖父吩咐將主事者看押,其它一概不究,但打散的暫歸入其它團練,待次日重編整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