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逃命捷徑

這就是汾陽邑?沒有城堡啊。

站在姑射山高處,遠遠地眺望汾河東岸的襄陵縣城,剩下的就是一馬平川和河流;再看看身邊被自己幾個人打開的那個秘庫,劉辯是哭笑不得,就是一個石窟,不過是經過掩飾的石窟,說秘庫也不為過。

馬日磾四個人把自己帶到姑射山,要是被董卓發現,直接綁了自己,不,應該是殺了自己,對於董卓才是最好的方案。此刻劉辯身邊除了王越、華佗、馬日磾,還有鄭玄的徒弟趙商;趙商現在等於是劉辯的保鏢,在開秘庫的時候,心靈手巧地打開了密室的石門,那種幹淨利落的手法,讓劉辯想起電視劇中的那些盜墓高手。

曉得劉辯有些消極,馬日磾沒有再多話,指了指山腳下的平原說:“這裏才是晉國的汾陽城所在,皇上當做中轉站的那個汾陽邑是秦朝建的,春秋時期還在狄戎族的手裏;韓趙魏三家分晉,晉國的死士便毀了汾陽城,為的就是這姑射山上的密室。皇上,這是我們給你的投名狀,放心,不會是這兩天才藏進去的,您請。”

“裏麵不會是墓穴吧。”劉辯看出來四個人的真心實意,沒有惺惺作態地表演一番,而是笑著上前,伸手去石壁裏麵掏東西,心裏在祈禱,最好不要再出現什麽妖孽的東西;石壁不深,也就是個藏東西的所在,裏麵隻有一個木頭箱子,劉辯費力地拖出來,是封著蠟的樟木箱子,看上去確實很陳舊,散發著樟腦丸的味道。

趙商幫劉辯打開箱子,裏麵是五十張切割整齊的羊皮,羊皮上畫的竟然是地圖;王越瞅了一眼:“這是什麽玩意?”

“沒見識,真可怕。”華佗兩眼放光說:“這是張衡畫的地圖,我見過張衡畫的洛陽地圖,就是這樣的畫法和標注。隻是這地圖有什麽用,老馬,是不是我們被騙了?”

馬日磾沒有吱聲,和劉辯一張張翻看,劉辯漸漸能看出圖上的山川河流道路,就是不知道這地圖描繪的是什麽地方;馬日磾卻皺起了眉頭,戴上了劉辯做的老花鏡,看得越來越仔細。

一口氣看了十幾張,馬日磾拿起一張給劉辯看:“皇上,這是戰國時的地圖,我雖然看不懂,但是這張小篆上標明就是終南山的解豸台,這個解豸台是秦皇嬴政讓呂不韋督造的,建造解豸台的術士和工匠全部被殺了;在解豸台建成的第三年,呂不韋被自己一手扶上位的嬴政誅殺了。”

原來還是有跡可循的,劉辯心中升起一絲希冀,放下地圖說:“如果是這樣,就不會無緣無故地畫這些地圖,馬日磾,你繼續研究,我再去石壁那邊看看。”

興許是因為把這個秘庫許給了劉辯,劉辯發現王越幾個人沒有對石窟裏麵多看一眼,那麽所有的秘密隻能是自己去探索。趙商遞給劉辯一個點燃的火折子,劉辯再去石壁那邊觀看;王越低聲問馬日磾:“這地圖有用嗎?”

“當然有用。”華佗肯定地說:“這個地圖標注得如此詳盡,不是秦滅六國時的一個屏障,就是用來藏秘密的地點;如果皇上有征戰天下的想法,這套地圖可是大有作用,隻是張衡的手法與這個人太相似,說明張衡打開過這個秘庫。”

這話怎麽聽怎麽別扭,馬日磾擺擺手說:“皇上不是為了地圖而來,最好是藏著秘密,那才符合皇上的心思;要僅僅是征戰天下的地圖,最多也就是賞賜給某個人。至於張衡來過,不用擔心,那個石門是可以關上的,皇上解答的題目,也應該是張衡寫的;不過我認為,這時候秘圖;要僅僅是一般的地圖,張衡就不會留在這裏。”

劉辯那邊已經把頭伸進了石壁的窟窿裏,移走了大箱子,裏麵的空間大了許多,劉辯就是蜷縮著身體,半個身子可以探進去。火光下,劉辯看到窟窿三麵已經是天然大青石的石壁,隻有身體下麵的青石板上刻著一排篆字;劉辯叫道:“馬日磾,你來看看。”

馬日磾過來一看,頭腦嗡的一聲,盡量平靜地讀出來:“墨不凡、白起、呂不韋、鄒忌、陳四苦。”

劉辯偏偏隻知道幾個人,呂不韋,白起是秦國的名將,鄒忌是齊國稷下學宮的祭酒,劉辯問道:“墨不凡、陳四苦是什麽人?”

馬日磾的目光還在石壁裏,心不在焉地說:“墨不凡是趙墨的巨子,陳四苦是楚國的鑄劍大師。”

劉辯還是不明所以然,馬日磾繼續說:“看不出五個人有什麽聯係,據我所知,墨不凡死在長平之戰中,白起被嬴政的父親逼得自殺,呂不韋被嬴政逼得自殺,鄒忌是在采藥的時候摔死在山崖下,陳四苦消失在江湖。至於他們活著的時候,是不是有什麽,皇上,我估計,隻有我叔叔、盧植和鄭玄能給你答案。”

“誰說的。”跟來的華佗一臉得意:“很多事也許隻有那些百年士族的家傳書籍中,才會有一句話的記載,但是這裏麵的故事,偏偏我知道一些;不過,你們要記住,不管幾百年前發生了什麽事,都與你們無關,不要因為這些人的命運,或者他們後人的命運去試圖做點什麽。”

馬日磾笑道:“是馬某失敬,忘了華兄精通儒道醫三門,還請賜教。”

華佗歎了一口氣說:“當年幫助楚王項羽的範增就是戰國範睢的後人,範睢是幫助莊襄王逼死白起的幫凶,他給後人留下了一些秘密,說白起自殺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抗命,而是因為白起不願意交出地圖;根據範睢的了解,這份地圖是在長平之戰的時候,墨不凡送到秦軍軍營的。

範睢是個聰明人,他調查了墨不凡的死因,秦軍的記載是墨不凡去刺殺白起,隻是白起早就收買了墨不凡的徒弟,墨不凡功敗垂成,還造成趙軍以為刺殺成功落入了白起的陷阱,四十萬趙軍被坑殺。這個記載問題很大,墨不凡就算為了刺殺白起,也可以帶一幅假地圖敷衍了事。

範睢調查後發現,那一晚墨不凡帶來的墨家高手和白起身邊的衛士,竟然在長平之戰中全部死了;範睢認為,墨不凡很可能沒有死,而是為了某個原因真的與白起合作,坑害了趙國。

但是白起死後,還是沒能找到墨不凡和地圖,範睢認為,在當時的秦國,想要如此瞞天過海,不是一個白起能做到的,必然還有其他人參與其中;另外,有本醫典上記載,範睢也不是病死的,是服毒自殺。”

華佗邊說邊思索,分明在考慮剩下幾個人的關係;馬日磾頷首說:“範睢的這個思路沒問題,既然地圖在這裏,呂不韋就是其中一個同夥,難道鄒忌、陳四苦也來了秦國?這些地圖是他們合夥繪出來的?”

戰國時期,秦國在西、趙國在北、齊國在東、楚國在南,至於其他的周、魏等國,大部分都在四國圍成的腹地裏;劉辯回憶著的知識,看著手中的一張地圖,猶豫地說:“不是繪製,他們沒有這方麵的本事,應該是核對,鄒忌本身就是燕國人,他們五個人,幾乎可以看出這些地圖的真假。華佗,範睢為什麽自殺?”

華佗從思緒中緩過來,淡淡地說:“白起死後,秦軍在邯鄲城下被魏、楚、趙聯軍擊敗,範睢繼續遊說莊襄王攻打趙國,結果秦將鄭安平兵敗的時候,帶著兩萬秦軍投降趙國,魏軍趁機攻占了河東三城;莊襄王沒有就此責怪範睢,但是鄭安平的門客告發範睢在調查白起死因,範睢唯有一死,免得莊襄王認為他有了地圖的消息,包含著異心。

你們也看見了這些地圖,要是傳言是真的,範睢不敢背負這樣的包袱也是正常的;大家還記得傳說中的秦劍嗎?當時趙國、楚國、齊國的軍隊都使用鐵劍,唯獨秦國用的還是青銅劍,但是據說比鐵劍還要鋒利,可是秦統一天下後,這批劍似乎就越來越少了,陳四苦最擅長的就是鑄造青銅劍。

有沒有可能,陳四苦與墨不凡一樣,也來到了秦國,隻不過陳四苦一個工匠,沒有墨家巨子那麽大名頭,不需要去修飾,隻需要消失就可以了。鄒忌死時已經七十八歲,他是陰陽五行的大家,又不是醫生,還需要去山上采藥嗎,況且二十年沒有消息,突然來上一筆,一般人隻會以為春秋筆法,現在看,不也很奇怪嗎?這些人應該都來到了秦國。”

華佗沒有說出範增後麵的事,很顯然,有些秘密是不能分享的;連王越都聽出不對,劉辯卻連連點頭說:“雖然不清楚他們的用意,但是華佗的猜測應該不會錯,看來這次我們是真的得到寶了。”

馬日磾笑了笑說:“有沒有用還是讓老天定吧,皇上,後麵還不知道大漢什麽樣的局麵,或許想殺你的人,能從這裏排隊到長安城。”

劉辯悲歎一聲:“我怎麽想著跟你們來的,連說句開心的話都不行。”

眾人大笑,劉辯低頭去翻看地圖,他有點擔心,這些地圖到底有沒有用處;馬日磾和王越劃掉了青石板上的幾個名字,用石頭把那個窟窿填了起來。雖然劉辯什麽都沒有說,但是華佗還是把趙商拉到一旁問:“你是否準備與皇上一起奮鬥?”

趙商驚訝地問:“神醫,我有那個資格嗎?”

“混賬,沒資格鄭玄讓你來。”華佗恨鐵不成鋼地說:“連你師父和馬日磾都看出皇上學究天人,你怎麽一點眼頭見識都沒有,別磨嘰了,直說你願不願意?”

趙商想了想說:“自然願意,最起碼你們沒把我當外人。”

華佗也不廢話:“從今天開始,你就跟著皇上。”

劉辯再看地圖,想著鄭玄跟他預先說的大致路線,鄭玄的意思是蓋勳的大軍是最容易被攻擊的對象,而華佗、王越等人都是熟悉河東、上黨的人,差不多所有的山路都知道;一旦拿到東西,最好不要原路返回,不要給其他人掌握主動權的機會,迅速回到上黨才是上策。

劉辯雖然不明白鄭玄在擔心什麽,但是鄭玄的人品那麽多人稱讚,劉辯最終還是決定相信一次;至於其他的東西,反正都是賭一把,就看自己有沒有開掛的穿越人生。

劉辯問了一個問題:“山裏麵有沒有從河東往上黨的捷徑?”

華佗三人沉默了半天,最終還是華佗開了口:“有,隻不過比較難走,在塔爾山騎馬還能到半山腰,後麵一直出雲峽穀,都是一人一馬才可以走的小路,至於雲狹穀到宛穀,我見過當地打柴的人,應該能走得通。隻不過宛穀過後都是一些不知名的地方,從理論上說,出了山區就可以到上黨郡。”

馬日磾點頭說:“老爺嶺已經是有人煙的地方了,叫駕鹿集,離宛穀不過二十裏山路,這條路雖然難走,但是有一個好處,我們隻要出現的地點是駕鹿集,就可以說自己一直沒有來過河東,隻是因為華佗采藥進了山區。一百多裏山路算不上什麽,也就是劉辯差了點,到時候王越幫他,不會影響大家的速度。”

很明顯,劉辯、馬日磾都擔心回去的路上被人伏擊行,如果有人透露劉辯的消息,回去的路上說不定就有什麽人在等著他們;幾個人不再浪費時間,收拾一下立即出發,快馬馳向後山,朝東南的塔爾山那邊跑去。

現在山道上依舊有冰雪,馬匹的速度上不去,五個人縱馬跑到半夜,也隻不過跑了六十多裏路。華佗說得沒錯,到了塔爾山的山腰,便被連綿不斷的森林攔住了;從樹幹的粗壯就能看出,這些樹木都是幾百年乃至上千年的樹齡,是真正的深山老林。

五個人升了一堆篝火,取了山邊的澗水,馬日磾讓王越直接殺馬烤肉,後麵的道路馬匹反而會成為累贅,遲早是要放棄的,反不如現在吃馬肉來彌補體力。晚上為了防止野獸的襲擊和取暖,睡前又點了兩個火堆,五個人在三個火堆中間休息。

就是這樣,到天亮的時候,馬日磾和王越也殺了一隻野豬和兩頭狼,隻可惜不能帶走,和多餘的馬肉一起扔在熄滅的火堆邊上,便宜了那些在天空盤旋的兀鷹。

五個人在山道上行走,便看出各自能力的高低,馬日磾、華佗、王越可以說是如履平地,就是趙商拎著箱子和食物,在速度上也是遠遠超過劉辯。一開始幾個人走走停停,正好一邊探路一邊前進,劉辯還能欣賞一下山間的原生態景色;最後幾個人都感覺劉辯的速度太慢,王越幹脆背起了劉辯跑路。

下午翻過了塔爾山,一行人正要進入雲狹穀的時候,馬日磾的神情立即嚴肅起來,喊住了王越說:“休息一下,吃點東西恢複體力,進去的時候把武器都拿在手裏。”

“難道雲狹穀裏有人?”趙商懷疑地望望華佗,華佗擺擺手說:“我來的時候是五年前。”

馬日磾喝了一大口水說:“我不知道,但是你們看,地上有車轍的印跡,並不是特別的陳舊,你們說,有什麽車輛需要從這裏經過?”

劉辯也看到了,馬日磾繼續分析說道:“這是運貨的獨輪車,並且是鐵輪子,不是走私貨的,就是打劫回來的貴重東西,一般的老百姓躲到深山老林裏,根本沒機會推這樣的車子,三個鐵輪子賣賣,也能換幾餐飯錢。”

聽馬日磾這麽一說,劉辯有些緊張,這些年並州、河東戰事不斷,黃巾軍餘部、打散了的鮮卑人匈奴人躲在山裏是司空見慣的事;王越拍拍劉辯的肩膀說:“有我和馬大人、華佗在,不用你殺人,趙商,等會把裝地圖的箱子扛好。”

王越可是宗師,要是在這樣的地方還保護不了劉辯,王越不如回家種田去;隻是王越明白,劉辯才是最重要的人物,多休息一下恢複體力,就多了一份保護劉辯的實力。華佗等人都是神色如常,各自找地方坐下,想來不止一次見過這樣的場麵,幾個人的鎮定讓劉辯的心裏稍微安穩了一些。

休息了半個時辰,五個人走進雲狹穀的時候,王越提著劍在前麵探路,馬日磾把一張弩握在手中,與華佗分別走在劉辯左右,趙商戴著鬥笠搬著箱子在後麵晃悠著,順便起一個斷後的作用。

雲狹穀按照華佗的說法不過二十多裏路,兩邊都是險峻的山壁,中間天然的一條路還是比較寬敞,容得下兩輛馬車並行;劉辯等人是從塔爾山翻過來的,倘若從十二連穀的某個地方過來,可以騎馬,甚至能趕著馬車來。

哪怕有陽光從山穀上空照射進來,山穀裏還是顯得陰森森的,禿鷲在山壁間飛翔,不時發出幾聲刺耳的叫喚聲;走了十裏路,已經看見幾十具屍骨,埋在白皚皚的冰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