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十勝十敗，字字珠璣
朱標道：“應該這麽說，如果是兩個月前，我軍出兵與陳友諒決戰於洪都，是陳友諒站占著地利。但是，現在，我軍出兵鄱陽湖，卻是我軍占著地利。”
“我明白了！我明白世子的意思了！”
廖永忠出身巢湖水賊，此時已經恍然大悟，道：“陳友諒四月出兵洪湖，那時候是汛期，沿江的湖泊水係，什麽鄱陽湖、巢湖、洞庭湖……都是往長江裏麵灌水。如果咱們四月的時候救洪都，那就是逆流而戰了，陳友諒是占地利的一方。”
郭興道：“那現在呢？水流變了？”
“現在還沒變，但是三五日內必變！”廖永忠高興地道：“再過幾天，就到了旱季了。沿江那些湖泊水係都缺水，水位變低，就會變成從長江裏麵往那些湖泊河流灌水！等咱們到了鄱陽湖啊，肯定是咱們順水推舟，陳友諒卻是逆流而上。你說說，咱們是不是占地利的一方？”
“還有這事兒？所以，上位拖延時間，還真拖延對了？”
‘那是自然！’廖永忠笑眯眯地道：“其實，現在才決戰還有另外一樁好處。大家想想，到了旱季，鄱陽湖的水位越來越低，到底是對於咱們有利，還是對陳友諒有利呢？”
馬上就有人高聲應道：“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對咱們有利！龍灣之戰的時候一退潮，陳友諒的大船就趴了窩，隻能眼睜睜地被咱們俘虜。現在鄱陽湖的水位一低，很多地方，咱們的小船去的了，他的大船可就去不了嘍！”
朱標道：“所以，我才說，我軍才是占著地利的一方，這沒錯吧？”
郭興道：“仔細一想，還真是這番道理。那……那還有兵力呢？我軍總兵力隻有二十萬，陳友諒的大軍，卻高達六十萬之眾，這總不是假的吧？”
朱標道：“當然不是假的。但是，大家想過沒有，從真正實力上看，到底是我吳國強，還是陳友諒的漢國強？如果說，龍灣之戰，我軍還有些僥幸的話。那麽，安慶江州一戰呢？我軍全是憑實力取勝！第二次洪都、安慶之戰呢？徐達叔叔輕而易舉取了洪都，陳友諒在安慶不戰而逃！陳友諒但凡有點底氣，能這麽不要臉麵？”
“世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簡單。龍灣一戰，陳友諒損兵折將近十萬。那時候，他已經傷筋動骨了！安慶、江州之戰，又讓他元氣大傷。再加上第二次洪都、安慶之戰，他麾下的精銳早已消磨大半，已經無法與我軍抗衡。嗬，六十萬大軍，聽起來是不少。但其中，有多少是百戰精銳？有多少有多少剛剛放下鋤頭的老農呢？”
邵榮微微點頭，接話道：“但我軍這二十萬，卻盡皆百戰精銳。所以，我軍才是軍力強的一方！”
廖永忠又問道：“還有器械？陳友諒的船大，咱們的船小，這總是個問題吧？”
“是個問題，但絕不是什麽大問題。”朱標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長。船大船小，都有自己的優勢所在。國師，不如今天，你給大家講講，金兀術和韓世忠的黃天**一戰吧？”
劉伯溫點頭，道：“那微臣就獻醜了！”
金兀術和韓世忠的黃天**一戰，其實和如今吳漢兩國的形勢非常相似。
金兀術的手中，都是搶奪自民間的小漁船。
韓世忠手中，卻是大宋朝廷水軍的艨艟大艦。
剛開始，金兀術非常吃虧。雖然金人戰力的戰力強大，但韓世忠的大艦上會直接伸出一個大鐵鉤子來，鉤住金人的小漁船。將金人的小漁船，拖到韓世忠戰艦的重圍之中。到了那時候，韓世忠還不是想怎麽收拾這小漁船，就怎麽收拾？
後來，金兀術開出了重賞，有兩個漢奸來給金兀術獻計。
第一個計策，就是所有小漁船都裝上半船土。土多了，小漁船就重了，宋軍的大鐵鉤子，也就鉤不動金軍的小船了。
第二個計策，有風的時候，金軍的小船別出動。等到無風的時候，金軍的小船再劃船出動。沒了風力，宋人的巨艦變得極其笨重。小漁船靠著將士們劃船，機動性卻不受影響。金人向著宋人的大船發射火箭，宋人的大船無可奈何，被大火燒毀。金人取得了大勝。
最後，劉伯溫道：“當然了，咱們的戰船，肯定比當初金兀術的小漁船大得多，用不著裝土了。但是，從靈活性來講，確實是比陳友諒的巨艦強得多！”
廖永忠是水賊出身，打老了水仗的，可不會三言兩語就能說服的，將信將疑，道：“靈活，就一定能贏？”
朱標道：“靈活不一定能贏，但是，按照我的十六字真言去打，就一定能贏！”
“哪十六字真言？”
“敵進我退，敵退我進。敵駐我擾，敵疲我打！”
“敵進我退，敵退我進。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進我退，敵退我進。敵駐我擾……”廖永忠念著這十六字真言，眼睛越來越亮，道：“好啊！世子說得太好了！我們當水賊的時候，就是這麽對付官兵的，當初在裕溪的時候，我們和大元朝廷的……呃……”
話剛說到這，又想到自己已經是官兵了，趕緊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我打水仗這麽多年的經驗，讓我說說不上來。但是，今天，卻完全被世子一語道破了！”
“嗯，敵進我退，敵退我進。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有道理！的確有道理啊！”
“世子此言，真是發前人所未發的兵家至理啊！”
“對！陳漢船大，我軍船小，咱們就利用我軍戰船靈活的優勢，給陳友諒來個敵進我退，敵退我進。敵駐我擾，敵疲我打！讓他有來無回啊，哈哈！”
……
眾將議論紛紛，麵上開始漸露興奮起之色，仿佛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不過，還是有個叫俞通海的水軍大將，再次發出了疑問，道：“這十六字真言，隻能讓我軍立於不敗之地。要想獲勝，還是不大可能吧？畢竟，人家陳友諒的船大，一力降十會。如果，陳友諒想走，咱們也攔不住啊！”
“陳友諒一定想逃，我不能說肯定攔得住。但是，他想跑，沒那麽容易！大家忘了，咱們在龍灣之戰中，也繳獲了不少巨艦了嗎？“混江龍”、“塞斷江”、“撞倒山”、“江海鼇”……這些戰船，也不算小！而且……”
頓了頓，朱標循循善誘，道：“大家想想，龍灣之戰的時候，陳友諒把最好的家當都拿出來了，卻都便宜了咱們。後來，經過這麽短時間，他憑什麽能造數百艘巨艦？或者說，他有短時間內造數百艘巨艦的本事，還用等到今天？”
俞通海眼前一亮，道：“我明白了！造船這種事，沒有多少花巧可言！陳友諒短時間內造這麽多巨艦，肯定有著不少糊弄差事的工序！也就是說，存著巨大的隱患。論起堅固來，他那麽戰艦肯定不如咱們在龍灣之戰中繳獲的那些巨艦！關鍵時刻，咱們就是和他硬拚，也不落下風！”
好麽，朱標和主將一番談論，已經從地利、器械、人數，各個角度，論證了吳軍才是強勢的一方。
事實上，這還沒完！
接下來，朱標又提出了其他對我軍有利的觀點。
陳友諒攻打洪都兩個月，鋒芒已挫，我軍卻是兵鋒正銳！
陳友諒大軍連戰兩月疲累不堪，我軍卻是以逸待勞！
陳友諒出兵這麽久，六十萬大軍人吃馬嚼的每天都是天文數字，糧草漸漸不繼。我軍的糧食供應卻沒絲毫問題。
陳友諒殺了君主徐壽輝，我軍卻是舍命相救小明王。從道義上講，我軍大占優勢！
陳友諒的大軍隻有軍餉糧食，我軍還發田地！
……
好麽，朱標口若懸河，說出了我軍之所以十勝，陳友諒之所以十敗。
句句在理，字字珠璣！
朱標這十勝十敗講完，現場的氣氛，已經無比熱烈起來。
“好！世子說得好啊！咱們才是占據優勢的一方，陳友諒這次定然死無葬身之地！”
“他六十萬大軍，連咱們四萬人鎮守的洪都都打不下來。根本就不可能是咱們這二十萬大軍的對手！”
“上位您就說吧，咱們到底什麽時候出兵？末將願為前鋒！”
“首戰請用我丁普郎，用我必勝啊！”
……
什麽講和啊？哪個詐降啊？更沒有什麽張士誠左良弼！現在，這些想法都在諸將的頭腦中煙消雲散。
他們現在的腦腦海中，隻剩下了一個字：戰！
戰戰戰！
戰個屍山血海，戰個封妻蔭子，戰個拜爵封侯！
“很好！”
朱元璋見軍心可用，微微點頭，道：“傳咱的命令，半個月後，全軍起航，與陳友諒決戰於鄱陽湖。不獲全勝，誓不收兵！”
“不獲全勝，誓不收兵！”眾將齊聲回應，聲振屋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