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三大實驗，伯溫拜服
劉伯溫道：“剛才世子以兩個半球之實驗，證明了氣之偉力。那麽，敢問世子，氣分陰陽乎？可有善惡之別？”
這就是劉基學術的重要觀點之一了，對氣進行細分，有正有邪，有善有惡。正邪善惡之氣，對世間萬物構成不同的影響。
如果朱標能從這點上做出類似半球實驗的證明，就能完全證明元氣說的正確性了。
然而，朱標的回答，大大出乎了劉基的預料之外！
朱標微微一笑，道：“在本世子看來，氣有兩個方麵的解釋。一為組成世間萬物本元之物，可名曰元氣。另外一個，是吾等呼吸之氣，可名為大氣。大氣，亦為元氣的表現之一。但無論大氣還是元氣，都是遵天理而生的物事而已，無善無惡，不分正邪。”
“那不對吧！”劉伯溫皺眉道：“氣無正邪，那為何有人生性為善，有人生性為惡？”
朱標卻反問道：“誰告訴劉先生，有人生性為善有人生性為惡了呢？孟子道性善，言必稱堯舜。荀子說性惡，人之生也固小人。本世子以為，包括人類在內的世間萬物，遵天理而生，由元氣組成，無善亦無惡。受後天環境影響，才產生了善惡之別。”
劉伯溫有些不服氣地道：“那劉基再敢問世子，人為何有旦夕禍福？難道也與元氣無關？”
“當然無關。正所謂，道者道，非常道。人生無常，有著旦夕禍福，乃是天理，與什麽善惡之氣完全無關！”
“看來，世子之學問，自成一家啊！”
朱標對答如流，劉伯溫對那個“半球實驗”乃是他所創建，更多信了一分。
不過，朱標的回答與劉伯溫所學大有齟齬之處，劉伯溫仍舊有些不以為然。
朱標卻微微搖頭道：“學生剛才所言，並非一家之言，而是世間真理！因為，天地萬物皆由元氣構成，本世子有實證！大氣到底是什麽東西，本世子也有實證！”
“什麽？世子有實證？”劉基麵色前所未有地嚴肅起來，道：“如同那馬拉半球一樣的實證？”
“然也！”
“可否讓劉基一觀？”
“此固學生所願也，不敢請爾！”
當即，劉基隨著朱標、宋濂等人一起，回了吳國公府，來到朱標所建的那個簡陋的實驗室中。
說是簡陋，但那是相對於現代社會而言的。
事實上，這實驗室能證明的東西，還真不少！
頭一個，燃燒試驗。紙張在陶罐裏麵燃燒。雖然紙張化為了灰燼，貌似分量減輕、但是隻要把陶罐口封好，分量絲毫不少！
這證明了什麽？
世間萬物由“元氣”組成，可以在固態和氣態之間轉換，不增不減，不多不少！
第二個，紅磷燃燒試驗。
直接測定空氣中氧氣的含量！
第三個，托裏拆利實驗。
直接測定了壓強！
這三個小實驗，不過是初中的物理和化學知識而已、對於“前塵不昧”的朱標來說，完全是小兒科。但是，大氣的秘密，通過這三個小實驗已經無所遁形！
劉伯溫腦海中“邪氣”“惡氣”“稟邪氣而生就是好人”“遇到災禍就是遇到邪氣”等奇奇怪怪的想法，完全被這三個小實驗，擊得煙消雲散！
“服了！老朽服了！”
當看完朱標演示的三個實驗之後，劉伯溫向著朱標、宋濂、葉琛、章溢四人，團團一躬，道：“世子今日這三大實驗，真是讓老朽大開眼界！現在老朽相信，氣果然沒有什麽正邪善惡之分。老朽更是相信，剛才那馬拉半球的食鹽，完全是世子所為啊！”
章溢性格跳脫，卻笑眯眯地接話道：“見識到區區三個小實驗，伯溫你就服了？！這眼皮子也太淺了吧？告訴你，世子與吾等的成果，可遠不止這區區三個實驗！”
劉伯溫訝然，道：“難道諸位，還有更大的成果？”
宋濂輕撚三縷銀髯，微微得意，道：“不但有，而且相當不少呢！”
然後，宋濂、葉琛、章溢如同獻寶一般，將他們取得的成果，向劉基介紹了一遍。
“螟蛉有子，蜾蠃負之”有沒有？直接指出了《詩經》的錯誤！
好吧，你可以強杠，說這個“蜾蠃負之”的“負”是背負著去給自己的兒子吃。《詩經》裏麵沒有說錯。
但是，這不是還有個“腐草化螢”嗎？這可是《禮記》裏麵的原話。如今，朱標和宋濂、葉琛、章溢，已經收集了無數的螢火蟲，證明腐草根本不可能變成螢火蟲。那些發光的東西，不過是螢火中的卵、幼蟲，甚至是螢火蟲本身而已！
《詩經》錯了！
《禮記》也錯了！
這成果夠不夠大？直接指出了儒家經典的兩個謬誤之處！
四人甚至已經真正將儒家“天理說”和“元氣說”合為一體，創造了新的學說：先有天理（萬物運行的基本規律），是為無極。無極生太極，是為氣之初（宇宙奇點）。太極遵循天理演化（宇宙大爆炸），化為世間萬物。萬物皆由“氣”所化。如今要通曉天理，就要格物致知，通過觀察“氣”變化的過程，研究其中蘊含的天理。
這學說不但能自圓其說，而且具有實證，沒有漏洞，無可辯駁！
這學說已經無限接近了世間的真理，比之前的“天理說”，和“元氣說”，不知高明到了哪裏去！
非但如此！
到了最後，宋濂等人甚至拿出一套係統來，來演示日食、月食的形成原理。
對，你劉伯溫是學究天人，連什麽時候日食都能算出來。但是，你知道，日月究竟是怎麽運行的麽？你知道，日月為什麽如此運行麽？你知道，什麽叫萬有引力麽？
“這……這……這……”
劉伯溫現在簡直瞠目結舌，道：“這真是諸位，不到兩年的成果？和諸位一比，老朽簡直成為井底之蛙了！”
宋濂道：“這當然是吾等在不到兩年內取得的成果。但是，以何人為主，伯溫你不會猜不出來吧？”
“必是世子！”劉伯溫長歎一聲，道：“之前人們說，世子之文事天賦，有半聖之姿，老朽一直以為是有所誇大。現在看來，這哪裏是誇大啊？分明是極盡謙虛！來日，世子在學問上的成就，恐怕……恐怕……直追孔孟矣！”
他本來想說，“遠超孔孟”。但話到嘴邊，又覺得對聖人太過不敬，改成“直追孔孟”！
宋濂對劉基的小心思洞若觀火，道：“那麽，伯溫你是否願意，和吾等一起，教授世子的學問呢？”
“談什麽教授世子學問？”劉基苦笑道：“如果世子允子允準，老朽輔佐，劉基三生有幸矣！”
這話可一點也不誇張！
朱標如果能取得孔孟的成就，那朱標的老師得在曆史評價中有怎樣的地位？
聖人之師！
光“聖人之師”這個稱號，就值得任何一個大儒打破腦袋了，包括劉基劉伯溫！
什麽？做朱標的老師，就相當於投靠朱元璋了。如果朱元璋沒有天命怎麽辦？
廢話，能生出“聖人”的朱元璋，能是一般人嗎？
換句話說：不是積了大德，朱元璋可能生出這麽給力的兒子？
如此說來，朱元璋見劉伯溫時，對民間疾苦的極度重視，對貪官汙吏的憤恨，就很可能是真情流露，而不是做戲！
仔細想想看，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如果對民間百姓如此關心，對貪官汙吏如此痛恨，難道不是前所未有的聖君嗎？
什麽？聖君不會扒皮抽筋喝血？
拜托，那是人家朱元璋登基前隨便說說的好不好？如何能當真呢？
再說了，即便朱元璋的性情真的如此暴虐。可以勸諫啊！就算他劉伯溫勸不動，這不是還有世子朱標嗎？
朱元璋又不是鐵石心腸，難道他自己的親兒子，“半聖之資”的朱標都勸不動？沒這個道理！
“看來，吾這次來應天，還真是來對了。那太子朱標比傳聞更加神異。那朱元璋，恐怕也確確實實，是得了天命之人啊！”劉伯溫暗暗想著，心中慶幸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