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一個大腦袋
“劉副指揮使!這幫人挑釁在先,還打傷了我跟家丁,手段極其殘忍!
您可一定要為我們這些百姓做主啊!”關玉見幫手來了,趕緊哭訴道。
劉強盯著朱祁鎮幾人好一陣看,目光尤其在,郭懋帶領的幾個錦衣衛身上逗留了很久。
曾經的行伍生涯知覺告訴他,對方是行伍出身,就是不知道退役了,還是依然在軍中。
“幾位,還不放人嗎?”確認不是哪家的公子之後,劉強終於開口,
再強的過江龍,到了他劉副指揮使的一畝三分地,那也得盤著。
朱祁鎮冷眼看著劉強,反問道:“剛進門就認定我們尋釁滋事,就憑那個書童的幾句話,會不會太武斷了?”
劉強也看出來朱祁鎮是頭頭,就對他說:“不管是因為什麽,我們是負責維護京師治安的衙門。
我在場你還不放手,就是在藐視大明律法!藐視朝廷!
念你們是初犯,現在聽我命令,即刻放開關少爺!不然!”
“不然怎麽樣?”朱祁鎮反問,今天已經聽了好多個不然了。
劉強突然狠厲:“拿下!”
一聲令下,身後的巡捕抽出手中長刀,一時間樓內都是金鐵之聲。
原本看熱鬧的眾人,此時也都想盡快離開教坊司了。
“公子!還是放人吧!民不與官鬥!到衙門總能說的清的!”
正當郭懋等人準備亮明身份的時候,巡捕身後突然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叫道。
朱祁鎮循聲看去,竟發現那興隆布莊的老板丁晁,此時帶著鐐銬被拿在後麵。
“呃,丁大哥?你怎麽被抓了?”朱祁鎮阻止郭懋問道。
“唉!一言難盡。”丁晁手指身邊的幾個二流子說道。
對方滿不在意,一臉不屑的看著丁晁,一點也不當回事。
朱祁鎮看了看混混跟劉強,劉強跟關玉。
“跟著去看看。”朱祁鎮小聲跟幾人說道。
“那行,丁大哥,我聽你的,我們沒犯法也不怕去衙門,咱一起去!”
又對郭懋說:“老郭放開這位關少爺,劉副指揮使是吧?走吧!”
關玉揉了揉手腕,惡狠狠的看著朱祁鎮幾個人。
“劉副指揮使,這幾個人當街行凶,殘害良善。為防他們再暴起傷人,以防萬一是不是要給他們戴上刑具?”
劉強淡淡開口:“當然!撂倒了這麽多人,指不定是什麽江洋大盜!來人!上鐐銬!”
“且慢!劉副指揮使,大明律有明文規定,未定罪之人,不得帶枷鎖,你是要知法犯法嗎?”商輅怒視著劉強。
劉強嗤笑一聲:“這人證物證都在,你說沒罪?我說你們有罪就是有罪!”
朱祁鎮一挑眉,好大的官威啊!
不過還是沒有讓幾人亮明身份,朱祁鎮倒要看看這劉強還敢做什麽!
沒多久,幾人就全部被帶上了枷鎖,朱祁鎮看著一身輕鬆的關玉。
沉聲問:“他們為什麽不戴?”
劉強一臉輕蔑的回答道:“關公子是受害方,自然不用戴鐐銬!”
“呸!還受害方,充其量也就是個互毆,又是他們先挑事在先,怎麽就成了我們傷人有罪?”郭懋終於忍不住的罵道。
“哎喲,帶上鐐銬還這麽狂!等到了衙門看我不治你個藐視官差之罪!”劉強不屑的說。
“你!還有沒有王法了?”商輅剛想再說些什麽,卻被李賢拉住。
李賢偷偷指了指朱祁鎮,小聲的說道:“別說話,皇上早有打算,跟著去就行了。”
眼見幾人老實下來,劉強隨即帶著幾人就回了東城兵馬司。
“哎呦哎呦,怎麽就打起來了?”邊跑邊叫的秦媽媽大聲的喊道。
“哎!人呢?”
一進門教坊司已經是恢複了紙醉金迷的狀態,可人數卻明顯少了許多。
“帶到兵馬司去了,嘿,這回那幾個人估計得遭不少罪了!”一個客人搭話道。
秦媽媽愣在原地,這可怎麽辦才好?為皇上獻禮的節目上,出了這檔子事,皇上真要是知道了,不得怪罪下來!可不能再鬧大了!
呆呆的看著東城兵馬司的方向, 秦媽媽不知道怎麽跟那位大人交代,這事給辦砸了。
朱祁鎮在去兵馬司的路上,也打聽明白了丁晁被抓的原因。
據丁晁所說,據在朱祁鎮等人走了之後,布莊裏突然就來了群小混混。
丁靜丹本來在店裏玩耍,這幫混混嘴裏不幹不淨,把丁靜丹嚇哭了。
丁晁見女兒受欺負,一時情急就跟他們打了起來,可沒成想小混混一觸即潰,隻是一個照麵就全軍覆沒。
本來丁晁還在為自己的戰力驚訝,結果兵馬司的人馬正巧巡邏到了布莊,再然後丁晁就被抓起來了。
朱祁鎮就得出了一個結論:這件事不能說有問題,隻能說是有人策劃好的。
五城兵馬司以城市東西南北中,劃分出的其中之一,裏麵最大的官也就是各司指揮使,正五品的武官,在京師裏是連早朝都不能經常上的級別,職責有點像現代的派出所跟消防隊的集合。
而教坊司是在東城兵馬司轄區,位置就在紫禁城跟教坊司中間,指揮使是一個滿臉油亮的胖子,四十多歲,還是朱祁鎮的本家,名字叫朱旦。
“堂下何人?”朱旦一拍驚堂木。
“朱大人,屬下巡街時發現於演樂胡同處有人鬥毆。”劉強指了指丁晁等人。
“那幾個人怎麽回事?也是一塊的?”朱旦指著朱祁鎮問道,他隱約覺得這幾人有些麵熟,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朱大人!我是關玉啊!我是廣德商號的少東家!前些天還見過呢,您忘了?”關玉滿臉堆笑的說道。
朱旦的兩隻小眼滴溜溜一轉,臉上多了一些恍然,怪不得他覺得眼熟。
指著關玉哦哦哦了半晌:“原來是關家公子,我想起來了。怎麽回事?這你也在這個布莊打架?”
隻見劉強走上前,在朱旦跟前耳語一番,朱旦的小眼在朱祁鎮跟關玉身上來回轉悠。
李賢靠近了朱祁鎮,有些擔憂的說道:“公子,我看今天已經準備好了一個局,要不現在就表明身份?”
朱祁鎮當然也知道有問題,他就是想看看這個指揮使大人要怎麽判案,便搖搖頭沒有同意。
“哎!你們倆偷摸嘀咕什麽呢?公堂之上,豈容你們交頭接耳!給本官跪下!”了解完來龍去脈的朱旦一拍驚堂木,喝道。
“朱大人,審案不得講究個先來後到?
興隆布莊案子在前,我們的事情在後,要審也先審布莊的案子。
再說我們是不是犯了法還沒有定罪,怎就要我們跪下聽審?是那條大明律規定的?”朱祁鎮凝視朱旦說道。
朱旦被問的一愣,竟然有些不知怎麽回答,正在這時,堂外聚集的人群中突然傳來喊冤聲。
“大人!冤枉啊”
隻見一個中年婦人懷抱一個女娃,站在人群最前方喊道,身邊還有一個狀師模樣的讀書人。
“堂外何人喊冤?”朱旦肥大的額頭皺起問。
身邊的劉強認出了來人,解釋道:“大人,是那布莊店主的妻兒。”
“她們倆也參與毆打他人了?”朱旦又問。
“那倒沒有,否則屬下就連她們一起抓了。”劉強解釋道。
朱旦大臉猛的板起來:“既然是無關人等,那就速速清退,不要影響本官審案。”
說完手一擺就要讓門外的衙役將人趕走。
“且慢!”一聲斷喝。
朱祁鎮見有人阻攔,就暫時按捺下了出手的打算。
隻見門外的書生昂首挺立,喝退了捕快後又說:“在下董太啟,是丁老板一家請的狀師。朱大人,我可以進去吧?”
董太啟灼灼的目光落在正堂。
朱祁鎮暗暗點頭,這個董太啟身穿一件灰色長袍,打眼一看並不起眼。
可仔細看來氣度確實不凡,應該有些本事,就看看這個朱大人怎麽處理了。
“大膽!朱大人辦案,你敢指手畫腳嗎?朱大人千萬不能受這些賤民的脅迫!”關玉跋扈的說到。
朱旦不喜的看了關玉一眼,自己怎麽辦還得讓你同意?
於是下令:“狀師可以進來,家屬在堂外等候。”
“大人!我!”關玉還想再說什麽。
“你再幹擾本官辦案,本官就將你也拷了!”朱旦冷冷的說。
關於張張嘴,終究是沒敢說話。
劉強趕緊打圓場:“朱大人不要生氣,關少爺也是不想讓那些人打擾您辦案,消消氣消消氣。”
朱旦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這一幕給朱祁鎮看的暗笑,看來這朱旦、關玉、劉強三個人還不是一個鼻孔出氣。
“敢問朱大人,這丁晁丁老板到底犯了什麽罪?”董太啟進門就直奔主題。
“你既然做了狀師,好歹是個秀才,說話怎麽這麽沒有禮貌?”朱旦有些不高興,他嫌棄董太啟態度不夠好。
這給朱祁鎮看的,剛才的笑意也沒了,隻想一鞋底子抽到他的大臉上。
“大人,衙門是審案的地方,是為無辜者伸冤,使枉法者受罰的光明之地。
大人您是這衙門的主官,自然是以為民做主為先,我也是為了您清正的名聲,這才直入主題。
否則再有不知情的人,揣測您跟我有什麽關係,這不是影響大人官聲了嗎?”董太啟正義凜然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