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柳長街

“姑爺怎方便這麽久?鬧肚子啦?是不是昨天油吃多啦?”小嬛很是關心地一連發問。

蘇禦沒回答,而是看了看桌麵,小丫鬟隻是點了一杯茶水坐在這裏,其它零食一律沒點。

付了賬,帶著小嬛離開,先把馬寄存在茶館,還丟給小二一些零錢。

隨後去附近走了走。

北市場果然熱鬧,據說每天都像趕大集一樣。蘇禦去木器廠看了看,沒找到想要的東西,又跑到家具店看了看,最後選定兩個一模一樣的梳妝台。

“這位爺,如果送貨上門,需要再加50個錢。”

“好。”

這時小嬛提醒道:“姑爺不是說要用馬駝回去嗎?”

蘇禦笑了笑說:“老馬力乏,我擔心它吃不消。這樣吧,我帶著它先回家,你在這裏盯著點。省得工人幹活毛手毛腳的,再碰壞了梳妝台。另外他們直接進不去郡主府,還靠你引路。”

“哦……”

支開小嬛,蘇禦騎著馬向平康坊走去。

此坊本是洛陽城玉雞坊。之所以更名,是因為大梁開國皇帝趙略的一個念頭所致。推翻唐朝之後,梁高祖十分懷念長安平康坊裏的歌舞升平,於是在洛水旁邊,皇宮不遠處,把玉雞坊改成了平康坊。大興土木,修建行宮高樓。

據說因為修建平康坊,還發生過一段令人啼笑皆非的往事。

當年唐皇後(孝烈皇後)極力勸阻,但皇帝不聽。皇後震怒,領人暴打工部侍郎,因此延工。趙略一怒之下,騎馬奔出洛陽,聲稱要去長安生活。後來在眾人規勸之下,夫妻二人才算和好。還是三大門閥出資,繼續修建平康坊。這事兒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街頭巷尾大家都這樣傳說。

後來的梁朝三大藝館均在此坊,全國各地的遊客慕名而來。一百多年過去,逐漸發展,到天賜十年時,坊間處處是花街,巷裏比鄰皆柳巷。遊入此坊,放眼盡美女,猶如天上人間。當然,光鮮背後也隱藏著各種說不盡的苦澀。看那高樓旁邊,也有極貧的窟穴。據說那裏價格低廉,甚至到了一個饅頭的地步。常有人因凍餓而死。甚是淒涼。

“雁師姐可真會選地方……”

此地雖好,可對於蘇禦來說卻是個禁地。本想偷偷摸摸溜進去,哪曾想平康坊衙署要求登記姓名,而且還要查看戶籍冊。蘇禦偷笑,把許洛塵的戶籍冊亮出來,登記名字混進去。

許洛塵的戶籍冊之所以在蘇禦手裏,是因為這位詩人朋友拜托蘇禦去見一個女人,可蘇禦卻一直有事耽擱著。

那女子是許洛塵的筆友,對許洛塵的詩詞愛得極深。經多年書信往來,女子對許洛塵的愛慕之心愈發強烈,要求許洛塵來洛陽找她,暗含讓他提親之意。其實許洛塵也想與那女子見一麵,可他直覺家道中落,長得又矮又醜,配不上這位千金小姐。猶豫再三,還是沒去見麵。

蘇禦認為許洛塵是一個生活在自己夢幻世界裏的人,洛塵兄不想破壞那種夢境,所以一再推遲。

後來聽說蘇禦要去洛陽,許洛塵突發奇想,讓蘇禦這帥氣男子代替自己去與女子見麵,豈不是可以保留這番美好?對此蘇禦哭笑不得,但見許洛塵說得聲淚俱下,最後還是答應幫他。

“柳長街,三回巷,八號。”

蘇禦來到一個偏僻巷弄,向巷子深處望去,不禁一皺眉。

“雁師姐你可真能藏。這肮髒小巷,簡直不是人待的地方。”蘇禦一邊走路,一邊暗自感歎:“這平康坊即是人間天堂,又是人間地獄。朱門狗肉臭,路有凍死……,唉?真的有?”

蘇禦走進巷弄,竟見到一個女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皺著眉頭走過去,低頭看了看。女人三十四五歲的樣子,年輕時應該是個美貌女子。她的衣著用料還算不錯,隻可惜有些舊了。不過整體看來,還是保持著一副高檔模樣。

好像沒死。

蘇禦蹲下身子,推了推那女子。

女子悠悠醒來。

“你為何趴在這裏?”

此時還是正月,天氣寒冷,女子凍得手腳僵硬,頓了好長時間,她才緩醒一些,道:“醉酒,不小心跌倒。便睡過去了。這位公子,您是來玩的嗎?小奴還行的,會唱很多曲子。小奴是萬花院瘦馬出身,但價格不貴的。”

“你都這樣了,還想著拉*呢?”蘇禦心生憐憫,把女子攙扶起來:“你家遠麽?能不能自己走?”

說話間蘇禦還掏出一些零錢,塞給女子。

女子莞爾收下,抬頭仔細看了看蘇禦,突然凝眉:“公子,我見你好生麵熟,仿佛在哪裏見過的。”

“嗬嗬,別跟我玩邂逅這一套。不靈的。”

“公子,小奴沒騙人。”

“唉,請自重!”

感覺到被人嫌棄,女子身子不由自主地一縮,倒退半步,羞愧而遺憾地說:“那好吧,小奴自己能走,不必麻煩公子了。”

看女子一瘸一拐,背影淒慘,蘇禦救人的好心情少了一半。

拽著老馬繼續往裏走去,終於來到八號。站在門口,抬頭看了看門楣,簡直是破敗不堪。

“我的好師姐,你又不是窮人,何必搞得如此落魄模樣?哎,不會生活。”蘇禦喃喃感歎。

突然門後傳來腳步聲,循聲望去,雁師姐的鋒銳目光直射而來。殺手的眼神,而且是頂級殺手的眼神,總是讓人不寒而栗。

雁師姐很不客氣地問:“你來幹什麽?”

蘇禦連忙微笑行禮:“師姐,好久不見。”

雁悲鳴冷聲道:“不要進來。趕緊走。”

“為何?”

“與我接觸,對你沒好處。”

蘇禦把馬拴在門口,走了進來:“如果連見師姐的勇氣都沒有,還算什麽同門?”

雁悲鳴上下打量蘇禦,還繞著蘇禦走了一圈:“你與那小妮子走的太近了。”

蘇禦知道師姐向來警惕性極高,也不怪她,而是道:“師姐,說來她的父親還是你的大師兄。怎的如今落得這般生分?以前你還常與我說,你們師兄妹情同手足的。”

雁悲鳴瞪眼道:“師父死後,譚方鼎自立門戶,他背叛教義,已經不再是我的師兄了。休要在我麵前提起他。他們佛生門自不量力找死,與我無關,我也不想趟這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