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話 募兵一事

上黨郡壺關城內,一群人圍著城門處的官府貼榜告示議論紛紛。

“雁門那邊在募兵了呀。”

“聽聞這次和匈奴人交戰,死了不少人呢。”

“還別說,我堂叔家的小子去年剛參的軍,結果人就這麽沒了,哎,現在留下我堂叔一家老小在雁門那裏可怎麽活喲。”

“這世道也不能消停會……哎。”

“哼,你們懂啥,要不是邊軍將士奮勇,匈奴早他娘打到這邊來了!”

“是極是極,話說這次雖然死了不少人,但是匈奴那邊也不好受,聽說連那個誰的兒子都死了”

“聽說新任的雁門陳太守才一十六歲呢。”

“還是個娃娃呀…”

一輛馬車在交了入城稅後緩慢駛入,卻在告示不遠處停下。車上傳出厚重的聲音:“何事如此喧嘩。”

馬夫趕緊回話道:“稟侍禦史,好像是雁門邊軍在募兵。”

“我已經不是侍禦史了,切莫在如此稱呼。”車上之人搖了搖頭道,隨即放下手中竹簡看向車外,眉頭一皺。“這雁門募兵怎麽會到上黨地界,往年可曾如此?”

馬夫聞言搖頭道:“小人世代生活在上黨,偶有並州募集郡兵,卻是少見邊軍來此募兵的,一般都在雁門進行招募。”

“這跨郡募兵是得征得刺史同意的,雁門雖然民生凋敝,但是民風悍勇,募集個三五千人應該不成問題,既然此處已有張榜,那麽並州別處怕也都在募軍了,這雁門太守意欲何為?”車上之人沉聲道。

“還能意欲何為,當然是抵禦匈奴了,難道憑借雁門一地行造反之事?”就在這時,馬車邊上不知何時立著的壯漢回複道。

隻見這名壯漢身長八尺,長髯及胸,一身小褂與邊上行人形成鮮明對比,這可是入冬的北方啊。魁梧健碩的身形讓見慣了勇夫的車上貴人也是驚歎不已。壯漢背後除了行囊之外再無它物,雖然風塵仆仆但是整個人卻像未出鞘的寶刀一樣內斂有力。

“敢問這位壯士?”老者問道。

“某家黃忠,表字漢升。剛聞先生所言,是以忍不住出言,若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言罷,黃忠對著車上貴人拱手一揖。

車上之人卻是不以為意,此時早已經步下車來,見如此壯士卻也起了結交之心。對著黃忠作揖道:“吾名田豐,表字元皓。吾觀漢升此行匆匆,可是去邊塞從軍?”

壯漢搖了搖頭歎息道:“此行來並州,卻是為了小兒病情,聞並州雁門郡有一醫者可治喘疾,特帶著小兒從南陽一路北上而來。”說完從身後引出兒子,隻見孩子一臉病態,瘦弱不堪,身上裹著厚厚的衣物。相比黃忠的體型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可惜一番尋找卻是無果,正欲回還南陽。”黃忠神情暗淡的說道。

田豐看著瘦弱的黃忠之子,點了點頭道:“南陽距此千裏,吾觀令公子怕是無法承受著跋涉之累,吾有一好友,善於治療疑難雜症,前番好像就在陰館,因匈奴入侵之事不知是否離開。吾此番本欲返鄉,可陪君前往陰館看看,不知壯士可願?”

黃忠一聽,連忙道謝,現在什麽事情都沒有治療兒子重要。當然是要和田豐一道,於是欣喜的道:“如此便有勞先生了,這一路就由黃某為車架護航。”

……

放下田豐、黃忠暫且不表。

此時的太原並州刺史府內,丁原手握一封書信,看完後置於桌上,隨手拿起信使一起送來的一柄用牛皮包裹著的短刀。輕輕將其拔出,隻見寒芒閃爍。刀身龍紋盤繞,刀柄虎紋雄踞。

此刃通體黝黑又有一看就知價值連城的紅色寶石點綴,平日就喜收集神兵利器的丁原隻是一眼便喜歡上了。

“如此寶器,怎可用牛皮隨意包裹,來人,快持此刃前往城中最好的工匠處,吾欲給此刃用金銀打一刀鞘。”

侍從領命剛走,就有一文官擦身而入。

“大人,可曾聽聞陳太守在並州各地募兵之事?”文官進來後連忙說道。

丁原淡淡的撇了一眼案上書信,點了點頭道。“已知”

“上黨太守張揚來報,問詢刺史之意。”

丁原淡淡的說道:“募兵是為了補充邊軍抵禦匈奴,此乃家國大事,傳令各郡縣不得阻撓。”

文官繼續道:“這雁門難道兵源不夠了還要到各郡募兵?聽聞各地匯集的新募之兵合起來已有兩三千人了。”

丁原神情一動,嗯了一聲便笑道:“無需多管,來年匈奴不定還有報複,多募集一些是好的,這點士卒老夫還養的起,傳令,往後每月多給雁門調派五層糧響。”

看到文官還欲說些什麽,丁原直接道:“往後關於雁門募兵一事,無需在上報了,讓各郡縣配合就是。”

……

如果此刻丁原知道陳風要組建的是萬人的大軍,怕是丁原就笑不出來了。

陰館雁門郡守府內,陳風正坐在上首位,手拿茶碗輕輕的呷了一下便放於案上。

旋即笑著問道:“公衡來雁門也有一段時間了,感覺這雁門如何呀?”

堂下坐於左側的是韓庸,右側是來了陰館有段時間的黃權,公衡即為黃權表字。

這段時間黃權從上到下的把整個雁門的情況打探了一遍,所謂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很多事情自己看到了和聽到的感官是完全不一樣的。

在陳風種種政策之下,雁門的百姓也呈現出興興向榮之態,特別是針對商業一事,陳風並沒有傳統的重農抑商。反而降低商稅,鼓勵經商,並且開出了種種對商業的政策,也在逐漸的吸引著各地豪商往來雁門。

雖然現在一時半會看不出好處,但是長久下來必定能改善雁門的凋敝之象。

其次便是軍隊方麵,陳風也放手韓庸讓他帶著黃權隨意進出兵營。

看著訓練有序,軍容整潔的新兵,黃權還是很驚歎的。這才訓練多久的士卒,軍中有練兵能人啊。接觸下來才知道,很多對新兵的約束和條例都是陳風一手製定的。

對於練兵來說,陳風並不擅長,但是他知道後世軍隊對於新兵的一些要求和規矩。隻是直接搬到這裏,並交代給高順選用而已。而高順瞬間就從中領會了很多要意,一支令行禁止的軍隊,在哪個時代都是最受歡迎的。這在黃權眼裏,就是側麵的證明了陳風的用兵之能,識人之能。

聽到陳風的問話,黃權起身一揖,回道:“將軍大才,非吾所能及!”認可能力是認可能力,但是前幾日觀陳風對宦官的熱切程度,和父親一樣以清流自詡的黃權並不願意與陳風一道。畢竟他的父親黃琬便是遭受十常侍迫害的。故而回答也並不熱烈。

陳風對於黃權還是有很深的印象的,此人在曆史上也頗有名氣,本以為是益州人,沒想到是黃琬之子!不管他是什麽時候入的川,總歸勸劉璋不要迎劉備入川的是他,勸劉備不要伐吳的是他,被曹丕封侯拜將的也是他。如此能人,都送上門來了陳風可沒打算放過。

“公衡可是因為前幾日本將軍接待宋典之舉不滿?”陳風聽著黃權的回答,並沒有直接說出招攬之意,而是直接點破問題。

黃權一驚,雖然是這樣沒錯,但是看破不說破啊,你這麽聊天話就讓你聊死了!黃權趕緊起身回到“權,並無此意。”

陳風則是笑著揮手讓黃權坐下。

“汝為何來雁門,放棄洛陽優渥的生活而來這世人皆知的苦寒之地!無非就是寄托於才華希望搏出屬於自己的功名。那本將問汝,汝之誌向呢?”

“阻胡虜於域外,安百姓於邦內,名垂青史!”黃權鏗鏘有力的回道。

陳風淡淡的搖了搖頭,起身說道:“吾之誌,滅胡虜開疆拓土,讓外族聞風喪膽,讓異類不敢再踏足漢土。立不世之功勳於宇內,做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之大業。為此粉身碎骨又如何,又何惜這點名聲。”

黃權聞之渾身汗毛炸起,再次起身望向陳風。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吾也知十常侍之亂是觸及大漢根基之痛,但是目前能助我成勢的,還是他們。公衡在洛陽多年,可曾覺得大漢如今之象能與漢武時期相提並論?可能如我之誌一般支撐我開疆拓土?”

黃權搖了搖頭,目前朝廷內,外戚與宦官爭鬥不止,聖聽蒙蔽,朝廷賣官鬻爵,賢臣下野。如此景象談何拓土開疆。

“現在真正能觸及聖聽,讓陛下看到我們的,不是被打壓的清流,也不是隻為爭權奪利的外戚集團,反之隻要利益足夠,十常侍未嚐不能成為我們的助力之一。”

陳風坐回位置上,拿起茶呷了一口繼續道:“待吾勢成之日,再以這不世之功勳請聖上清君側,豈不比為了一時之快,對宋典冷眼相待要強得多。”

黃權現在還沉浸在陳風所言的誌向當中,如果當真能如此,那大漢又會是一番怎樣的盛況。

“黃權,吾委任汝為雁門郡丞,即刻上任,可有異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