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話 破虜將軍

話說韓庸一路入城,將身後近百個匈奴俘虜移交給了廷尉府並安排好一幹部眾之後天色已經漸晚。正打算回府,相信父親大人一定在等候了。

但是迎麵走來一群華服青年,以張進、淳於瓊為首的洛陽士家子弟。

“哈哈哈,恭喜公濟喜獲戰功,為兄在此有理了”張進快步上前大笑著恭賀道,隻是他的恭賀結合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怎麽聽怎麽覺得變扭。畢竟當時韓庸決意去邊關從軍的時候他可是帶頭諷刺之人。

作為當朝司徒張溫族子,可以說在洛陽這一畝三分地還是代表著很大一部分士族子弟的。

“是啊公濟,看不出你小子僅有這等本事,聽說雁門一役勝得頗慘呐,公濟可傷著否。嘖嘖這可是實打實的軍功呀,看來公濟馬上就要加官進爵封侯拜相咯”一旁的淳於瓊也跟進道。

“封侯拜相?哈哈哈,我說淳於兄也把這微末功勳看的太重了些吧”一旁的青年也附和道。不過他說的本是實話。在此之前韓庸隻是邊關的一校尉,之所以收到關注也僅是因為他本就是望族子弟,但是作為士族的異類又新立戰功,難免讓這群自視甚高的士家子弟不滿。而最重要的本身韓庸就和這幫人不對付。

韓庸隻是冷眼看著這幫人,卻起不起一點爭執之心,如果放在往日怕是早就反唇相譏了。但是在邊塞久經洗禮,早就對這些嘴炮事情毫無感覺了,“諸兄若無事,小弟便先行一步了,家父還在等著”說完也不拱手,一甩甲後披風,昂首闊步離去,留下一群人錯愕相視。這小子居然敢無視我們。

對於他們而言今天來此本也不是為了恭賀,僅是因為張進等人看著韓庸立了戰功心裏不舒服來找點存在感而已。結果韓庸這態度就好比讓他們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無處受力的感覺真的是渾身難受。

而此時人群中有個二十出頭的少年卻是眼中精光閃爍,相比於張進等人的行徑,韓庸無疑已經不和他們處於一個層麵了。

“哼,一個邊軍校尉而已,戰功再大又能如何,作為士族子弟,竟然舍棄政治人脈去舍本逐末,哼哼。。”張進環顧了愣然的眾人,緩緩說道。

眾人連連稱是,氣氛又重新活絡了起來。那名眼閃精光的少年聞言也是一怔,這話是沒毛病的。作為前任太尉之子,政治敏感度極高的他深知留在洛陽這大漢權利中心的重要性,更清楚這所謂人脈的重要性。要不然他也不會和這群紈絝混跡在一起。這簡直就是在浪費時間。

黃權搖了搖頭,他的父親黃琬當年也是三公之一,權傾一時,但是黨錮之禍毀了所有,跟著父親漂泊在外的這些年裏他明白了很多事情,也看透了很多事情。要不是父親的朝堂好友們為他父親翻了案,他今天也不可能和這群紈絝站在這裏。

但是,黃權緩緩的抬頭看著韓庸離去的方向,如今父親在朝堂之上已經失了勢。我在這裏也隻能添為張進等人的跟班,如若是和韓庸一起自己去拚個未來呢。黃權的手緩緩握緊,目光也在不斷的閃爍著。

……

陽光已過正午,要說此刻韓庸的心情不失落那是假的,韓庸回到洛陽之日的第二天剛好是大朝會,而聽父親朝會結束回來所說,這次的邊疆事件隻是占據了朝會很小的篇幅。幾紙任命也就結束了。

陳風封破虜將軍,領雁門太守賜百金。韓庸封雁門都尉,餘下諸將也各有封賞,至押送回朝的匈奴人則是擇日斬首以震國威。

韓庸歎了口氣,邊軍在外奮死拚搏,到頭來這個賞賜…甚至連子捷都未能封侯。按照父親的意思,這個封賞主要還是丁刺史提名且雁門苦寒朝中無人願意前往,不然可能這雁門太守都不一定有。

朝會上以張讓為首的十常侍率先發難,言陳風年歲尚小,封賞不宜過厚等為由對著這次的功勳一壓再壓。陳風尚且如此更別說自己了,要不是自己是士族之後,父親又在朝為官怕是連這個都尉都得不到。

失落歸失落,但是這並不是自己能夠去左右的,搖了搖頭也算完成此次任務了,還是盡快回到雁門,子捷那邊百廢待興,正是用人之際啊。可是一想到還得跟著十常侍宋典這個閹貨一路北山就又是一陣煩躁。這老閹貨還是代天宣恩去的,怕是一路都得伺候著…

就在這時,門房來報,有位叫做黃權的公子拜訪。

……

夜已深,寂靜的夜空下隻有深秋蟬鳴和少年緩慢踱步的聲音。少年腳步很輕,但是淩亂的步伐卻也顯示了他此刻內心並不平靜。

想起今天去拜訪韓庸,韓庸和自己說的話。在想想自己目前的現狀,大丈夫當提三尺劍為大漢立不世之功。也為了自己不再是別人口中受父輩餘蔭的人。更何況現在自己也確實沒有所謂的餘蔭可庇呀。

“權兒可是有事,進屋回話吧”房間中傳來一聲老邁的聲音。

黃權一愣,猶豫了一下緩步到了門前,手輕輕抬起在門前卻停了下來。最後眼神一凝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推開房門而入。

房間中一位老者,身上隻著單衣,披著錦被坐在爐旁,借著火光臉色忽明忽暗。臉龐像是被頑童雕刻過的石頭一般,毫無規律的皺紋一道道的蔓延其上。

黃權看著父親的樣子,想著他為了自己和家族拚搏了一生,年亦不過五旬就已蒼老如斯,一瞬間心中的決心就動搖了,莫不如守著父親要緊。這個時代,孝才是所有漢人心中的大義。

黃琬看著推門而入的兒子,從入門時刻再到向自己請安後麵跪坐下來,一係列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

“父親,已是深秋,夜裏頗涼,您要多加件衣服才是”黃權坐下後立刻關心道。

黃琬搖了搖頭,這幾年因黨錮之禍在外漂泊,什麽苦什麽累沒受過。“公衡啊,說吧,為父想聽聽是什麽事情讓你如此。”(公衡為黃權表字)

黃權目光猶豫,欲言又止。

“說吧,你心中有事還能瞞過老夫?”黃琬笑著繼續催促道。

黃權輕歎了一聲,看著眼前已顯老態眼神卻已然散發著睿智光芒的父親。將自己心中的想法一一道出:“父親,孩兒…孩兒想去並州……”

燭火在透過窗縫的晚風中一陣搖曳,黃琬聽完黃權的想法後,並沒有立即回複,稍作片刻思量,終於是輕聲道:“去吧!”

“啊,可您這邊…”

黃權還未說完就被黃琬揮手打斷“吾以風燭殘年,不出意外今生再不可能為朝廷任用,這幾年漂泊在外都過來了,難道這洛陽的舒適反而會害了吾耶?汝寬心且去便是”

“父親,您同意孩兒的想法?”

黃琬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去吧,多幾分曆練總歸是好事,你現在留在洛陽也無甚可做。”

隨後黃琬睜開半闔的眼睛,“但是此行當以謹慎為上,邊疆胡人並不好相與,聽說陳風還斬殺了匈奴右賢王去卑的長子,這血海深仇不日必有戰,汝且去看看,那陳風是否值得吾兒輔佐,擦亮眼睛,若是事不可為,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