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鳴冤鼓響

翌日,沈黎早早起床。

這酒的效果當真不錯,宿醉之後再醒來,竟沒有多少難受。

他小心翼翼的吸啜著滾燙的熱粥,一旁的林晴碎碎念。

“喝,喝醉了你不難受啊?”

說著,她又向沈黎碗中夾了一點鹹菜。

新宅子的食桌,要比舊院子的大很多,但菜式還是那幾樣,經曆過暴發戶的報複性消費後,一家人的生活回歸正軌,葷素搭配,更注重身體健康。

“歡盈。”

沈黎放下碗筷,對外麵喊道。

這兩姐妹,一個老實溫順,另外一個性格外向,似是格外精通管理,無形中,苗歡盈已經是沈家的管家了。

女管家,倒是頭一人。

苗歡盈立馬進來:“少爺,有何吩咐?”

“你知道這城南,有什麽好一點的教書先生嗎?妞妞該識字了。”

妞妞已經五歲了,在現代,已經可以上幼兒園了。

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這個時代,女子出入學堂,是件十分丟人的事情,所以不少大戶人家,都是自己請先生上門來教。

苗歡盈應該是見過世麵的,她聽到這件事,沒有任何驚訝的情緒出現,她點點頭道:“城東有位呂先生,才德兼備,在這金陵城中很是有名,不少人想要拜在他的門下,隻是此老先生有些孤僻,所收弟子極少,我可以幫您問問。”

“嗯,那酒坊呢?怎麽樣?”

“現在每日正常出貨二十斤以上,開張一炷香不到,便搶完了。”

“好,那你再找一下窯廠,我想做點東西。”

說著,沈黎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上麵畫的,正是蒸餾裝置。

不過,這蒸餾裝置造型有些獨特。

首先,它是拚接而成的,接口處一大一小,完全嵌入,到時候再糊上黃泥,可以達到很好的密封效果。

其次,蒸餾裝置的周圍,有規則的排列著樹杈一樣的小分支,這些分支約莫小臂粗細,上寬下窄,頂部還被要求做木塞密封。

這是改良版的蒸餾裝置,這些小分支,是沈黎用來調整酒水口味的。

若是喜歡桃花釀,將桃花瓣用棉布包裹起來,塞在這些分支裏麵,蓋上蓋子後,蒸汽在主管內流走時,高溫會將桃花的香味逼出來,順著蒸餾裝置的導管流入桶內,得到的酒水,就有一種淡淡的桃花香味。

其他味道的酒水也是一樣。

隻是沒試過,不知道效果如何。

這種蒸餾酒,產量極低,對於酒水的消耗又實在太大。

好在買的酒,都是劣質酒,消耗的銀錢並不是很多。

苗歡盈看起來不太懂這個蒸餾裝置,她也不需要懂,她隻需要按少爺要求辦事。

早飯後,妹妹苗歡心照常收拾餐桌,來了有一段時間,她還是有些拘謹,每次見到沈黎,都是小臉紅撲撲的,不知道說些什麽。

本來沈黎可以添置兩個暖床丫鬟的,但他實在過不慣這種奢靡的生活,所有事情都是親力親為。

他在家中,將木炭做成硬筆,在紙上慢悠悠的寫著東西。

那些,都是兒童故事。

安圖生童話等等,都是益智類書籍。

自然,這些是為沈妞妞準備的。

每日妞妞都得聽故事才能睡覺,由於之前這具身體對她造成的心裏損傷比較大,她現在半夜睡覺偶爾還會做噩夢,而且半夜動靜稍微大一點,她都能嚇醒。

這也導致沈黎每次半夜一停下來講故事,她便驚醒。

非常耽誤事情。

嗯,人生大事。

……

午後,陽光有些刺眼,他慢悠悠的寫著。

苗歡盈從後麵走過來,不敢打擾他,靜靜的站在一旁侍候著。

寫這些小故事,本來就不用太過耗費腦力,沈黎感覺身後有人,一轉身,便看到苗歡盈的俏臉腫起,臉上赫然一道巴掌印。

“誰幹的?”

他皺著眉頭,丟下筆,眼中隱隱有怒意升起。

苗歡盈轉移話題:“少爺,今日下午,城南衙門前來查封酒坊,說是我們沒有交稅。”

“我是問你,誰打的你?”

沈黎眉頭擰成一個疙瘩:“是不是那些官府的人?”

見她還有些猶豫,他重重的拍著桌子:“說啊!”

苗歡盈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自己紅腫的臉蛋,聲音中有些委屈:“我隻是跟他們理論幾句,他們就掀了鋪子,然後就派人查封了。”

“他們憑什麽打人!”

沈黎怒氣衝衝:“我家的丫鬟,什麽時候輪到他們打了?”

說罷,他又朝著院內大聲道:“劉齊,備車,城南衙門!我今日非得找他們好好理論理論!”

“少爺,這萬萬不可。”

苗歡盈心中感動之餘,連忙勸說道:“對方這顯然是有備而來,自古民不與官鬥,我不過是挨一巴掌,不打緊的,還是備上大禮,送到城南衙門,打開鋪子才是。”

其實她心裏也有種莫名的感動,自家少爺,本事不大,倒還是挺護短的。

“我還要給他送禮?他算哪根蔥?”

沈黎根本不聽她勸,拉著她:“今日,此事我必定給你討個說法,憑什麽,最講王法的官府,反倒是最沒王法的地方了?”

說著,兩人上了馬車。

一路上,苗歡盈都在安撫沈黎,勸說他冷靜下來,不要和官家爭鬥,咱們沒有後台,會吃大虧的。

可沈黎根本不理她。

憑什麽?老子的丫鬟,我自己都舍不得打,需要你們教訓了?

他越想越氣,一個小小的城南衙門,都有這麽大的權利,都能這麽心黑,本來他們要是不太過分,自己送上一點薄禮,息事寧人,但他們打了自家人,那就不能忍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嬸不可忍!

而且,他心中有依仗,自然不會畏懼一個小小的縣衙判官。

衙門前,破舊的鳴冤鼓,早已布滿藤蔓,近日天潮,就連鼓槌上也結滿一層厚厚的青苔。

本來鳴冤鼓長草,是海晏河清的兆頭,但放在城南衙門,卻是格外的諷刺。

沈黎怒氣衝衝,伸手扯掉鼓槌,用力的砸下去。

咚……

一陣沉悶的鼓聲,傳遍整個城南街頭,所有人紛紛好奇,什麽人敢這麽大膽子,去敲鳴冤鼓?

判官為了凸顯政績,之前對下麵人交代過,天大的冤枉,也不準敲鳴冤鼓,違者先來一百大板。

一百大板,那就是個死了。

也不知哪個愣頭青,敢敲鳴冤鼓。

所有人紛紛圍上來看好戲。

而正在衙門後堂喝茶的判官,聽到鼓聲,嚇的一哆嗦,茶水灑落,濕透胸前衣衫。

他不由惱羞成怒的喝道:“誰人敲鼓?要是閑的沒屁事,本官要他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