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竹園醉酒
有了唐老這句話,沈黎也放寬了心。
雖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可唐老自京城而出,又在金陵住這麽久,應該地位不俗。
京官可沒有那麽多閑工夫出門遊玩,除非是奉旨來到地方辦事的。
雖然沈黎對於大渝官職不太熟悉,但唐老地位絕對不俗。
他今日來,也是想將唐老這個“騾子”拉出來溜溜,看看這位慈祥的老人家,到底官居幾品。
有了這個後台,他自然無所畏懼,和唐老寒暄一陣,準備告退時,人家又不讓走了。
原因是那首寒窯賦,落入了唐老的手中。
“此賦,當屬古往今來,第一賦。”
唐老捋著胡須,在他桌案一旁,整整齊齊一大疊謄抄的紙張,他隨手一翻,每張內容一樣,都是那首寒窯賦。
“老夫朋友眾多,此賦,定然要讓他們也好好看看。”
這麽多信件,發出去,怕是要幾十個信鴿。
他再次拿起桌上那首寒窯賦,嘖嘖稱奇:“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當真人生名言,尤其適用於官場。”
“人生在世,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好句,千古名句!即使再過千年,這也是至理名言!”
沈黎訕笑的撓撓頭。
這是抄的,他也不好搭話,便聽著唐老繼續說下去。
“你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感悟,當真是難得,有些人,一輩子都不一定能感悟的來。”
唐老歪著腦袋,細細的打量沈黎:“你年紀不大,哪來的經曆寫出如此名句?”
“呃,就隨便寫寫。”
沈黎摸摸鼻子:“總是就是戒驕戒躁,保持一顆平和的心嘛,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恥。”
“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恥,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恥……”
唐老細細琢磨,隻覺渾身一震。
這說的,又何嚐不是他呢?
他已經五十有餘,沒有幾年活頭了,這些年,他常常在想,這輩子,也就這麽碌碌無為的過去了,今日沈黎隨口一句,竟讓他醍醐灌頂。
“好句,好句。”
他豎起大拇指道:“還有沒?”
“呃。”
沈黎撓撓頭,說多了,是不是將自己的詩才拔到一個恐怖的高度呢?
到時候人家考教自己怎麽辦?
哎呀,不管了,裝比一時爽,一直裝比一直爽!
他輕咳兩聲:“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誌!”
“你你你……”
唐老瞪大眼睛,眼珠子都快跳出來了。
聽了這話,他隻覺渾身發熱,雙手也忍不住哆嗦起來。
此言,當真是勸人良句。
“不行不行,你再說一遍,我抄下來,掛在床頭,裱在書房!”
他忙拿出紙筆,卻沒承想,太過激動,手指都握不住筆杆,筆墨糊了一整張紙,他深吸一口氣,按捺住心中的激動,換了一張新的紙。
人說,字如其人,此時唐老的字,最好的表達了他的心情。
一幅狂草,無比張揚,落筆沉重有力,有種一往無前的氣勢。
沈黎由衷的讚歎道:“好字。”
他什麽都會一些,唯獨毛筆,實在是太差勁了,那柔順的狼毫筆尖,難以掌控。
“沈小哥,老夫明白了。”
唐老大笑捋須:“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誌,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
“不錯不錯,你窮,我老,當真是好句啊!”
沈黎翻了翻白眼,我不窮,你才老呢。
我現在家財幾乎萬貫,早已致富奔小康了,還窮什麽?
可唐老不知他生意上的事,隻覺得他這種升鬥小民,也賺不了幾兩銀子。
如此佳句,當浮一大白,唐老忙拆開酒盒,拿出裏麵的兩個小酒杯,一人滿上一杯:“絕句配佳釀,絕配!”
兩人就在書房的書桌上,喝的搖搖欲墜。
也怪沈黎這具身體,之前喝的都是低度酒,根本承受不了高度酒的摧殘,導致他腦袋是清醒的,身體卻是喝醉的狀態。
等沈黎回去的時候,已是日薄西山。
而那紅衣皂吏,也入了城南衙門。
“刁民,當真刁民!”
肥胖判官大怒:“當我城南衙門沒人了!”
皂吏添油加醋一番,說沈黎如何如何不交稅,又如何如何不將判官大人放在眼裏。
金陵城中,四個小衙門,有專門負責征收稅款的,城外以村鎮為單位,征收稅款送入縣衙,最後再統一交到金陵府尹那裏。
身為判官,自是有權過問稅務。
隻是,那錦衣衛的牌子,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判官能夠惹得起的。
肥胖判官又偃旗息鼓,憤憤道:“不就是有個小後台嗎?”
旁邊的皂吏見大人有罷手的想法,自覺今日在沈家吃了癟,迫不及待的想找回場子,連忙出起餿主意:“大人,那沈黎,自是要交稅的,這是王法,即使他有後台,連王法都能不顧了不成?”
“我知道,可那沈黎,畢竟沒有觸犯法度。”
金陵城中其他大戶,或多或少都有些後台,至於這沈黎,找了個瀕臨滅絕的錦衣衛做後台,自己若是穩妥起見,再忍他幾個月,錦衣衛徹底消亡,便是這沈黎的死期。
若是能從沈黎身上拔下一層皮,少說也有幾萬兩銀子。
那皂吏連忙道:“大人,咱們將此事匯報上去,府尹那裏,自是有人篡改交稅日期,到時候,即便他後台再強硬,也得給錢了。”
幾萬兩,不是個小數目,重賞之下,必有……匹夫。
金陵城中,大多數的官員沆瀣一氣,自是有辦法懲治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肥胖判官摸著圓滾滾的肚子,腦海裏漸漸浮現出白花花的銀子。
錦衣衛算個球,幹了!
他連忙書信一封,讓皂吏送到金陵府尹。
……
林晴從馬車上接下渾身酒氣的沈黎,嗔怪的指責道:“怎地飲這麽多的酒?”
沈黎嘿嘿傻笑,與之前醉酒後大發雷霆的行為完全相反。
以前的他,醉酒後發泄的對象,便是老婆孩子,輕者扯掉一大截頭發,重者一頓毒打,讓林晴幾天下不來床。
今日太陽倒是打西邊出來了。
林晴替他擦拭著臉龐,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搭在他有些俊俏的臉上。
“不管你來自哪裏,你就是我相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