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蘇劉交惡 各回娘家
劉氏昨天上門逼債，今天就聽說老爹葉長生正到處還債，一打聽，原來是葉冬去縣裏籌到了銀子，要將全部債務都清了，便興衝衝地來找葉冬夫妻要她娘家的那十二兩銀子。
劉氏剛說明來意，正好蘇氏端著一盆洗碗水過來了。
她今天可沒有了昨天的好脾氣，沒好氣地對劉氏道：“我家什麽時候借你的錢了？昨天你來逼債，今天又來，是不是太欺負人了？”說完，一盆水朝著劉氏便潑了過去。
蘇氏故意放慢了一點潑水的速度，劉氏往旁邊一跳，剛好躲開了那盆水。
劉氏氣極，指著蘇氏大罵道：“蘇氏你這個瘋婆娘，竟敢拿水潑我，看我不掐死你這個瘋婆娘！”
說完就張牙舞爪地朝著蘇氏奔來，葉小豐怕娘親要吃虧，裝著要趕快跑的樣子，把一條小凳子帶了一下，那小凳子竟不偏不倚地倒在了劉氏的麵前。
劉氏一時停不下來，一下子絆到了那小凳子，“撲通”一聲摔了個狗啃泥。
“唉喲，唉喲，痛死我了，這個小兔崽子，竟敢陰我？”說完爬起來又朝葉小豐跑去。
葉小豐早有準備，一溜煙跑進了房子裏把門關上，一邊還在房裏帶著笑聲高聲道：“大伯娘，我是不小心碰到了凳子，不是故意的。”
劉氏心裏那個氣啊，先是被蘇氏潑髒水，這會兒又被葉小豐用凳子絆了摔得臉都腫了。
她哪裏吞得下這口氣，見打不了葉小豐，就要去打蘇氏，沒想到平日裏老老實實的蘇氏見她過來這次卻不偏不躲，反而迎了上來，一把死死地抱住劉氏，狠狠地把她往外麵推。
一邊還口裏罵道：“你敢動我兒子，我今天跟你拚了這條命，拚了。”
蘇氏平時在家輕活重活都幹，有男人一般的力氣，那劉氏平時幹活能躲則躲，除了囂張跋扈，真要幹起架來，她哪裏是蘇氏的對手。
葉冬在一邊急得直跺腳，除了能嘴裏喊“別打架，別打架”什麽也做不了。
這年頭，男女授受不親，男人隨便碰一下女人那都是罪過。
他又不願意隻拖拉自己的妻子，那樣就是幫了劉氏了。
又見到妻子並不落下風，便隻是嘴裏大喊住手，腿腳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劉氏想抓撓蘇氏，無奈兩隻手都被蘇氏死死抱著，根本騰不出來，心裏那個急啊。
這邊的動靜很快又把在家的葉家人都驚動過來了，葉春葉夏葉秋都在外麵幹活，葉長生又出去還賬了，就隻有二嫂周氏和三嫂夏氏還有婆婆李氏都過來了。
葉冬連忙請兩位嫂嫂一人拖一個，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二人分開。
剛一分開，劉氏又要掙開，蘇氏也是一時氣憤，舉著拳頭毫不客氣地對劉氏道：“我忍你很久了，你再過來，看我敢不敢錘你。”
婆婆李氏擋在了兩人中間，厲聲喝道：“好了，好了，還嫌我們葉家不夠亂嗎？不夠丟醜的嗎？都給我消停點，真是反了天了，誰敢再動手，等老頭子回來我讓他請家法，你們是吃飽了撐的還是怎麽回事，女人家家的居然學會打架了，成什麽體統？”
聽李氏這麽一說，蘇氏和劉氏這才消停了一點。
接著李氏便問事情的來龍去脈，才知道是劉氏今天又來要錢，心想她要是蘇氏肯定也是忍不了。
但為了這個家，李氏還是兩不相幫地道：“老四媳婦，以前可沒見你這麽暴的脾氣，怎麽能用水潑你大嫂呢？老大媳婦也是，老四已經把錢交給老頭子去還錢去了，這會兒老頭子可能都到了你娘家把錢給還上了，你再問老四媳婦要錢就沒有道理了。”
蘇氏道：“娘，我有潑她的水嗎？你看她身上可有一點水。”
眾人一看，劉氏身上除了一身灰塵，還有紅腫的臉龐，真的沒有沾上水。
劉氏見蘇氏不承認便道：“你那水是對著我潑的，要不是我躲得快，那我現在全身都是水了，再說……”
正要說下去，李氏打斷了她的話：“好了，好了，都不要說了，俗話說得好，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雖然我們分了家，但都親兄弟，親妯娌，不要因為一點小事傷了和氣。”
“還有，老二老三媳婦也在這裏，我老婆子在這裏說一句話，以後，我們還是要以和為貴，今天這樣的事以後再也不許發生。”
“如果你們心裏還有我這個老婆子，就都消停一點，今天就到此為止。老大媳婦，你就回娘家去看望一下你爹娘，再把那要讓小財念書的錢由你自己借回來，老四媳婦，你也不要覺得委屈，既然是老四自己答應要還債的，男人們的事情，當媳婦的不要插手。”
李氏的話聽上去沒有偏幫哪一方，蘇氏當場表示並沒有怪葉冬承擔這些債務，劉氏卻因為打架打輸了，心裏憤憤不平，暗暗發誓要找回這個場子。
一場鬧劇好不容易收場了。
下午，劉氏果然去了娘家。
而蘇氏因為聽說蘇東方也有了休沐時間，回到了蘇家莊，便一家三口也回娘家去，一方麵，知道三哥回家了，爹娘肯定希望一家人團聚，另一方麵要還了娘家的債務。
臨走時蘇氏怕家裏遭賊，一定要葉冬把所有的銀票帶上。
蘇氏找了一個布袋裝上那些銀票，用長長的布條裹在葉冬的胸部，為防萬一，那布條纏了一層又一層，直纏得葉冬看上去肥了一大圈。
蘇氏自己身上則懷揣了十多兩散碎銀子。
去往蘇氏娘家的路上，蘇氏心情格外暢快。
原來，不用強行逼著自己逆來順受的感覺竟是如此的美妙，她打定主意，對於劉氏，以後再也不能慣著她了。
三十多裏地，一路步行，可苦了葉小豐這雙小短腿。
路過一個趕集的集市，發現有肉鋪，半肥半瘦的豬肉五文錢一斤，蘇氏一口氣買了五斤，找到賣雞鴨的，又各買了兩隻。
見到有賣酒的，葉冬自己也有點饞酒，就讓蘇氏買了整整一壇酒，足有二十斤。
又扯了一丈多布，說是要給侄兒侄女們的，嫁到葉家這麽多年來，每次回去都很很寒酸，還好娘家人卻從來沒嫌棄過她。
今天有錢了，蘇氏舍不得自己買一文錢的東西，卻下定決心多買些禮物回去。
這是蘇氏第一次花這麽多錢，還是很有點心痛，卻又說不出的高興。
葉小豐又開始懷念前世那些出門就開車的日子，再不濟騎輛自行車也好啊。
一路上，葉冬提出要一頭挑著那些禮物，一頭挑著葉小豐走，葉小豐心痛葉冬，說是多走路能鍛煉身體，堅持自己走。
蘇氏就讓葉冬挑著那些禮物就行，小豐實在走不動了，她可以背著孩子走。
葉小豐隻有到了實在走不動了時才讓蘇氏背了一段，步行一個半時辰，一家三口終於到了蘇家莊。
不遠處，一棟長長土牆茅草房像擺了個一字長蛇陣橫桓在一座高山下麵，那山上沒有茂密的樹林，全都是一些低矮的灌木和茅草。
房子前麵幾百米處是一條約摸三十丈寬的河流，清澈見底，一些小魚兒自由自在地在水中嬉戲，河流上麵不斷有船隻和竹木排經過。
葉小豐問這是什麽河，流到了哪裏，經過哪些大城市。
葉冬告訴葉小豐，這條河叫青石河，是長江的支流，淩州府就是長江邊上的城市，從這條河上乘船到淩州府隻要兩個半時辰就到了，至於經過哪些城市，那就多了，往下可到南廣，往北可到京城。
三人到了河邊，船工立即把渡船劃了過來，不一會，船上又來了不少人，這渡船不小，除了人，還載了兩架牛車，一架馬車
過了河，步行一段後，就到蘇家莊蘇氏的娘家的茅草房前了。
葉小豐打量了一下那房子。
房子有十來間，根據那土牆的新舊程度，可看出這房子一開始隻有四間，是後來不斷加蓋才有了現在的規模。
雖然房子是土牆茅草房，外麵卻還是有又高又厚的土築圍牆，圍牆正中間是厚實的木製院門。
不像其他大戶人家，那院門卻是敞開著的。
幾個小孩子在土圍牆外麵尋找什麽，葉小豐疑惑地問蘇氏，蘇氏告訴他，他們在捉土蜜蜂。
農村的土牆，很多土蜜蜂鑽了孔躲在裏麵，農村孩子就用一個小竹筒堵住小孔，再用小木簽一捅，那蜜蜂就進入了竹筒，小孩子用布一紮上，再把小竹筒放到耳邊，那蜜蜂的嗡嗡聲便是他們喜歡的美妙音樂。
有時一不小心，那蜜蜂沒有飛進竹筒，就一定會狠狠地蜇人，土蜜蜂有微毒，被蜇上很痛，還會紅腫。
但沒有幾個小孩會因為被蜇了大哭的，痛得快要掉出來的眼淚也會盡量憋回去，要不然就會被其他小孩子取笑。
一個大一點的小孩捉了一隻大的土蜜蜂，正得意揚揚地朝夥伴們炫耀，一抬頭就看見葉小豐朝他走過來，這小孩先是一愣，隨即撒開小腳丫子就朝院子裏跑，邊跑邊喊:“爺爺，奶奶，姑丈姑姑來了……”
喊聲把一大群人驚動了，陸陸續續的有人從各個房間裏出來了。
為首的是葉小豐的姥姥和姥爺，雖然都隻有六十多歲，但看上去卻像葉小豐前世見到的七十多歲的老人，不過可能是因為農活幹得多的緣故，二人走路都帶風，還滿臉都是那種抑製不住的喜悅。
葉小豐忙上去喊人:“姥姥，姥爺，大舅媽，二舅，三舅，大表哥……”
因為蘇東方回來的緣故，除了幾個人外出幹活，其餘人大都在家裏。
三舅蘇東方一把抱起葉小豐，還用手撫摸那有點紅腫的腳丫。
其餘人就搶著幫提禮物，姥姥朱氏嗔怪地指責蘇氏和葉冬亂花錢，買這麽多東西還不如以後不用帶東西多回娘家幾次。
樸實無華的語言流露出那真實濃情的愛意。
一大群人簇擁著把三人迎進了家門，姥爺蘇占先安排人把那些肉全切了，那母雞先留著生蛋，那兩隻公鴨子就都殺了，還哈哈笑道：“托你們的福，今天打牙祭了。”
不一會，葉小豐的大舅蘇東軒提出兩條大鯉魚回來了，他是因為三弟蘇東方回來了，想去河裏弄點魚改善一下生活，正想著要是小妹一家能回來就好了，沒料到一到家，還真看到了她們都回來了，心裏自然是非常高興。
蘇氏本名蘇小英，排行老六，他們共六兄妹，從大到小依次是大哥蘇東軒，大姐蘇小梅，二哥蘇東華，二姐蘇小花，三哥蘇東方。
蘇家第三代（含蘇東方的孩子）有了六男五女，除了老大蘇澤方的大兒子蘇昌明已經娶妻生子，其餘人都還沒有成家。
最著急的是蘇東軒的二兒子蘇昌德，已經年滿十九歲，人長得又高又壯，幹活是把好手，可因為蘇家人多田地少，就沒有什麽人來提親。
蘇家曾經也輝煌過，蘇東方小時候還讀過兩年私塾，可後來天災人禍的，蘇家完全淪為了佃農，再後來蘇小花托人捎回來二十兩銀子，才有了這十庫田地，現在蘇家的情況很尷尬，有田地又不願做佃農了，但十畝田地，交完賦稅又剩不下多少糧食，因此蘇家基本上過的是吃不飽又餓不死的生活。
大姐蘇小梅嫁給了本地一劉姓農家，有飯吃，卻過得並不富裕。
二姐蘇小花因為人長得漂亮，十五年前被選秀入了宮，五年前托人捎回來過二十兩銀子，蘇家人當時還非常高興，沒成想，之後便一直杳無音訊。
這個年代，都講究一大家子人在一起更有力量，因此也沒有分家。
這幾年，蘇東方與蘇小花一直成了蘇家人的一塊心病，蘇占先老倆口近來老是做夢夢見自己的二女兒和小兒子，隨著年紀越大，二老對蘇東方和蘇小花的思念也越重。
因為蘇小英與蘇小花長相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盼不回二女兒，二老便隻想小女兒能經常回家。
可小女兒一來，又不可避免地讓他們想起二女兒來，更增添了對二女兒的思念之情。
唉，難啊！
就在今天，小兒子蘇東方突然回家來了，接著小女兒蘇小英一家也回來了。
蘇東方帶回了不少海特產，而蘇小英又帶來這麽多肉和雞鴨，還有一壇子酒，因此老老少少都高興得不得了。
整個蘇家今天仿佛過年一般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