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貿易，也可殺人
於延益和魏正倫都不覺得葉星魂是危言聳聽。
雖然葉星魂被傳聞是廢物，但到底是皇孫，耳目渲染之下也絕非真正意義上的廢物。
這種事要分和誰比，國內妖孽多了，自然就顯得他廢了。
之前魏正倫也說過，葉星魂有可能一直在自汙，於延益還表示懷疑，現在看來，一定鎮北王戰死之後，葉星魂為了保命，不得已才自汙的。
“星魂，你具體說說武、遼互市通商的操作。”
於延益顯得有些焦急，如果兵不血刃拿下遼國，那就最好不過了。
“戰爭，隻是對他國的震懾罷了。”
“互市，就是要養著他，養肥了再殺。”
“如果不是我爹不幸戰死，我和我爹坐鎮燕雲十六州，我不用一兵一卒就能滅了遼國，讓所有遊牧民族俯首稱臣。”
“可遊牧民族隻有牛羊和戰馬，窮的叮當響，怎麽打貿易仗？”
於延益一臉疑惑不解，“如果貿易戰真的這麽厲害，還要三省六部有什麽用？他們難道都是酒囊飯袋嗎？”
“於叔叔，你還真說對了，三省六部的官員全都是酒囊飯袋。”
葉星魂說完，魏正倫和於延益近乎同時嘴角一抽，這句話把他們倆也捎帶著罵了。
“遼國是很多個部落組成的，本身就離心離德，沒有擰成一股繩。”
“他們的生存空間十分殘酷冷血，當一個部落被打殘就會被另一個部落吞並，剩下的老弱婦孺，牛馬草地，也會一起被吞並。”
“對遼國的貿易戰，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動物毛發的處理。遊牧民族每年開春都會修剪羊毛，但做毛氈用的少之又少，剩下的就地焚燒。”
“如果在通商的時候，收購樣貌，遼國貴族一定趨之若鶩。”
於延益點點頭，“羊毛沒人要的，隻要你想要，很多人免費送你。”
不要錢？
葉星魂直接爆了粗口：臥槽，還有這好事兒？
如果搞一個羊毛加工廠，那不是賺的盆滿缽滿？
“從燕雲十六州運到京城，要多少錢？”葉星魂問道。
“大概是三四文錢一斤，還能保證羊毛都是幹爽的。”
於延益頓時就急了，“星魂，你是皇長孫理應為國謀劃，就別賣關子了。”
“我爹已經暫時打殘了遼國主力，內部爭奪吞並小部落一直在持續。這個時候收購羊毛，羊毛就會成為緊俏貨。但如果羊毛供不應求怎麽辦？他們在巨大的利益麵前就會明搶，相互攻打。爭奪草地，爭奪牛羊。”
“如果每個月不斷的增加收購的體量，如果一個部落獨占份額，其餘的部落就會群起而攻之。這時候，咱們再把密諜司的細作、暗樁全部啟用，經過一番挑撥、離間，勢必會引發遼國的內部戰爭。假以時日，遼國不攻自破。”
“當年，我之所提出互市，其實就是想打貿易戰的，遼國人最喜歡武朝的綢緞、烈酒和瓷器，錢都買沒用的東西了，沒有軍械糧草，他們拿什麽來和武朝打仗？”
於延益麵前，似乎出現了一副血淋淋的人吃人的畫麵。
甚至也能看到，遼國大小部落之間，永無休止的燒殺搶掠。
誰說貿易不能殺人？
刹那間，於延益驚呆了，就連魏正倫手中的酒杯，也險些掉落。
甚至是，當二人回憶老祖宗們當年關於戰爭的各種記載。
貿易戰似乎已經被老祖宗們玩出花，玩出了新高度。
楚國和衡山國打國戰的時候，楚國就吸取教訓，和衡山國就打了一場糧食戰，楚國完勝！
“於叔叔，如果遼國死的人多了，就會求助。放眼四方，他能求助的隻有敵人，也就是我們武朝。”
“如果，武朝借機在遼國駐軍，遷徙居民，鼓勵武、遼兩國通婚，鼓勵教育，普及武朝的文化、文字、信仰，你說說四五代人之後，遼國還會存在了嗎？那時候還有遼國嗎？那隻是我武周的大遼郡罷了。”
這……
這也太滅絕人性了吧？
但我於延益咋這麽喜歡呢？
於延益一時間也是張目結舌，額頭上湧現出大量的冷汗。
這個連環計，狠辣惡毒至極。
“於叔叔，如果怕對方不服教化也沒關係，再把咱們的道教也全都搬過去。有了文化、曆史積澱、統一的信仰，骨子裏、血液裏，都會刻上武朝的烙印。用不了多久的，這個民族都會變成我中原之族。”
刹那間，雅間內鴉雀無聲。
於延益和魏正倫呆若木雞，被葉星魂恐怖的計劃給驚豔到了，嚇到了。
消滅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其實不需要什麽花裏胡哨，也不需要強兵良將，往往一把無形的刀，才是收割利刃。
這是一個陽謀，一個無解的陽謀。
隻要人的功名利祿之心在，這個陽謀就無解。
上輩子，葉星魂也是最年輕的軍事參謀，這些策略用起來門兒清，還能想出很多驚掉別人下巴的駭人手段。
於延益晃晃頭，就感覺自己好像缺氧了，晃了好一會兒，這才搖搖晃晃的站起身。
“我還有事，就此告辭。”
於延益要把這個計劃，第一時間告訴皇帝，遼人並不可怕，隻是我們的方式錯了。
見於延益離開，葉星魂也是意氣風發。
“正公，你不是一直想見見我的才識嗎？今日正巧一觀！”
說罷，葉星魂抬手研磨。
筆走遊龍，一股獨有的精氣神也呈現在書法上，猶如長槍劍戟勢不可擋：
怒發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燕雲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
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遼人血。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魏正倫自幼浸**此道，詩詞歌賦樣樣精通。
葉星魂字裏行間氣勢如虹，起勢突兀，破空而來。
就好像胸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燒，不可阻遏。
這首詞更可以說成是葉星魂精忠報國的誓言和報國之心。
“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
這種精神也非常的偉大，雄壯並且帶有浩然之氣。
唯一不美觀的，就是葉星魂在落款處，簽上了葉賓王的署名。
“好詞！好字！好句！”
魏正倫接連讚歎，“還真被老夫猜對了，葉賓王就是你，你就是葉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