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朕要錦衣衛做最鋒利的刀

但對於大臣們的反應,都是朱翊鏐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為何不可。”朱翊鏐的聲音不夾雜任何的感情。

“啟稟陛下,按我皇明祖製,太祖高皇帝言明:藩王不可久居京城,需三年一貢,朝廷準許則可入京城。”禮部尚書潘晟說道。

“那張愛卿何意?”朱翊鏐看向了張四維。

張四維拱手說道:“臣之意見與潘尚書一致。”

從擬寫禪位聖旨的那一刻起,張四維的身上就被深深的烙印上了一個潞王黨的印記。

朱翊鈞留在京城始終就是一個隱患。

若是他年再有奪門之變,朱翊鈞再登皇位,那麽他張四維的下場隻會比於少保更慘。

朱翊鏐對此不置可否,隻是微微頷首。

“禮部為兩宮太後所上徽號可是已經定下來了?”

禮部尚書未言,而內閣三輔申時行出列答道:“啟稟陛下,為慈聖皇太後所加徽號為安懿,為仁聖皇太後所加徽號為惠純。”

朱翊鏐點了點頭,“準。”

在帝後的尊號之上再加褒美之詞,稱之為上徽號。

之前所上李太後的尊號即為慈聖太後,而陳太後的尊號即為仁聖太後。

朱翊鏐在登基之前就責令禮部為兩宮太後上徽號。

這種不花一兩銀子還能讓兩位太後發自內心開心的事情,朱翊鏐必須做。

“朕已為諸位愛卿備下酒宴。”

“臣等謝過陛下。”百官齊齊下拜。

“朕也有些乏了,卿等且去酒宴。”

說完,朱翊鏐從丹陛上走下,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文華殿。

“臣等恭送陛下。”

……

從文華殿離開,朱翊鏐並沒有直接回到乾清宮。

“萬歲,您這是要去哪兒?”馮保在身後亦步亦趨的問道。

“去慈寧宮。”朱翊鏐所過之處,宮女太監們都慌忙行禮。

“萬歲,這萬曆王殿下之事……”馮保欲言又止。

“你放心,這是朕登基以來的第一道旨意。此事若是不成,朕的威嚴何在?”朱翊鏐並不太在意。

“那這祖製之事……”馮保還是有些擔憂。

“祖製?”

“太祖高皇帝的祖製還剩下多少?對他們文官有利的祖製,他們便整日抬出來。對文官不利的祖製,他們絕口不提。”

“若是被祖製牽著鼻子走,那可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朱翊鏐的語氣輕蔑。

馮保聞言心中大定,“萬歲聖明。”

沒即位之前潞王玩世不恭,但即位之後這一位可比上一位殺伐果斷多了。

沒過多久,朱翊鏐就輕車熟路的來到了慈寧宮裏。

一進慈寧宮,朱翊鏐就先行了跪拜大禮,“兒臣叩見母後,母後萬福金安。”

原本還在念佛經的李太後見狀連忙去把朱翊鏐扶了起來,一臉嗔怪道:“你都是皇帝了,怎麽還動不動的就行此大禮。”

朱翊鏐這才站起身來,“兒臣就算是皇帝,跪天地父母亦是情理之中。”

“朕已經責令禮部給母後還有陳太後再上了徽號,晚些翰林院擬了旨就送過來了。”

短短兩句話,就令李太後笑逐顏開,“你呀你,就會討為娘開心。”

李太後拉著朱翊鏐坐下,開口問道:“今日的登基大典如何?”

朱翊鏐答道:“一切都算順利,隻是……”

話說一半,朱翊鏐就不開腔了。

“隻是什麽?”李太後聽了半天倒是沒有下文了。

“文華殿上百官朝賀,朕要留皇兄入京,但是這禮部尚書和中極殿大學士紛紛反對。”朱翊鏐開始了告狀。

一旁伺候著的馮保見此有些目瞪口呆,一來慈寧宮就瘋狂告狀的天子,是剛剛文華殿與張居正寸步不讓的天子嗎?

朱翊鏐並不傻,自己剛剛登基,在朝中沒有親信孤立無援,而這第一道旨意都完不成,那將對朱翊鏐的權威造成巨大的打擊。

明代中後期,文官政治成熟並且有著巨大的權力,甚至連君主都不能肆意妄為。

要不然萬曆皇帝也不必在爭國本中最終讓步,並且以怠政對抗文官集團了。

朝中沒有人,他在宮裏有啊。

李太後就是他朱翊鏐最好的靠山。

聽到自己大兒子留京被阻攔,李太後柳眉倒豎,厲聲道:“這幫文臣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吾的兒子想盡孝,何錯之有!”

朱翊鏐神色自若道:“兒臣也是以為天地之綱,以孝為先。”

“兒臣剛剛登基,在朝中無甚根基,既然大臣們都反對……”

啪的一聲,佛經被李太後猛然合上。

“吾這就下懿旨給張先生,令著戶部給吾兒修建王府!”

嗯,母後幹得漂亮,自己內帑的銀子都省去了。

李太後可不管朝臣如何議論自己,畢竟她在這深宮之中也聽不見。

憤怒的李太後絲毫不知道,她已經被寵愛的小兒子當槍使了。

……

乾清宮。

朱翊鏐緩緩走上丹陛,坐上了大明曆代皇帝所坐的禦座上。

馮保一路跟著朱翊鏐,此時如同剛過門的小媳婦一般低眉順眼。

“馮公公,你可還記得當時朕所言?”

馮保聞言,臉上帶著一絲惶恐,急忙跪伏在地,“回稟萬歲爺,老奴記得。”

朱翊鏐微微頷首,並未繼續說下去。

一時間,整個乾清宮陷入了沉默之中。

許久之後,馮保跪伏在地後背已是冷汗涔涔。

聖主臨朝,天意難測。

“既然如此,馮公公是三朝舊臣了,朕不忍看到馮公公如此勞頓。”朱翊鏐緩緩開口道。

馮保心底一顫,天子這是想要過河拆橋了?

“馮公公先替朕掌管著司禮監諸事。”

“至於東廠之權,朕要了。”朱翊鏐一字一句道。

馮保自知新皇繼位,自己已經很難再保住這內宮的莫大權勢,如今朱翊鏐向他收歸東廠之權,反而讓馮保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老奴叩謝陛下天恩。”馮保再度叩首說道。

朱翊鏐微微點頭,臉色一正,轉頭看向了一旁的高興安,“高大伴。”

一旁的高興安聞言自知有旨意,也是急忙跪伏在地。

“老奴在。”

“大伴久在宮中侍奉朕,朕引以為功。”

“擢高興安為東廠廠督太監。”

高興安年紀已是五十有餘,守成有餘,但想讓他真正做些什麽,恐怕是有心無力。

高興安聞言,神情抑製不住的激動,眼中似是隱隱有著淚花。

他高興安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夠領東廠之職與炙手可熱的馮保平起平坐。

高興安不禁有些哽咽道:“老奴多謝陛下恩典,老奴定當效死力以報陛下!”

東廠和錦衣衛,一直以來都是大明皇帝手裏的兩把利刃。

先不管朝廷情形如何,這兩把刀自己一定是要牢牢的把握在手中。

沉思了一會兒,朱翊鏐抬起頭來,對著一旁的內侍太監說道:“讓錦衣衛鎮撫使駱思恭來乾清宮見朕。”

“奴才遵旨。”

說罷,一個太監急匆匆的走出了乾清宮。

……

承天門,錦衣衛衙門。

把守衙門的錦衣衛攔住了步履匆匆的太監,“不知公公來我錦衣衛衙門所為何事?”

太監肅聲說道:“咱家奉天子之命來尋錦衣衛鎮撫使駱思恭大人。”

“不知誰是駱大人?”

還未等一旁的錦衣衛說話,錦衣衛的衙門門口就走出了一個身形健壯的年輕人就走了出來。

值守的錦衣衛抱拳行禮道:“卑職見過駱大人。”

“何人找本官?”駱思恭問道。

“回大人的話,正是這位公公……”

這時,內侍太監接話道:“咱家奉陛下口諭,來宣駱大人覲見。”

駱思恭轉過頭,這才發現還有位穿著宦官服飾的內侍太監,行禮道:“不知天使駕臨未能遠迎,還望恕罪。”

內侍太監說道:“駱大人無須多禮,還請速速隨咱家覲見萬歲。”

……

乾清宮。

“萬歲,錦衣衛鎮撫使駱思恭大人已經在殿外等候覲見了。”太監垂首稟報道。

“宣他進來吧。”朱翊鏐聽到這個曆史上大名鼎鼎的錦衣衛指揮使已經等候覲見,頓時來了興致。

“諾。”

沒過一會兒,身穿飛魚服,體型健碩的駱思恭走了進來,恭恭敬敬的行禮道:“臣錦衣衛鎮撫使駱思恭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謝陛下!”

“愛卿可知召你前來所為何事?”朱翊鏐饒有興趣的問道。

“臣愚鈍,不知陛下心思。平日難見陛下龍顏,猝然之間召臣前來,臣惶恐。”駱思恭道。

潞王剛剛繼位便召見自己,駱思恭很難揣測新皇之想法。

“召見愛卿,自然是要提拔愛卿。”朱翊鏐笑道。

但來不及駱思恭多想,朱翊鏐的話語就在耳邊響了起來。

“擢駱思恭任錦衣衛指揮使。”

短短的幾個字,在駱思恭心中卻翻起了滔天駭浪。

從錦衣衛鎮撫使到錦衣衛的一把手指揮使,駱思恭無異於一步登天。

駱思恭雖然心裏疑惑不解,但臉上的激動難以言表,以身伏地。

“臣多謝陛下擢拔,微臣必將為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朱翊鏐點了點頭,“朕確實要讓你赴湯蹈火,你可願?”

駱思恭沒有半點猶豫道:“錦衣衛是為天子鷹犬,君有所命,臣皆從之!”

看著跪伏在大殿的駱思恭,朱翊鏐微微點頭,“朕相信你。”

“但有一點你說錯了。”

“錦衣衛不是朕的鷹犬,而是朕手中的一把最為鋒利的刀刃。”

“錦衣衛要做的,就是完全的貫徹朕的意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