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料事如神
於謙猛地睜開眼，目光投向西直門。
“大人！大人！西直門全勝！”
“殺敵五千，繳敵三千！敵軍大將蕭人海也被高將軍斬於馬下！
“我軍，僅自損五百！”
一陣風吹進來。
報信的小兵一臉喜色，急不可耐的將這場大捷嚷嚷給所有人知道！
於謙一怔，沉重的臉上罕見的露出一絲喜色，大喝道：“好！”
“好！”
“好！給劉定安、高禮、毛福壽三人記首功！”
他猛地站起來，迅速走到沙盤邊上。
身邊已經迅速圍滿了大大小小的將官。
他們亦是一臉的眉飛色舞，隻差當場跳起來了。
“兩戰告捷！皆是如此匪夷所思的戰績！”
“一日之內，滅他瓦剌兩萬人馬！誅殺三位大將！痛快！痛快！”
“於大人，瓦剌人夜襲西直門，還好你一眼識破了敵人的詭計，並讓高將軍和毛將軍事先布防，殺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末將佩服得五體投地！”
於謙搖了搖頭，緊盯著沙盤道：“此戰非我部署。”
“不是大人您？那是誰？此等能人，末將改日定要去好生拜訪一下。”那人又道。
“是當今聖上。”於謙垂了垂眸子。
“什麽！？”
“聖……聖上？”
眾人大吃一驚。
於謙鄭重的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眾人見話題涉及到當今聖上，也非常默契的保持了慎言。
密令來的時候，高禮還嘀嘀咕咕鬧了一番，死活不願意去西直門埋伏，認為此等布置簡直胡鬧。
別說是高禮，連於謙自己也在心中打了一咯噔。
今夜他一直不敢閉眼睛，怕的就是萬一瓦剌沒去打西直門，而是偷襲無人把守的彰義門，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可沒成想！
瓦剌人仿佛瘋了一般，真的去打西直門了！派的還是當年叛逃的蕭人海。
這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可現在，事實就擺在眼前！
聖上所做的事，並不是胡鬧，而是早有先見之明。
想起近段時間朱正的所作所為，眾人震驚的同時，心中的疑惑更深。
畢竟以前的朱祁鈺可是出了名的草包王爺，不學無術，膽小怕事，可自打監國之後，給眾人的感覺，就像是突然變了個人似的。
從怒殺徐一真，再到給兵部籌集軍餉，震懾瓦剌使臣，再到昨晚的料敵於先……
這一件件大事，一個草包王爺做得出來嗎？
不過回頭想想也對，畢竟是皇室成員，怎麽可能有真正的草包呢！
隻能說，新皇隱藏得不是一般的深！
天邊翻出魚肚白。
青灰色的雲漸漸被鑲上了金邊。
下了四五夜的雨終於停了。
“鏘鏘——”
“咚咚——”
一片灰色的京都城內，突然熱鬧起來。
朱正猛地睜開眼，盯著頭上的朱紅帳幔有了片刻的失神。
王吉聽到動靜，趕忙過來伺候：“陛下，您醒了。”
“外麵何事這麽吵鬧？”
王吉一聽，臉上掛起來笑意：“是城裏的百姓，聽說又打了勝仗，都跑到街上來敲鑼打鼓表示慶賀呢！”
朱正怕戰事有變，所以昨夜沒有回宮，索性還是回了之前的宬王府休息。
是以，外麵的動靜都隱隱約約聽得清。
王吉眉宇間帶著喜色，一邊伺候朱正更衣，一邊絮絮叨叨：“陛下，昨夜裏瓦剌想偷襲西直門，卻被劉定安、高禮、毛福壽三位將軍一舉拿下了！”
“也不知道是哪位將軍如此料事如神，居然能料到瓦剌人偷襲，陛下，這樣的神將能在您麾下，可見是老天爺都感念陛下高 德！”
“這場大戰，我們大明鐵定能打贏！”
朱正聽著王吉輕飄飄地說著，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大戰才剛剛開始，也先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王吉心思細膩，見朱正陰雲不減，馬上接著道：“聽說啊，高將軍還斬了蕭人海呢！”
“蕭人海？”這人朱正沒聽過。
王吉忙回道：“可不是，這蕭人海當年偷了咱們的戰馬，跑去投奔瓦剌，太上皇派了多少精兵強將去追，卻都被他打回來了，就連鎮國侯親自出馬都沒抓到他！沒想到，昨兒個竟被高將軍一斧子給劈成了兩半！”
說著，他又笑了起來。
說者無心，可聽者有意。
這蕭人海如此威猛，那殺死他的高禮豈不是更厲害？
朱正在心裏暗暗記下高禮這個名字。
與此同時。
彰義門大帳內。
高禮和毛福壽正大口吃著肉，打了一晚，肚裏早就餓了。
“劉將軍的傷沒事吧？”
高禮咕嚕一口吞下一大塊肥肉，嘴角都滋著油。
毛福壽搖搖頭：“那短劍沒刺中他要害，好好包紮就無礙了。”
“那便好，”高禮手中的雞腿被啃得隻剩下一根骨頭，他拍拍手道，“這蕭人海，當真卑鄙得很。”
“卑鄙不也被你一斧子劈成兩半了？”
高禮嘿嘿一笑，也不謙虛，“那是，我好歹也是宣宗親自校閱的金腰帶，要是還打不過一個蕭人海，那豈不是無顏下去見宣宗？”
“呸！小子百無禁忌！一張嘴淨瞎說，年紀輕輕的，那就這麽容易死？”毛福壽趕忙朝地上啐了一口，行軍打仗，可不敢犯忌諱。
高禮又拿起一隻雞腿：“不過要我說，這還多虧了聖上料事如神，早早派咱們去西直門埋伏，不然，就劉將軍那兩千人，對上瓦剌那八千人，估摸著夠嗆。”
“喲，現在知道聖上厲害了？剛接密令那會，你不是還嚷嚷著自己不去嗎？還說什麽，要是瓦剌人去偷襲西直門，你就把鞋墊子吃了！”
高禮張大了嘴，一臉的尷尬，又趕忙把嘴裏的雞腿嚼碎吞下，嚷嚷道：“那……鞋墊……那玩意兒……”
“行了行了！”毛福壽哈哈一笑，將手中的骨頭一把扔下，“也不讓你啃鞋墊子了，我就問你，聖上這料事如神的本事，你服不服?”
“服！”高禮一拍桌子，一副膜拜的樣子，朝著皇宮的方向一拱手，大聲道，“這本事，我是真服氣！原本我第一敬佩的人是於謙於大，第二是恩師趙榮。現在嘛……”
“你這小子……”
毛福壽伸出手在空中點了點，一臉的笑意，也不繼續調侃他。
兩人吃飽喝足，便一道出了軍帳，找於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