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深夜來訪

街道上空空****,偶有幾隻瘦骨如柴的野貓,幽綠的眼睛泛著駭人的光,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原本熱鬧的夜市都緊閉門戶,整條街上沒有一戶點燈,偶有小孩哭鬧也被迅速捂住了嘴。

寒風吹起,密密麻麻的白幡呼咧地抖動,整座城陷入一片死寂。

朱正踱步走在大街上。

突然,後背一陣大力襲來,朱正一個踉蹌,好不容易站穩,這才看清身後摔倒個衣衫襤褸、麵有菜色的婦人。

隨即眼前一花,暗處不知何時竟冒出來個黑衣人,冰冷的劍尖直指地上的婦人,幽幽吐著寒光。

這是他的暗衛,武藝高強,奉先皇命令,自小便跟在身邊,擋下不少明槍暗箭。

“殿下,如何處置?”機械般的話語自黑衣人嘴裏吐出,隻要朱正一句話,便可叫人人頭落地。

那婦人幾時經曆過這樣的事,嚇得一聲尖叫,跪在地上,連聲求饒,“瓦剌就要打來了,那些當官的都逃了,賤婦不過是想逃命,沒想衝撞了貴人,貴人饒命,貴人饒命啊 !”

朱正臉色漸漸柔和起來,示意那黑衣人退下。

“殿下……”

黑衣人一怔,王爺再怎麽樣也是皇家子弟,與這地上的賤婦雲泥之別,如今被冒犯,怎麽可能輕饒。

他抬頭看了眼朱正。

卻見朱正冷冷地瞥了一眼自己,不過一瞥,黑衣人卻覺得自己心下一陣顫動,那不怒自威的威懾力,讓他興不起半點質疑的念頭,迅速躬身退去。

那婦人如劫後餘生,不住地往地上磕頭,“謝貴人饒命,謝貴人饒命。”

朱正不再多言,隻是輕歎一聲,轉身便走。

街盡頭便是無波河。

忽遠忽近的樂聲跨過河麵,影影綽綽,花船上依稀還能看到那些青 樓女子打鬧的身影。

朱正獨自走在街道上,開始盤算朝局之事。

心中暗暗焦急,今日敲打了張賢,說是說湊錢發軍餉、賑災,但保不齊這老家夥陽奉陰違。

按照曆史走勢,瓦剌最多還有半月就要攻至北京城,他必須想盡一切辦法增加這場戰爭的勝算!

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任何戰爭打得都是綜合國力,就算張賢把賬款全吐出來,那也隻是杯水車薪。

想要籌集更多的錢,除非把滿朝文武集體放一波血!

但他一個剛上任的監國,根基尚淺,朝廷那幫老奸巨猾的大臣不可能對自己言聽計從。

想要他們乖乖聽話,隻有一個辦法!

把錦衣衛這個最為恐怖的特務機構,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在明朝,錦衣衛相當於天子耳目,代天子監察天下軍政,更是掌著直駕侍衛、巡查緝捕,可以逮捕任何人,包括皇親國戚。

甚至能夠進行不公開審訊,連大理寺、刑部都無權過問。

更何況,朱正作為受過信息轟炸的現代人,對於如何利用錦衣衛的優勢,他有著更深的思路。

錦衣衛指揮使一般由皇帝的親信武將擔任,不過現在大明王朝的皇帝被外族俘虜了,自己作為監國,便有機可乘。

隻是,找誰來當這個錦衣衛指揮使?

身後,無波河上,碩大的煙花轉瞬即逝,那流火落在水麵,打成一片火光。

朱正隻覺得靈光一閃!

他那大舅子趙正陽,文韜武略,當世之才,又是三品昭勇將軍,資曆也夠,不就是最好的選擇嗎?

想到這裏,朱正腳步飛快,憑著記憶穿行在大街小巷裏。

隻消片刻,便摸到了一處靜謐的府邸。

門前的石獸在燭火下麵目猙獰,抬頭便見大氣的趙府二字。

值守的門子正昏昏欲睡,猛地聽到外麵傳來敲門聲。

暗罵一聲晦氣,不情不願去開門。

剛打開一條縫,一塊古樸的令牌便出現在眼前:“通報一聲,我來找昭勇將軍趙正陽。”

門子瞬間一個激靈,慌忙入內稟報。

府內,趙正陽正滿臉怒容地坐在八仙桌旁,一雙眼睛都快要將窗戶盯出洞來。

夫人白氏正絮絮叨叨收拾著行李。

“夫君,妾身哪是那貪生怕死的?若瓦剌軍真打進來,妾身願意和夫君一起以身殉國,絕不苟活!可麒兒才六歲,妾身怎忍心……”

“婦人!婦人之見!我大明何以懼瓦剌至此,我大明將士……”趙正陽激動得一拳砸在桌子上。

“夫君!趙家如今就麒兒這一根獨苗!若瓦剌真的打到京師這邊來,夫君難道想眼睜睜地看著趙家斷子絕孫嗎!”

白氏說著,將手中逃難的行禮猛地扔在**,美目中已是淚光閃閃,神情悲切。

“夫人莫要著急,莫要著急!要是哭壞了身子,為夫……為夫……”趙正陽連忙站起身,想去安撫白氏,卻又緊張得連手都不知道放哪。

當年他為了求娶白氏,跪在江蘇白府前求了不少時日,一晃六年過去,別人家都是三妻四妾,他房裏卻連個伺候的丫頭都沒有,還不是不想委屈了白氏?

望著梨花帶雨的夫人,威風凜凜的趙將軍,瞬間成了手足無措的毛頭小子。

好在,這時,門外響起門子的稟報聲:“將軍,夫人,郕王殿下駕到,正在前廳喝茶呢。”

屋內兩人一愣,白氏連忙擦幹眼淚,眉間隱隱有些擔憂:“都這麽晚了,郕王來為何事?”

“他能有什麽事?”趙正陽見妻子不哭了,暗暗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煩悶,大晚上找上門,總歸沒什麽好事。

白氏手腳麻利地找來外衣給他披上:“深夜來此,莫不是咱們月兒惹了什麽禍……”

“我妹子冰雪聰明,是一等一的才女,嫁給他已經是委屈了!夫妻間小打小鬧,閨帷之中能有何大事?他一個大男人不能擔待些?”提到這個趙正陽就氣不打一處來。

當初要不是先皇指婚,自家才貌雙全的妹子何至於如此?

白氏卻咬了咬唇,臉皮一紅,頗有些赫然道:“可前日裏月兒回門,我觀其神態,似是……似是……未經人事……”

那就是,沒圓房?

趙正陽大驚!

自古女子出嫁從夫,縱使他這個做兄長的對這婚事有萬般不滿,可若人家郕王真是為了這事找上門來說理,他趙家也占不上理!

趙正陽麵色沉了沉。

端起桌上的溫水一飲而盡,大步流星朝花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