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禦史台

劉辯看著袁隗最後做出來的成品,不由感歎道,“袁太傅啊,你不應該做太傅的,你應該從事這樣的行業,它們一定會讓你的人生充滿成就感,還不至於禍及天下蒼生。”

雖然他現在並不需要擔心自己會被人強灌毒酒,但劉辯始終沒有忘記史書給予他的指引。位列三公的太傅,直接參與乃至於決定著國家大事,是太子與皇帝的老師。

可袁隗做的那些事情,與他所坐的位置嚴重的不匹配。

何進招董卓入京時,曹操、陳琳、盧植等人皆認為此事必為禍患。

可身為太傅的袁隗卻欣然應允,覺得此事無錯。

及至之後的廢立之事,也是董卓在請示了袁隗,得到了袁隗的點頭之後才幹的。

董卓是賊,而他袁隗,甚至於比賊更為可惡。

袁隗默默站起身來,微微一笑說道:“若陛下想讓老臣做這些事,臣自無不可。”

“朕最欣賞你的,就是你的自知之明!”劉辯笑了。

“三公之中,朕最瞧不上眼的便是朕的那位叔父,用屍位素餐四個字形容他,在朕看來最恰當不過。可他偏偏還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屍位素餐之徒,還到處抓別人的毛病,眼裏看到的全是旁人的不是,沒有一點的自知之明。”劉辯氣憤罵道。

袁隗又怎麽會聽不出來皇帝的指桑罵槐。

但他現在已經做不了什麽事情了。

皇帝說他屍位素餐,但並不代表他就是一個十足的蠢貨,起碼的利害他還是能看的出來的,尤其是在走進西園,看清楚皇帝的真麵目之後。

袁隗在那個時候就知道,他可能距離死期不遠了。

“朕能否站著洗澡,就全賴太傅了。”劉辯說道,“朕看的出來,太傅在這些事上的天賦遠勝於當官。”

“……唯!”袁隗佝僂著腰,低聲應道。

……

在袁隗走進西園後,朝廷的各項機要奏報,一股腦的也全部進了西園。

劉辯非常順利的將這中樞的最後一份權利,也給收了回來。

雖然業務量增加了,但劉辯的信心也增加了。

“我阿母是不是還在等著袁太傅給她帶去一些好的消息?”

在水車第一次試驗的時候,劉辯順帶問了袁隗一句。

這些日子整日與竹子、錘子打交道,讓這個養尊處優的老頭多了一些滄桑,但氣色卻更好了,麵色紅潤,說話都沒有了那長長的氣息聲。

“也許是的。”袁隗模棱兩可的說道。

劉辯也不介意,相比起漢武帝,他在權利的過渡上,可以說已經非常的快了。

劉弘、馬日磾等人雖然未死,但進了西園,他們的權利也就就此徹底斷絕了。

他們想要重回朝堂,那就要看劉辯願不願意了。

這些人之所以活著,僅僅隻是因為劉辯謹慎的性格。

他擔心自己一不經意會行事過了頭,惹出公卿大夫們犯上的大亂子。

到那個時候,就需要這些人出麵了。

“我大漢有品評人物的習慣,不如太傅評價一下我的阿母吧。”劉辯隨意問道。

“宗廟的答複,其實也是老臣對陛下的答複。”袁隗說道。

劉辯想了一會兒這才想起來,此話的出處。

何太後在被立為皇後之後,按理是要謁見二祖廟的,但在謁見前齋戒之時,總是頻頻出變故,如此反複數次,廟見之禮就被取消了。

當時朝野之中還有傳聞,說何太後不利社稷。

“你當真朕的麵大可明說,朕不會有什麽意見的!”劉辯非常大度的對袁隗說道。

不就是一句不利社稷嘛,還說的拐彎抹角的。

“老臣說的便是明話,太後連皇後都沒有做好,又如何能在垂簾臨朝時治理好這個國家呢?在陛下的眼中,老臣乃屍位素餐之輩,而在老臣的眼中,太後亦是如此!”袁隗震聲說道。

劉辯一臉驚奇的看著袁隗,“袁太傅在西園休養生息數日,連話竟都不再模棱兩可了。”

袁隗曾經的說話,幾乎是將打太極發揮到了極致。

他從來都不會非常絕對的說某個人不好。

反正,這還是劉辯印象中的第一次。

“做這些竹器,可以讓老臣很好的去考慮一些事情。”袁隗嘴角輕帶上了一絲笑意,看起來,這些日子做的事情他非常喜歡。

劉辯聞言,笑著跟荀攸打趣道:“公達,你要不然也試著活動一下雙手?”

“若陛下肯讓臣手裏的奏表少一些,臣也自然願意靜心製作一架水車。”荀攸說道。

劉辯的一句調侃,倒是差點給自己栽了個跟頭。

他無趣的擺了擺手,“可以將手中的事情,分出一些交予陳琳。讓他說服何苗造反而已,摳摳搜搜搞到現在,卻連一個影子都沒有,還不如幹點其他的事。”

何進與何太後一係人馬,現在也就剩下何苗這根獨苗還在苦苦支撐著。

劉辯不清楚已經多久了,反正自從何進兵敗之後,何苗就從此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

荀攸、袁隗:……

他們愕然發現,皇帝似乎非常熱衷於逼他人造反。

雖然這的的確確是一個非常簡單且直接的方法,但常用,總讓人覺得有些難受。

“陛下,何苗如今已是驚弓之鳥,若他尚有理智,他肯定不會再貿然做一些蠢事的,反而會嚴格執行陛下您的旨意。”荀攸說道,“陛下既然防備他,就不應將他一直放在京畿。”

“天下混沌未平,陛下應派遣何苗將軍出去,先**平三輔之地的山匪、馬賊,再轉道向東,消滅水、陸兩路上的賊宦,整飭官道。”

劉辯目光微微一亮,卻又問袁隗道:“袁太傅以為此策如何?”

“陛下要的隻是殺人的理由,若能在殺人之前,為百姓辦一些實實在在的好事,老臣以為此策是良策。但何苗乃陛下母舅,老臣請陛下三思。天下悠悠眾口,猶如洪水,寧可善加引導,不可棄之不顧。”袁隗拱手勸道。

劉辯一聽就樂了,“太傅啊,朕可不是一個殘害忠良,亂殺無辜的昏君,殺他們,隻是因為他們該殺。哪怕是朕的母舅,若他做了對不起朝廷,對不起天下百姓的事,朕,照樣大義滅親!”

袁隗一臉驚愕的看著皇帝,卻發現根本無言以對。

皇帝一句話把他的勸諫堵得死死的。

哪怕這個理由是皇帝刻意找出來的,可問題的關鍵是,那些該死的人真的那麽做了。

做了,那就沒有任何可以置喙的餘地了。

“那就這麽辦吧,還是要給他一點事去做才行,整天躲在家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像什麽話。”劉辯的心思也被荀攸這一番建議給打開了,“以種劭為監察禦史,跟在後麵看看我們的何將軍做的到底如何。”

“監察禦史?!”荀攸疑惑發問。

袁隗亦是一臉懵。

他們都不知道這是個什麽官。

“監察禦史,掌分察百僚,巡按州縣之責。”劉辯說道。

袁隗瞬間就想起了漢靈帝曾經做過一件事情,與此刻不能說相像,幾乎是一模一樣。

“屍位素餐的老臣,請陛下三思而行!”袁隗拜伏在地,高聲呼道,“監察天下之權,實在是太大了,陛下不聞先帝在時,令諸小黃門持節監察天下,致使混亂更甚嗎?”

“監察禦史,隻是專司監察之事,太傅大可不必憂心,如何做,還在朕這兒。”劉辯說道,“任何人都可以行彈劾之權,而監察禦史在朕的眼裏,就是專司盯著百官彈劾。”

“此事有舊製,禦史中丞便有監察百官之權,太傅何必如此緊張?”

袁隗說道:“臣緊張隻是陛下口中的‘巡按州縣’四字。此例若開,往後恐權利過甚啊……”

“起碼在朕這兒,監察禦史也就這點權利,與議郎等同,在朕看來,並不多。好了,太傅起來吧,地上挺涼的。”劉辯說道。

“臣……遵旨!”袁隗心有憂慮,但見皇帝如此執著,隻能作罷。

起身後,他隻好將求救的目光看向了荀攸,希望他能勸諫皇帝一二。

荀攸衝袁隗點了點頭,但開口卻說道:“陛下,監察禦史僅有一位,是否有些少了?”

袁隗:!!!

這個狗賊!

袁隗差點當場氣出心肌梗塞,兩隻眼球都快翻過去了。

劉辯讚賞的看了一眼荀攸,說道:“朕心意中的監察禦史應當有十數位才合適,但可惜朝中再無朕屬意之臣。天下動**,朕需要這些人以文的方式巡按天下,但隻可惜啊,暫時隻能是一個想法。”

三輔之地,現在是劉辯真正的權利中心,也是他的試驗田。

他雖有很多的想法,但在沒有見到效果之前,他也不敢貿然通行天下。

監察禦史這個官職,是隋唐初設,一直延續到了明清。

它能存沿這麽久,必然是有它存在的意義的。

在初步掌控了朝政大權之後,劉辯需要清楚下麵又是怎麽一回事。

在很早的時候,他就已經在考慮用什麽樣的方式將自己的視線下沉到地方了。

禦史大夫、禦史中丞這些官職雖自秦便就有,但此刻現有的監察百官之權,和劉辯想要的,還是有些區別的。

雖官未升,但權利卻比之前要大很多。

“臣請陛下整飭禦史台,以禦史大夫為禦史台之首,增監察禦史十二名為定員,察百僚,巡州縣,風聞奏事。”荀攸拱手說道。

袁隗:???

狗賊,你還上癮了是不是?!

“陛下,荀攸賊子不安好心,老臣請陛下三思!”袁隗大聲喊道。

他沒想到他指望的荀攸不但幫不上忙,竟然還給皇帝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