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董卓進京

夕陽像是少婦嬌羞的臉頰,絢麗誘人。

正值年富力強的種劭,身邊僅帶著一個仆人,持節與曹操一道策馬出了雒陽。

“曹公可知董卓已視朝廷為無物,為何還要派遣我等前往勞軍?”馬上,種劭問道。

曹操輕笑了一聲,“打不過,那就隻好笑臉相迎了。”

“這難道不是漲賊子氣焰嗎?”種劭勃然大怒,厲聲喝道。

曹操對此毫無反應,反而反問道,“不然,種大夫還有何良策?打不過嘛!”

“恕下官直言,大將軍何進真乃廢物一個。”種劭氣不過罵道。

曹操點了點頭,深以為然的說道:“此言不虛!”

種劭看了一眼曹操,“曹公心中也憋著一腔怒火吧?兩萬禁軍竟被五千西涼軍一個照麵便殺了個七零八落,袁紹竟還率領殘軍直接逃了。此戰,實實在在讓下官算是開了眼界了。”

“我還好。”曹操平靜說道,“雖在預料之外,但也不是太過於震驚。”

這話把種劭噎的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他有些急切的說道,“曹公如今亦是統率一路兵馬,應當知其中利害之深,董卓非良臣,一旦入京,恐是屍橫遍野,民不聊生。”

“但兵不成,將不就,又如之奈何?”曹操麵色凝重的長歎了一聲。

“董卓進京已成必然,隻能暫時靜觀其變,以謀他策了。”

這話聽的種劭心中沉甸甸的,“在外都無法阻擋此人,若讓他進了京,還能如何?”

曹操沒吭聲,隻是對種劭高看了兩眼。

種氏一門倒是有些骨氣。

……

一戰便擄了大將軍何進,讓涼州軍上下士氣如虹。

隔了僅僅一天時間,在得知援軍已經行進過半之後,董卓便急不可待的拔了營,逼近了雒陽城。

他帶來的五千兵馬,經曆了一戰,不但幾近完好無損,兵力反倒還增加了兩千。

隻不過,他尚未抵臨雒陽城下,就先遇見了朝廷的使者。

好似熊瞎子般的董卓高坐馬上,給身邊的李儒使了一個眼色。

李儒策馬上前,與徐榮、胡軫交代了一聲。

麵對朝廷使者,西涼軍不但未曾停頓,反而策馬揚鞭發起了衝鋒。

他們的騎兵像是兩股張狂**的洪流,從曹操等人的麵前分作兩股,穿插而過。

得到授意的西涼軍揮舞著刀槍,興奮的嗷嗷狂叫。

種劭的麵色已經黑了,氣的牙齦都上火了。

倒是曹操還算淡定。

他約束住部下,嚴陣以待,靜觀其變。

“董並州可還是我大漢臣子?”怒發衝冠的種劭,大聲質問道。

隻是在滾滾馬蹄聲和西涼軍的怪叫聲中,他的聲音被完完全全的遮掩。

大概也隻有身邊的幾人才能勉強聽到。

“駕!”

種劭忽然揚鞭,策馬衝了出去。

西涼軍倒是並未阻攔,而是放任種劭離去。

種劭一直衝到了董卓的麵前才停了下來。

“董並州可還是我大漢的臣子?”種劭再度怒聲質問道。

董卓麵帶戲謔,“老夫自是大漢之臣,此事不會有錯。”

“既是大漢臣子,為何使兵戲弄朝廷使者?”種劭喝道。

董卓一臉迷茫的攤了攤手,“這如何能是戲弄?我等得勝歸來,將士們隻是想讓使者看一看我等之軍威。”

“董並州,使者當麵,逞口舌之利,也算得上是英雄?”種劭喝道。

董卓臉上的笑意瞬間斂去,他擺了擺手,“哎,你這個官,怎如此不經玩笑!”

玩笑?!

種劭的臉一下子黑的更加徹底了。

那一瞬間,他甚至生出了一刀劈死這個老黑賊的想法。

戲耍朝廷使者,竟然還說是玩笑。

狂悖、無恥,簡直視朝廷如無物。

若不是朝廷的旨意說的明明白白,讓他引董卓入京。

他真的已經生出了豁出去性命,和董卓拚個你死我活的想法。

吾寧死,這口清氣當存!

但這旨意他不能不遵,董卓不當人臣,可他是臣子。

雖然他不知道太後和皇帝,還有三公們到底是怎麽想的。

董卓進京,那就是一隻大害入了城。

皇帝和太後可能意識不到,但三公呢?

皇甫嵩和盧植二人呢?

他們曾與董卓共事,不可能會不知道董卓這個賊子的目的。

這二人現在可是在太後的授意下,長伴宮中為帝師。

他們應該不至於會犯這樣的糊塗!

看著董卓那張人憎鬼厭的黑臉,種劭一時間想了許多。

他心中想不通,也自然不會給董卓什麽好臉色,冷著臉宣讀了一下皇帝的旨意,便直接說道,“請董並州約束部下,隨我入城!”

董卓立刻非常幹脆的拒絕了,“那不行。”

“老夫奉旨除賊,身邊僅帶了這千餘騎,若是將他們全部留在城外,豈不是將性命假於他人之手?陛下降旨,朝中有大賊。”

“如今雖然大將軍已被我綁在了車駕後麵贖罪,但我還是不放心!”

種劭眉頭狠狠一皺,陛下曾下過這樣一道旨意嗎?

此事,他並不知情。

這時,曹操策馬前來。

他笑嗬嗬的對董卓說道:“董並州一戰告捷,不愧為我大漢重臣!”

“陛下已於宮中設宴,董並州就莫讓陛下等著了。”

董卓瞬間滿臉喜色,立馬說道:“那自然不能讓陛下等臣下,即刻進京!”

曹操看了看周圍的西涼軍將士,又說道:“董並州的考慮的的確確在理。”

“但領著浩浩****數千大軍入城,非良臣之姿,城內也一時無處可轉圜啊。”

心情大好的董卓這會倒是從諫如流,立馬就讓步了,“那就帶一千兵馬入城!”

董卓留下了徐榮率軍駐於城外。

他親自帶著李儒、胡軫以及一千精銳隨行入城。

在大軍動身之後,種劭憤懣不平的對曹操說道:“曹公這是何意?”

“哎呀,你說這個啊,你知道有些牲口隻能順著他的毛捋,你要是倒著捋他的毛,他肯定齜牙咧嘴,撲上來咬你!”曹操頗為無奈的說道,“都與你說的很清楚了,董卓賊勢甚大,既然擋不住,那就隻能另謀他策了。”

種劭歎了口氣,該聽的話他都聽到腦子裏了。

但他就是覺得心情不順,喉嚨裏像是紮了一根刺,上不上,下不下的,難受。

“董賊方才提及陛下旨意,這是何時的事?”種劭問道。

曹操搖了搖頭,“肯定是子虛烏有的事,還能是何時的事。”

“董卓如此明顯的不臣之心,陛下怎麽可能還給他下旨勤王?”

“如今太後臨朝,陛下穩坐龍椅,哪需要什麽勤王,是吧?”

“朝中有大亂子嗎?沒有!”

“種公啊,賊子犯上,不管是因為什麽目的出兵,但總是要師出有名的啊,杜撰幾個賊子出來,強行勤王,這不是最不需要腦子的理由嘛!”

“你就說,既然太後與陛下降詔命何進率軍阻截,又怎麽可能還會給董卓下詔勤王呢,是不是?”

種劭瞬間氣的差點咬碎了自己的牙關節,“這個狗賊!”

“種大夫還是壓一壓心中的火氣的好,當此之時,隻能順著董卓的毛捋他,絕不能讓他抓到把柄,趁機反咬一口,真會死一大片人的!”曹操勸道。

種劭掐著自己的腿,痛苦又無奈的闔了下眼,“曹公說的是,下官受教了。”

……

董卓順利的進了雒陽城。

街麵上人流如織,百姓鬧不清楚現狀,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但他們就是願意湊這個熱鬧。

整個街道上的氣氛像是過節一般歡樂。

董卓也很歡樂,他滿臉笑意的和百姓招手示意,一副凱旋大將之姿。

在進城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好像把自己的姿態放在了社稷功臣的位置上。

街道的前方忽然發生了一陣騷亂,百姓如潮水般朝兩側退去。

“皇帝的車駕?”董卓目光微動,迅速下了馬,步行上前。

“臣董卓救駕來遲,請陛下責罰!”

他有些不情願的行了個跪拜禮,順帶在心中惡狠狠的的問候了一下漢高祖。

劉辯熱淚盈眶的從車駕上走了下來,親自攙扶起了董卓。

“若不是卿,朕恐怕都出不了雲台,怎能怪罪卿家。”劉辯一臉激動的說道。

“卿家,無異於朕的救命恩人啊!”

董卓有些震驚的看著皇帝,心中暗道,似乎傳言不虛啊!

這個兒皇帝果然是個上不得台麵的泥娃娃,這點事情竟然就讓他哭了鼻子。

就這德性,望之可不似人君啊!

“陛下,一切都過去了。”董卓躬身寬慰道,“大將軍已被臣緝拿,待臣麾下大軍抵京,便可封鎖雒陽,徹底鏟除賊臣。”

“那些妄圖對陛下不敬,對社稷不敬的臣子,一個都跑不了。”

劉辯像是一個急於尋找父愛的孩子,緊緊拽著董卓,說道:“來,卿一路辛苦了,與朕同乘一車!朕已在廣德殿設宴,你我君臣好好說說話。”

“陛下,這不合適!”

董卓口中說著拒絕的話,可身體卻很誠實,已經率先朝著車輦走了過去。

人群中,曹操與種劭看著這一幕,臉色一個比一個黑。

“曹公,董卓僅帶了一千兵馬入城,可否設法將他砍死在城中?你看看他這副做派,這哪裏像是一個臣子該有的樣子,他竟然還真的想坐陛下的車輦。”種劭怒發衝冠,氣的鼻子都快歪了。

曹操幽幽說道:“我倒是也想。可種大夫可有注意到,即便是如此,董卓依舊很謹慎。他的身邊始終都帶著百名親衛,貿然動手,恐會致使陛下陷入險境,再等等看吧。”

這一路上,曹操其實一直都在尋找下手的機會。

可董卓這個老賊太謹慎了。

曹操不敢貿然行事,隻能繼續等皇帝的號令。

種劭聞言也隻好作罷。

皇帝的身邊僅有數十名小黃門,確實不是動手的良機。

……

廣德殿。

琴瑟之聲悠揚。

衣衫輕薄的宮娥,隨著絲竹之樂翩然起舞。

劉辯下了龍椅,與董卓共坐一席。

如此大逆不道之舉,看的周圍那些被劉辯精挑細選而來的臣子,個個麵色鐵青。

但身為事主的董卓和劉辯卻坦然自若,好像應該就是如此一般。

“董卿,朕聽聞西涼軍能征善戰,乃我大漢第一強軍?”劉辯笑著問道。

董卓哈哈笑了起來,“陛下過譽了,第一強軍倒是當不得,但臣麾下將士的戰力,確實不俗。其實臣也沒有什麽可值得炫耀的,一切皆是上下一心,惟願死戰而已。”

“那也是卿家治兵有方啊!”劉辯笑道,“來,朕為卿家親自滿上此杯。”

“臣謝陛下隆恩!”董卓嘴上說著客氣的話,可動作熟練到他好像才是皇帝。

完全已經反客為主,儼然這宮中主人做派。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董卓也喝得酒氣連天,口中的氣息差點熏得劉辯睜不開眼睛。

緩緩斟酒的劉辯,悄悄一個眼神瞥向了趙野。

殿上正在起舞的宮娥們緩緩退下,又換了一批。

這一批一上來,無數的臣子立馬扭頭閉眼。

辣眼睛!

有辱斯文,有傷風化!

但董卓看到這些宮娥,那一雙眼睛瞬間綠的像是餓急了眼的狼。

“陛下,這是何處進貢的衣裳?甚是好看!”董卓雙眼直勾勾的在宮娥身上遊**,麵色發紅,連呼吸都急促了。

劉辯笑著說道:“乃是宮中一匠工偶然間所做,朕聽聞卿家尤喜此道,特意讓這些宮娥穿此衣裳起舞,為卿家接風洗塵。”

宮娥身上的衣服,其實也不複雜。

也就是肚兜加緊身小短褲,以及微微透光三點式外披輕薄絲衣。

就這組合,誰看誰不迷糊?

酒勁微微上頭,雙眼又被宮娥們深深吸引的董卓,全然沒有注意到,上膳的小黃門們並沒有再退下,而是緩緩站在了他的身後,列成了一排。

這一幕雖然不太正常,但也不是很稀奇。

殿上有不少臣子注意到了,都並沒有往心裏去。

直到趙野弓著身,走到了皇帝的身邊,看似好像準備俯身說些什麽。

可他卻忽然間從袖子裏抽出了尖刀,直直的紮進了董卓的後心。

這個無比分明的信號一出,那些上膳的小黃門瞬間從托盤底下抽出了尖刀,一擁而上。

有人紮脖頸,有人紮後心。

數刀齊出的同時,其他的小黃門也沒有閑著,兩人拽董卓的手,兩人肋脖子。

還有兩人死死壓住了董卓的雙腿。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董卓剛剛感到疼,他已經被拽倒在了地上。

而在倒下的瞬間,他的脖子、太陽穴和心口,立馬就挨了數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