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 保長大人突訪

陳天華可沒理會這些,他日夜與商行員工們在爐窯現場琢磨,改進爐膛設計,煙囪方案等等。

不知不覺中又有十數天過去,經過商行許多人的共同努力,晝夜奮戰,一間寬敞的車間率先建了起來。

它可以並列放置兩個爐窯,高高的煙囪噴吐出滾滾的濃煙。

陳天華命名為煆燒車間,剛出來的爐窯就叫一號爐。

離鍛燒車間相距七八十米,一間百十個平方的辦公室建成了,明亮寬敝。

這些都是用自己的石灰砌牆而成。

“太棒了,咱們商行終於有一處可以集中開會、議事,還可以製圖繪圖的場所了。”

陳天華看到這些,有種創業發展的**和喜悅,仿佛又回到後世那火熱的歲月。

“阿華,安排人在屋裏麵隔一小間出來,當我的臨時寢室。”

“嗯,少當家!”阿華欣然領命。

有一個寢房,可以中午休息,需要晚上加班時就不用驚擾到家人。

這樣,他可以晝夜在窯坊辦公室裏,畫圖、設計、思考,可以做到專心致誌,心無旁騖。

薛婉珍聽說兒子土根中午不回家來吃,晚上還經常要在窯坊裏住,心裏終是不放心。

西埠頭村沒有孩子不歸家住的習俗,就是稻草窩也要一家人在一起嘛。

“嗯嬤您就放心吧,那窯坊很安全,房子很牢實,我隻是中午睡個午覺,為了方便工作,別人想說就讓他們說去吧。您要是再不放心,中午餐就叫大姐亭娟送吧。”

陳天華耐心做通母親的工作。

“好吧,根兒你現在長大了,兒大不由娘啊,你主意大,娘也說不過你,隨你吧!”

母親悠悠地歎一句。

不知咋的,聽得兒子整天都待在窯坊裏,雖說不遠,但每天見不著,她心裏總覺得空牢牢的,很不是個滋味。

自從丈夫陳少安沒在世上之後,兒子土根便是她的全部,精神支柱,她的命。

就這樣,陳天華搬了一部分換洗衣服,到窯坊辦公室寢室裏,他在爐窯邊上還建有一間澡堂。

正月落台不久,天氣還是很冷,利用爐窯餘熱燒水,可經常泡個熱水澡,他就渾身舒暢。

這是後世養成的習慣,他沒法改。

中午大姐送餐,晚上他盡量回家去吃,陪母親說說話,大多數晚上還都是在家裏睡,隻是偶爾加工晚了,他才睡在窯場辦公室。

他整天拿著自己的設計圖紙,與建窯師傅們在一起研究改進,準備建造第二座更大的煆燒爐窯。

轉眼間到了新年的二月末,春意盎然。

這天,陳天華在辦公室中間的大會議桌上繪圖。

突然,一名窯坊員工跑進來向他稟報:“少當家,看見村裏長劉先生陪著鄉裏保長大人過來啦。”

鄉裏保長大人?

這不是範成貴嗎?

他來這裏幹啥?

“到哪兒啦?”陳天華問。

“剛才他們在爐窯車間那裏轉了幾圈,指指點點的,現在估計是往辦公室走過來了。”

“那你們幾個先出去吧,阿華,安排人燒水泡壺茶來!”

陳天華想了想,還是應該熱情接待吧,人家再怎麽說,是鄉鎮一把手。

“嗯!”阿華轉身安排去了。

陳天華轉身收拾起桌上設計圖紙,怕到時別弄濕弄髒了。

正收拾著呢,一陣紊亂的腳步聲漸近。

“土根世侄啊,祝賀你爐窯試產成功,這裏還搞得像模像樣的,很不錯!”

一陣腳步聲載著洪亮的聲音,踏門而入。

率先進來的,正是西埠頭村的裏長劉文傑,和他的一個家丁。

“世侄土根見過劉世伯。”陳天華拱手作揖,“不知世伯駕到,有失遠迎,失禮了。”

“哎喲…別客套了土根,今個是我跟範保長在學堂裏議事,順道乘他的船就過來,一起瞧瞧。”

今天的劉文傑是精神抖擻,紅光滿麵,確切地講是喜形於色。

這也可能是春天來臨的緣故吧。

隻見他著一身藏青色薄呢長衫,黑皮馬褂,掛著懷表,手裏拄著一根手杖,助他行走。

身邊那個年輕家丁兼書僮,手裏拎著一個柳藤編製的小箱包,相當於後世的公文包。

小箱包裏麵裝的是筆墨紙硯的文房四寶,還有幾本書籍和記事簿冊等。

跟隨劉文傑後麵進來的,同樣也是一主一仆的二個男人。

那位主人的年紀跟劉文傑不相上下,應該在四十五六歲模樣,身材魁梧,寬臉大眼,目光犀利,嘴右上角長著一顆大黑痣,笑起來一顫一抖。

青灰色錦緞長袍,黑色羊皮馬甲,口袋上墜著跟陳天華一模一樣的琺琅金表,金表鏈子泛出金光。

“土根啊,這位就是咱們雙棲鄉保長,大名鼎鼎的範成貴先生。”劉文傑指著範成貴給陳天華介紹。

喔靠,這個撈偏門的大佬範成貴,什麽時候也成了先生?

是不是掛上個學堂校董,那就是斯文先生了?

人模狗樣!

“成貴兄,他就是咱們村的後起之秀土根。”

現實中的陳天華是第一次見到範成貴。

“晚輩見過保長大人。”陳天華拱手行禮朗聲道。

“你就是外麵傳得紛紛揚揚的陳土根?陳老七的兒子?”範成貴歪著頭,蹙眉問道。

他從一進門,就盯著陳天華上下打量。

一個老實巴交,名不見經傳的年輕娃兒,據說從挺屍木板上還魂歸來之後,可不得了啦。

搞水產還清債務,年前免費為村民加工年糕,寫春聯,至今還搞起了石灰窯場。

離譜的是,據說他帶有閻羅殿功夫,打架鬥毆十分凶猛。

二天前,謝家的費二爺跑到他家,說起那天陳土根大鬧翠微居的事,繪聲繪色說得像是賭神下凡似的。

可眼前的陳土根怎麽看,就像是個工匠技師,臉上和手上都是墨漬,一身短打,不修邊幅。

陳天華當然明白範成貴為什麽這麽問,又是盯著他反複看,那一定跟最近有關他的一係列傳聞有關。

“保長大人說笑了,我就是陳老七家的兒子陳土根,如假包換,嘿嘿…我沒想到二位大人親自來,這地方簡陋,沒怎麽收拾,二位大人先請坐。”

陳天華很熱情地邀請。

靠牆有幾把木椅子,還有幾根板凳,板凳上放著一個陶瓷茶壺和二個茶碗,權當茶幾。

劉文傑沒怎麽客氣,他先坐了下來,範成貴遲疑了一下,也坐了下來。

阿華遞上剛泡的茶水,“二位大人請喝茶。”

劉文傑很有涵養地接過茶碗,用嘴吹開茶葉咂了一口,抿抿嘴歎道:“好茶,上等西湖龍井,還是新茶。”

“劉世伯好眼力,這是我前幾日去杭州府,順道買來的新茶,明前龍井。”陳天華連忙解釋道。

“成貴兄,你也品嚐一下,清明前的龍井。”

見範成貴神色凝重,很不友善的東看西看,怕又在動什麽歪腦筋,劉文傑連忙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