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借力打力 三
集寧（大約是現如今的烏蘭察布），一個遊牧部落和中原王朝交匯的地方，元朝建立了集寧路，這裏水草豐美風景如畫，也是從宣府和大同府到和林的交通要道之地。
集寧有城池，還是金朝留下來的，但是麵積非常小，南北不到千米，東西六百多米，因為這裏是漠北草原和大明朝交易的重地，所以有非常熱鬧的集市，就在城池的南邊，一座座的大帳篷很是顯眼。
龐永盛帶著幾個外事所的密諜，扮做商人的模樣，騎馬來到了集寧的集市，通常走私交易都是在這裏進行的。
外事所把茶葉和食鹽運到集寧，最遠能到興和（大約是現在的蘇尼特右旗），與遊牧部落的商人交易馬匹。
馬匪就在集寧西南部的密林山坡常住，龐永盛來到集市，找到了馬匪的聯係地點，一座有標記的帳篷。
但他們都沒有注意到，有人也跟著來到集寧，是項曼青手下的錦衣衛鎮撫司密探。
對於自家男人的事，她肯定是作為第一要務來操辦，派出鎮撫司最為經驗老到的密探，跟著龐永盛來到了集寧，此人膽大心細還精通蒙語。
龐永盛和手下進了帳篷，此人就在帳篷旁邊坐著，太陽那麽毒，在陰影裏乘涼是很正常的，但裏麵的聲音稍微大一些，他就能聽得清清楚楚，事實上，裏麵的人還真沒有想到，會有人在外麵監聽。
“茶葉和食鹽對草原來說，究竟有什麽樣的作用和地位，這一點你心裏清楚，不吃鹽沒力氣，沒有茶葉，天天吃肉對身體不好，可大明朝三年才開一次互市，平時就指望這點私下的買賣。”
“對草原的各部落，甚至是大元的朝廷，密偵司要做茶馬生意，這是很歡迎的，哪怕他們的動機不純，遼闊的大草原，不缺幾個鬼鬼祟祟的密諜，重要的是茶葉和食鹽。”
“我們要是把貨物奪了，截殺了密偵司的人，大明朝廷因此而震怒，封鎖邊境嚴查走私，得不到食鹽茶葉，草原各部落會把我們恨到骨頭裏，說不定還會對我們發起攻擊，你這不是把我們往火坑裏推嗎？”有人說道。
草原隻適合放牧牲畜，並不出產消耗量極大的茶葉，完全依賴大明的茶馬交易，食鹽的依賴度雖然沒有茶葉那麽高，但是獲取的數量並不穩定，特別是靠近大明邊疆的地方，經常性的缺鹽。
作為靠著搶劫和收保護費生存的馬匪，考慮的是自身的生存，不考慮什麽草原的需求問題，有這麽大的格局和胸懷，就不會做馬匪了！
茶馬交易的收益巨大，外事所要打擊緝捕所的商隊，無非是想吃獨食，這也符合馬匪自身的利益，這麽說，是一種談判的技巧，不說的為難一些，怎麽張嘴多要好處？
“這一點你們放心就是，密偵司緝捕所的買賣做不成，我們外事所會繼續把貨物運過來，無非就是有一段時間的緩衝而已，隻要你們堅定的和外事所合作，這種買賣會給我們兩邊帶來巨大的利益。”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們彼此心知肚明，除了三年一次的茶馬互市，平時大明和草原也是封鎖狀態，對茶葉和食鹽管控的厲害，我們外事所不照樣把東西運過來做交易？”
“雖然操作的時間不是很長，但從北平府到集寧這一路的官府和駐軍裏麵，很多人都私下拿到了我們的好處，想要放棄這份唾手可得的賄賂，可不是那麽容易的，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話你應該知道吧？”
“緝捕所那些人是得到了朝廷的默許，但大明朝廷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發兵圍剿你們，這裏畢竟是大元的地盤，而且密偵司損失幾批貨物，對朝廷來說也不算個事。”
“我們可是誠意十足，願意拿出每次交易一半的份額和你們共享，有了我們提供的茶葉和食鹽，你們在集寧到興和這片區域的影響力也會加倍，能換來更多的牛羊和戰馬，看得見的好處，再前怕狼後怕虎的，這好像有些送不過去吧？”龐永盛笑著說道。
他的心裏暗暗鄙夷，你們不過是一群顧頭不顧腚，小打小鬧的馬賊馬匪，話說的倒是漂亮，還不是想要撈點好處？
外事所勾結的這批馬匪，其實是韃靼的一群流亡騎兵，明朝幾次對北方用兵，擊垮了韃靼的軍隊，一些與主力失散的小股人馬，幹脆就在草原做起了馬匪，集寧到和林（烏蘭巴托）的主要道路附近，數量還不少，韃靼朝廷也隻能聽之任之。
“說的也有道理，我們合作大半年的時間，的確是比較順暢，你們既然這麽有信心，我們也不能太小心了。”
“這幾年我們手裏的兵器磨損很厲害，卻很難得到補充，所以需要你們提供鐵料打製彎刀，提供蹄鐵保護戰馬，提供柘蠶絲做弓弦，否則交戰的時候很容易吃虧！”對方說道，也等於是答應了外事所的要求。
鐵器包括鐵鍋，都是大明禁止和草原交易的物品，導致草原的牧民煮肉都要成問題，更不要說是蹄鐵和柘蠶絲了。
“沒問題，這點事情對我們來說雖然有難度，但不是做不到，那就這麽說定了，等密偵司緝捕所組建好商隊，來草原做買賣的時候，我會提前給你們消息的！”
“還有個事情，我們下月底的時候，將會有一批茶葉運到集寧做交易，到時候會把你們需要的東西帶來。”龐永盛說道。
“你沒問題，我們自然也沒有問題，交易的安全，我們會進行保護的。”對方說道。
帳篷外的鎮撫司密探，聽著兩邊的對話，不由得嘴角一抽抽。
密偵司外事所的這些王八蛋，實在是膽大包天，勾結馬匪、走私違禁物資和軍用物資，是抄家滅門禍連九族的大罪！
為了錢，喪心病狂到如此程度，要不是親耳聽到，簡直不敢相信。
但是，緝捕所主持這件事的林瀟宸，顯然已經察覺了他們走私的問題，通過鎮撫司實施跟蹤，外事所和馬匪密謀的事情，隻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不會有任何的收獲，恐怕外事所，用不了多久，也到被清算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