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密謀 上

“屬下認為大人的說法非常精準,錦衣衛隻需要向皇帝一人負責,其餘的勢力抱有何種態度,那的確不是考慮的重點。再說,我們錦衣衛鎮撫司到北平府,實際上就是來找事的,挖出韃靼密探,可不是打了當地官府的臉嘛!”方繼業笑著說道。

既然兩邊注定是對頭,錦衣衛沒事還得想方設法折騰出事來,收拾當地的官員和將領,擴大自身的權力,更何況有現成的尾巴露出來了。

錦衣衛長期辦理皇帝交辦的差事,對皇帝倔強的性格摸得很透,隻要是他認準的事情,誰也無法改變,連燕王爺都不行。

他讓錦衣衛來北平府辦案子,如果當地的各方勢力極力反對,那反倒會造成他的逆反心理。你們不讓錦衣衛待,咱就偏偏讓錦衣衛長期駐守,你們限製錦衣衛的權力,咱就偏偏予以擴大!

“繼業,我已經在昭回坊租了一套院子,作為錦衣衛在北平府的駐地,距離知府衙門不遠,正在監督匠人改造房屋,我等著你的犯人來監獄添添人氣!”雷光清笑著說道。

這次的任務短時間內完不成,而且在執行過程中難免要抓人審訊,用刑屬於是家常便飯,總不能住在客棧裏辦案,他們就自己租了一套大院子,作為前期的駐地。

有點意思!

林瀟宸看著秘密據點出來的蒙古人,竟然和知府衙門的刑名師爺馬廣然,前後腳進了河溝子旁邊的樹林,他也躡手躡腳的鑽進草叢,小心翼翼的向兩人靠近。

這次他並不是跟蹤刑名師爺馬廣然,而是跟蹤這個蒙古人,從秘密據點出來一路跟到了這裏。這兩人一見麵,事實就很明顯了,府衙的大內奸就是刑名師爺馬廣然,這和之前的判斷結果一致。

馬廣然和蒙古人都沒有想到,這次秘密見麵會被人所跟蹤,所以,兩人聲音雖然不是很大,卻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老馬,你這次滅門的行為太衝動太草率了,上麵知道後很生氣,估計這時候不但密偵司和刑房在懷疑你,錦衣衛可能也要盯上你,畢竟能做到這件事的,府衙沒有幾個人,你的嫌疑可能是最大的。”

“如果捕快自殺後你停手,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他們懷疑也不要緊,可你緊接著來了一出滅門,案件轟動了整個北平府,各方勢力的壓力非常大,必然要竭盡全力把你挖出來,這次所派的殺手,就是你最致命的破綻!”

“傻子都能想到,你如果和我們合作,不會輕易親身上陣的,必然還有別的人給你通風報信,以前這不是問題,眼下也成為了你的威脅。”

“咱們十幾年的交情了,合作的向來緊密,我也實話實說,在目前的情況下,很多人的眼睛都盯著你,我們無法出手幫忙!”蒙古人說道。

“查幹大人說得對,我知道各方勢力都在懷疑我,形勢確實有些被動。但我不能不這麽做,被逼著自殺的捕快,有把柄在我的手裏,也知道我有能力讓他的全家雞犬不留,讓他死,他就不敢不去死。”

“可他跟著我不是一年兩年,有幾次遇到緊急情況,我還到他的家裏去過,與他的家人也算是認識,這麽長的時間,難免話語中有什麽疏漏,讓家人知道一些秘密聯係到我身上。”

“一個小小的捕快,一月祿米不過五錢銀子而已,能在北平府買房子,全家老小日子過得吃穿不愁,要是刑房追查起來,而他的家人把我說出來,我當天晚上又恰好在府衙值班,那就不是懷疑的問題了!”馬廣然搖了搖頭說道。

衙役是吃公糧的,按照明朝的規定,一年六兩六錢,月薪五錢多銀子,刨除父母妻兒全家的開銷,剩不下多少,明初北平府的房價再便宜,此人的院子也要價值將近三十兩,積攢多少年才能買一套,以他的實際收入,這顯然是不正常的。

問題就是這樣,收買人心不給錢肯定不行,人家拿到錢置辦產業提高生活,也是合情合理,換做案發之前,這些無所謂,沒人會特別在意,可事情爆出來,全都成了疑點。

“你的擔心也不無道理,密偵司和刑房肯定會想方設法搜捕你指派的殺手,他現在離開北平府了沒有?”查幹問道。

“沒有離開,可不管是哪一方,他們誰也猜不到滅門的殺手,其實是東城的丐頭,當年他犯了死罪,我對他有救命之恩,他是不會背叛我的,而且這個案子辦的很隱秘,這點手段我還有。”

“錦衣衛現在沒有以前那麽風光,想抓誰抓誰,北平府不是應天府,懷疑我調查我可以,無憑無據就想抓我,他們還沒有這樣的膽量,知府衙門、三司包括燕王府在內,對錦衣衛可是相當反感,正發愁怎麽揪住他們的尾巴!”馬廣然笑著說道。

“居然施恩給低賤的丐頭,讓他幫助你處理隱患,這個人選真是出人預料,但願你的想法是對的。我奉命通知你,從現在開始,我們短時間內不會再聯係,我明天就從現在住的地方搬走,你也不要有什麽行動。”

“但我要提醒你,什麽事情都要做最壞的打算,不要小看他們的力量,隻要用心調查,哪有什麽查不出來的秘密?另外還有個問題,我們之間的聯係人,蔣承毅這個長隨呢,你準備怎麽做?”查幹說道。

“我安排他這兩天逃到和林躲避,這樣就能製造一個迷魂陣,把各方的視線,轉移到知府大人身上,作為長隨,他是所有人眼裏知府的貼身仆役,哪怕到最後一步,查到了我頭上,你們也無需擔心。”

“我和你們合作那天開始,就沒有打算逃跑,想跑也跑不掉,不能讓家人給我承受後果,所以,我早早為自己隨身準備了毒藥,雖然做不到見血封喉的程度,可最多一個時辰,毒發後無藥可救,毒針藏在我的頭發裏,隻需要刺破一點皮,很快就會沒有痛苦。”

“我知道自己撐不住錦衣衛或者是密偵司的審訊,關鍵時候我會自行了斷的,不管是哪一方勢力抓到我,我隻要死了,你也躲起來,局麵就會變得非常熱鬧。念在我們合作多年,查幹,希望以後你方便的時候,能幫我照顧一下家人。”馬廣然倒是很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