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沙場點兵

李績忽然想起,韋莊《女冠子》中的句子:

“依舊桃花麵,頻低柳葉眉。”

他看到,劉秀的柳葉眉彎曲的幅度非常大。

從眼頭一直到眼尾,整體呈弧線形分布。

世間生有這種眉形的女子,注定心地善良、性情溫和、軟聲儂語、觀之可親。

李績本身就是一個相師,從師父那裏繼承衣缽,加上自己後期努力,看人觀相已經信手拈來。

他忽然又想起麵相運程的說法:柳葉眉主發達。

如果眉毛粗中有濁,濁中有清,對朋友十分忠誠,容易獲得貴人的信任。

李績仔細一刻,微微愣神,從麻衣相原理來分析,這種眉毛主骨肉親情十分疏遠。

有晚年得子的可能,但是能發達,甚至名聲能遠揚海外。

他忽然發現自己有點走神。

劉秀一看李績如此模樣,心裏一陣激動,接著又有點羞澀之意。

第一次見麵,就被一位少年這樣盯著不動,這讓哪個少女能受得了,不過,劉秀卻非常大方。

平原郡通守的女兒,也是見多識廣,閱盡繁華之流。

少年情竇初開,一見鍾情,也是人之常理。

劉洪走後,李績一看房中隻有他和劉秀,他趕緊說道:

“兵營那邊還有事,我過去一下。”

劉秀一個上午,就是幫著李績洗衣服,收拾房間,整理床鋪。

她將李績房間裏書櫃上的書籍撣去灰塵,一一重新擺好。

一切收拾停當後,她坐在書桌旁,順手拿起一本《論語》看了起來。

她看著,看著,竟然坐在椅上打起盹來。

……

李績來到演兵場,單雄信正在操練兵士。

在朝廷未撥下餉銀之前,李績與劉洪商議,先把整修城池的一萬兩銀子挪過來用。

兌現了軍餉,兵士們心中有底,操練起來勁頭十足。

李績效仿兵法規則,製定了嚴格的營規:

每天五更三點放炮,聞炮即起。又稱“聞雞起舞。”

每天夜晚每營派二十人巡邏。又叫“夜探平原。”

黎明演早操,營官、團官必須親自到場。又叫“頭雁效應。”

日斜時演晚操,午刻點名一次,二更前點名一次。又叫“暮鼓晨鍾。”

每逢三、六、九日午前,李績本人親到演武坪監督操練,並訓話。又稱“警鍾長鳴。”

從早到晚,每天演兵場上塵土飛揚,喊殺聲驚天動地、不絕如縷。

平原城裏的百姓都很奇怪,這是哪來的一支人馬,操練如此認真、勤勉?

年長的記得,這塊荒蕪的演兵場,已經幾十年沒有吃皇糧的人在上麵操演了。

李績一進演兵場,單雄信立即停止操演。

“立正,稍息!下麵,請李大人訓話,大家歡迎!”

單雄信的話音一落,演兵場上頓時掌聲雷動。

李績威武地站在講武台上,大聲的說道:

“弟兄們,離鄉背井,吃糧當兵,圖得啥?”

他眼睛一轉,“我看不外兩點,一為保衛家鄉安寧,二為在戰場上建立軍功,升官發財。”

下麵有兵士小聲議論,“李大人講的句句實話,別看年紀輕輕,說話很有分量。”

“是啊,不為升官發財,我們投什麽軍,說不定哪天腦袋就搬家了。”

李績繼續說道:

“我和劉大人已經商量過,一定及時兌現大家的軍餉。”

“這裏很多人都和我一樣的年紀,有的還更小。好日子還沒有嚐到過。”

“說句不中聽的話,你們娶媳婦了嗎?”

下麵馬上一陣**,“家裏窮得叮當響,上哪娶媳婦啊。”

李績高聲說道:

“每一位少年,都會有自己的青春夢。不想娶媳婦的,沒有一個。”

“娶妻生子、傳宗接代,這是祖上的訓令。”

“所以,我們要苦練本領、戰場殺敵。”

“上替父母祖宗爭光,下為妻子兒女謀福,也不枉做個男子漢,在世上走一遭。”

演兵場上,再次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上天,我們與劉麗莎為首的盜匪打了一仗。結果呢,大家都看到了。”

李績應嚴厲的目光掃視全體將士一遍,眼中射出肅殺的冷光。

台下的軍士一見李績的這副神態,如同驟然刮起一股寒冷的西北風。

膽小的兩股戰戰;膽大的渾身篩糠。

隻見他威厲的聲音響起:

“前天,在菜市口處決犯人的時候,我們的軍士監督不力,安保措施沒有落實到位。”

“導致現場一派混亂。造成無辜的市民受到傷害。”

“單字營,差點全軍覆沒。竟然被十幾個女匪打得無還手之力。”

“我不責備單字營的兄弟們,他們聽的是營官的命令。最不可容的是他們的營官單雄信。”

李績猛然提高嗓門,大喝一聲:

“將單雄信押上來!”

剛才還在指揮操演的單雄信,被兩名親兵推到前台。

他麵朝李績雙膝跪地,悶聲說道:

“卑職督辦不力,沒能現場剿殺野玫瑰,放虎歸山,養癰為患。卑職罪該萬死!”

李績望著下跪的單雄信,心裏一陣矛盾。

他曾經在濟水河畔救過我的命。

一路追隨我來到平原郡。

但是,功不抵過!

李績麵含殺氣,雙眉緊蹙。

他的手忽然握攏、捏緊,猛地一放開。

他怒喝一聲,“來人,給我打五十軍棍。”

這是平原大營成立以來,第一次處罰自己的弟兄。

而且,軍法處置的還是一位營級都尉。

全場將士一時都被嚇蒙了。

單雄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麵色發白,豆大的汗珠啪啪直掉。

他好一陣子才醒悟過來,他向李績磕頭求饒。

要知道,五十軍棍打下去,非死即傷。

身體素質弱者,可能當場斃命。

李績不為所動,他英姿勃發的臉,一直僵硬不動,毫無表情。

這時親兵營都尉葉凡跑到台上,磕頭求情。

“李大人,單都尉盡心了。單字營組建不久,人員素質參差不齊,人心不穩。”

葉凡繼續說道:“隊伍不好帶,又是初犯,還是饒了他吧。”

李績看著自己的親兵營都尉跪在麵前,心裏一度想給他這個麵子。

可是,李績猶豫了一會,立即定了定神。

不行,今天饒了單雄信,明天就可以饒恕別人。

犯了罪的人,一旦講情就能饒恕,今後軍中還能處罰嗎?

軍法還有威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