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軍中謠言
帳中沉寂時，戈爾茨突然爆發出一陣誇張笑聲，他一笑，眾將軍同時大笑出來。
隻有吉磨沒有笑，冷靜的看著他們。
戈爾茨差點把眼淚笑出來，他拍著吉磨的肩膀：
“吉磨，別開玩笑了，現在是開戰的時刻！”
他猛然一把揪住吉磨的衣領，笑容瞬間斂去，雙眼危險的盯著吉磨：
“你是想讓我們站在突厥士兵的屍體上笑，對嗎！？”
眾將軍立即收了聲，繃起臉盯著吉磨。
吉磨不慌不忙扒開戈爾茨的手掌：
“這個消息是我的棋子傳來的，他現在就在大慶的軍帳旁邊。你猜他是怎麽知道的？是龍虎軍的嚴準無意間說出的夢話。”
夢話？！
這也行？！
吉磨一臉堅定，他甚至逼視著戈爾茨：
“想想吧將軍，大慶一直在拖延，他們甚少反攻！而且京都的密報來得格外頻繁，這和他們的作戰風格完全不同！”
他接著又是一歎：
“盡全力攻上去吧，將軍，萬一真的有暴雪呢？”
戈爾茨心上被重重一擊，他感覺渾身發冷，轉頭看向沙盤，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雙眼覆蓋了血絲：
“我就信你一次，吉磨。”
在朝天關右麵一處石凹中，四五十個士兵擠在一處，等候隨時攻擊的軍令。
有人小聲嘀咕著：
“你可知道這次為何不攻突厥？”
他身邊的士兵疲乏至極，被這小聲哄得越發困倦，他含含糊糊敷衍問為什麽。
那人嗓音更低了：
“聽說陛下在等朝天關的大雪。”
困倦的士兵笑了，被這好笑的話驅散了一絲困倦，他朝另一個困頓的士兵轉述了這句話。
另一個士兵笑起來：
“開什麽玩笑，這是誰做夢亂說？”
一點星火落在士兵之中，而後迅速撩開幹涸的枯原！
沒過多久，乾帝拚死抵抗突厥等待暴雪的事，幾乎傳遍整個軍隊。
同時也傳到了李天章和嚴柯等人的耳內。
李天章麵帶怒氣：
“是誰在造謠生事？！”
他第一次聽到這種話，簡直愚不可及！
上來稟報的士兵忍不住問道：
“李大人，那為何我們一直在拖延？”
李大人驟然語塞，心頭湧上茫然，從那天起他就很信任陛下，這是他一個兵部尚書該做的嗎？
陛下他，又不懂軍事！
一道炸雷想在他心頭，人心惶惶時刻，嚴柯大步走來喝道：
“誰說我們在拖延？！朝天關在冬日本就不適合作戰，不抵抗難道深入荒原和突厥拚死對戰！？”
那士兵猛然一驚，拱手垂頭。
嚴柯揮手讓他退下，轉而看向李天章，語氣嚴厲苛責：
“李大人，你怎麽能輕易動搖，難道陛下說得不對麽？！現在不是在暴雪？！”
李天章仰頭看著密密的大雪，眼中迷茫未退：
“是啊，是在大雪，可是……”
嚴準走過來，拍拍自己身上的一層薄雪，這次他沒有吃東西：
“哥啊，軍隊裏有線子，在動搖軍心呢。”
“哪個軍隊沒線子？嚴準，你去看看龍虎軍那邊，我去前麵。”
嚴柯神情嚴肅，他是最晚相信孫乾的，現在卻是最相信孫乾的。
他縱身上馬，衝破肆意的大雪，奔向前線。
昌穀平原前線仍在廝殺，緊靠朝天關的後方戰場，每個士兵都疲憊不堪。他們拖了太久，而且軍糧不夠，手上的兵器冰冷瘮人。
更可怕的是，一股絕望悄悄彌漫在他們心頭。
拖了這麽久，他們的希望是不是寄托在乾帝一個猜測上？
他們太累了，軍中暗湧的消息更讓他們絕望。
天黑蒙蒙的，空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就在這時刻，一個騎著戰馬的人闖進他們視線，手中大慶的旗幟在大風裏獵獵作響。
那麵旗幟紅底黑子，在這慘淡死亡籠罩的視眼裏，格外醒目。
那騎馬狂奔而過的人揚聲大喊：
“我不管你們聽到什麽！違反軍令者殺！膽敢臨陣脫逃者殺！”
“突厥必敗！揚大慶國威！”
“抬頭看看！此時已是暴雪！何來謠言！”
那人吼聲震天，氣勢洶湧澎湃席卷所有人心中，他一勒韁繩戰馬高高揚起前蹄嘶昂！
士兵們心裏的絕望似乎淡了不少，不少人看了看雪，更大更密了！
是啊！朝天關好像從未有過這麽大的雪！
不知何處有人激動呐喊：
“大慶必得天佑！”
又有人隨之附和：
“大慶必得天佑！”
這些聲音逐漸連成一片，響徹大慶的整個後方戰場。
“大慶必得天佑！”
“衝！”
金戈森白戳破灰蒙蒼穹，一時間連雪花都帶上凜凜殺意！
嚴柯從馬上落地，嚴準咳嗽著揉捏自己喉嚨，剛才喊大了聲傷了嗓子。
“如何？”
嚴柯笑道：
“效果似乎不錯，突厥大概沒想到，他們遞的刀子被我們握住了刀把。”
李大人一身軟甲走過來，臉上現出慚愧：
“若不是兩位校尉，今日隻怕被突厥鑽了空子。”
“李大人，再過半個時辰，突厥必定也疲乏至極，我們依舊守住便可。”
嚴柯臉上的笑容很快收斂，頭一次想起，自從乾帝戴上昏君的帽子後，他就再沒認真了解過這位帝王。
李天章很是慚愧的點點頭，嚴準樂嗬嗬的拍拍他肩膀，朝口裏扔進一顆豆子：
“不怪你，畢竟陛下以前太昏君。”
李天章臉色一變，嚴柯喝道：
“吃你的東西，閉嘴！”
“閉嘴了怎麽吃東西，難道塞鼻孔裏？”
嚴柯哼了一聲，同李天章往軍帳中走去。
半個時辰後，突厥果然疲乏，但同樣疲乏的還有大慶軍。
嚴柯一臉堅定下令：
“讓龍虎軍補上，突厥很快支持不住。”
李天章隨即反對：
“不行！你們是大慶的刀鋒，不能折在這！”
嚴柯冷冷一笑：
“如果大慶都沒了，刀鋒有什麽用？”
刀鋒，應該用在九死一生的時刻！
李天章沉默了，嚴準也不再嚼豆子，將軍中有人輕微一歎，終於到了最後一步！
這時，賬外傳來一聲通稟：
“李大人，陛下送來一批物資，說是可以暫時馳援淮北一把！”
帳中各人驚詫的互看一眼，這種時候物資還能起到什麽作用？他們連忙一同走出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