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紳士

“好、好了,都說了無礙,你、可以放下來……”紫鵑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上來,臉頰已是紅的滲血。

李昭自然不會強迫她,便將她的小腳腳放下來,讓她重新穿好鞋,然後才笑道:“沒事就好,若是紫鵑妹妹這腿腳不便,影響到照顧林姑娘,那昭兒可就罪過大了。”

紫鵑原本還處於羞澀中,聽他說的這番話,卻又忍不住掩嘴笑道:“你這又是說的什麽呆話,就算真傷到了,也與你沒什麽關礙,隻是我自個兒不小心……”

說到這裏,卻又想到先前李昭的話,有心想要再問一問,卻又擔心像剛剛那樣把他嚇到,似乎他很怕此事泄露出去。

想想倒也正常,畢竟璉二爺是主子,對他是足以生殺予奪的。

既然將功勞占去了,私下裏估計還會有些補償,但要是他這邊泄露出去,那可就不好說了。

“既然無事,那……”

紫鵑也反應過來,偷偷摸了摸發燙的臉,然後說道:“我卻得回去了,免得雪雁那兒又出什麽紕漏,還要得姑娘怪罪。

“你……也莫要在這邊盤桓,這邊離內院太近,若是讓璉二爺瞧見了,怕是還以為你在此有什麽圖謀呢。”

李昭心裏咯噔一下,連忙訕訕笑道:“我能有甚圖謀,隻是見這邊風景不錯,所以多逗留了一下。你既走了,那我便也走了。”

這話卻是叫紫鵑臉上又是一熱,什麽叫做我走你也走?

她瞥了李昭一眼,見他眼神清澈,似乎並沒有多想,心裏也不知道什麽滋味,但卻不敢在這裏多呆了。

於是轉了個身,走出亭子,繞過那根方才幫了她一把的柱子,頓下腳步,回頭又望了一眼,卻見李昭還在原地,正“癡癡”望著她。

小丫頭突然跺一跺腳,一瞬間也不知道是是羞多一些,還是惱多一些。

於是再次起步,隻是腳步比方才更快了一些,像是逃一般,有些倉皇。

而後邊的李昭看到便不由愣了一下,看到她現在居然能跑得這麽快,心裏也是納悶,不是說扭了腳麽,這像是扭了腳的樣子?

剛才……

他突然拍了拍腦袋,這才驚覺到自己剛剛幹了什麽。

現在可不比他之前那個時代了,男女之防大於天,他到這兒後還沒有怎麽和異性打交道的經驗,所以反倒有所忽略了這個。

也得虧是周圍沒人看到,要不然紫鵑怕不是得直接社死了。

而自己也會落得一個輕薄孟浪的名聲,雖然他對此不是很在乎,但這會影響到別人,尤其是如林如海這樣的人對他的看法,對他未來發展卻是有些不利的。

好在……

“她應該不會說出去吧?應該不會,畢竟此事要是傳出去,她受到的影響可得比我大……”

一時間,李昭也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感激”這個時代,還是憎惡這個時代了。

而這邊紫鵑匆匆回到了黛玉的小院裏,卻見雪雁已經在清洗爐子和碗勺了,不由問道:“姑娘已經喝過藥了?”

雪雁道:“自是喝過了,不過你卻是去哪裏了,這麽許久才回來。”

紫鵑莫名有些心虛,不跟她搭話,隻說:“我進去瞧瞧姑娘……”

回到屋裏,見林黛玉靠在床沿,正捧著一本書看得認真。

聽到她腳步聲,抬起頭來看了一眼,便笑道:“平日裏你都要看著雪雁,生怕她在外頭頑,怎麽今兒自己卻在外麵貪頑了?”

紫鵑道:“姑娘卻是不知,我方才在外邊遇到了誰,聽到了什麽。”

林黛玉歪過頭來看著她,竊笑了一下說道:“難道你卻是碰到了你的張生了?”

因為父親病情大好了,她現在心情也好了很多,而且不是之前在船上苦中作樂,也不是在榮國府有些時候強顏歡笑。

因為她找回了在自己家中才有的那份自在、舒服,在這裏,她才是主人,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也不用擔心被人看不起,自然也能多開得起玩笑了。

“姑娘!~”紫鵑跺跺腳不依,然後上前來正色說道:“是上次那個昭兒!”

林黛玉倒是回憶了一下,才問道:“是漣二哥身邊的那個昭兒?”

“正是,除了他,現在府上還有哪個昭兒?”

黛玉道:“那,你聽到了什麽?”

“原來,那救了老爺的藥,是他向天爺祈求,才得了賜予,是他救了老爺的命……”

黛玉皺眉沉思片刻,突然嗤笑道:“這等胡話,你也相信?”

“是奴婢親耳聽到的,方才在外頭經過的時候,正聽見他在……”

說著,她便將聽到李昭說的那番話轉述了一遍,不能全記住但也大致說了個差不離。

林黛玉聽完就怔怔道:“竟是如此?”

“當然是如此!”紫鵑點點頭,十分肯定。

林黛玉又問道:“果真是如此?”

紫鵑又急了,“姑娘怎麽不信我?”

“我非是不信你,我是不信那昭兒。”林黛玉笑了笑,說道:“雖說你是巧合碰上他,但他是不是巧合在那裏,卻還是兩說。怎麽想,我都覺得這裏麵有些文章呢。”

“姑娘怎麽這麽說,難道,他還能夠算著我的路線,刻意等在那兒,等我靠近之後,把這些事情說出來?”

林黛玉掩嘴道:“這可是你說的,可不是我說的。”

紫鵑沒好氣道:“姑娘不就是這麽個意思,那照姑娘這麽說,這昭兒的話,卻也不能信了?”

“他既然敢當著你的麵說出來,這事情倒也未必是假。”林黛玉笑道:“我隻覺得此事太過巧合,倒不是要質疑他什麽。”

“姑娘的意思是,他故意在我麵前說出來,是想要邀功領賞?”

林妹妹搖搖頭道:“這我就不曉得了……”

畢竟李昭還是賈府的小廝,就算能夠跟林如海搭上關係,林如海也不可能直接越過賈府、賈璉,給他什麽好處,除非他擺脫奴籍,獨立出去,那倒是可以稍微幫幫忙。

這時她突然又反應過來,連忙說道:“哎呀,從回來後便一直說他做什麽?紫鵑,你該不會是……”

紫鵑立刻瞪大眼睛道:“姑娘想什麽呢,他是璉二爺的隨從,我與他能有什麽?”

隻是,想到先前在那亭子裏……她的小腳丫子突然感覺有些癢起來,剛剛冷清下來的小臉頰也立時又變得紅撲撲的。

林黛玉嘻嘻笑道:“這可是真真好笑了,我又不曾說你和他有什麽,你急著這麽辯解做什麽,看你這臉都紅了,生怕我不曉得你有想過這事兒麽?”

紫鵑急了,說道:“姑娘莫要胡說,這叫奴婢往後怎麽見人?”

見她真急了,這種話都說出口了,林黛玉也不敢再逗弄她了,連忙過來安撫道:“好了,我不說就是了。我又不是不曉得你是好的壞的,難道隻因你有了點兒外心,便會不信你了?”

“奴婢沒有外心!”紫鵑現在的年紀,說是個大孩子也大差不差,隻是從小習慣了伺候人,但跟林黛玉的關係,讓她受了委屈也能說出來。

林黛玉有些無奈道:“沒有便沒有吧,明明是你挑的話頭,最後卻怎麽反倒怪起我來了。”

紫鵑哼哼道:“姑娘若是總這麽說,往後奴婢看到什麽聽到什麽,卻也不敢再跟你說了。”

“哎呀,我的好姐姐,算我錯了罷!”黛玉整日在這閨中,能夠了解外邊全靠著紫鵑的眼睛、耳朵和嘴巴,可不敢真把她“得罪”了。

紫鵑頓時“噗嗤”一笑,說道:“可難得見到姑娘會自己認錯……”

“我卻又不是聖人,怎麽就不會犯錯了?”黛玉不以為意,然後又道:“我這兩日又看了本書,倒是頗有意思……”

跟著,她便拖著這個丫鬟,在那兒麵紅耳赤的討論起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