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可造之材朱厚照

“進來!”

王恕奇怪,這時候劉瑾來做什麽?

“都在?”劉瑾心頭一喜,對著三人躬身施禮,“奴婢見過王公、楊公、徐公!”

“劉瑾,太子殿下快半個月沒來國子監了,最近在忙什麽,怎麽還荒廢學業了?”

王恕一皺眉,他看不上劉瑾,不是瞧不起閹人,就是單純的感覺劉瑾是個勢利小人。

“這幾日天氣突然變冷,太子殿下惦記三位老師,特命奴婢過來給三位老師安裝采暖的火爐。”

啊?

三人都是一愣,麵麵麵相覷,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平日裏,朱厚照見到別的老師或許能掙紮一下,可見到他們三個就像耗子見了貓,今天怎麽還主動關心起來了?

“好好好!”王恕捋了捋胡須,一臉欣慰,“太子殿下有心了。”

說實話,朱厚照就是個調皮搗蛋的貨色,王恕三人都揍過他,可偏偏這貨屢教不改。

平日裏因為課業,經常把他們三個氣得吹胡子瞪眼。

現在,朱厚照居然懂得疼人了,居然懂得關心老師了,不僅是王恕,就連楊廷的眼睛都紅了。

朱厚照主動體貼臣子,這說明未來國家要迎來一位仁君,大明江山社稷將再度輝煌。

唯獨徐貫上下打量劉瑾,覺得事情反常必有妖。

“王公,那奴婢就開始?”

“開始?什麽開始?”王恕一臉不解。

“就是安裝火爐啊。”

“開始,現在就開始!”

“好嘞。”劉瑾笑了笑,“你們聊你們的,不用管奴婢。”

說完,劉瑾一揮手,有小太監把火爐、爐筒全都搬了進來。

在政務房最中間的位置,固定好火爐,把爐筒拚接好,窗戶上掏了一個洞。

王恕和楊廷和起身,上下打量火爐,愣是沒看出來門道。

徐貫繞著火爐轉了一圈,打開爐環,發現裏麵是糊了一圈黃泥,黃泥下是鐵條做成的爐箅。

“妙啊,實在是太妙 了。”

到底是工部尚書,徐貫看出來門道,“劉瑾,這是太子殿下發明的?”

“回徐公,這是鎮國公朱壽和定遠侯次子李牧發明的,朱壽和太子殿下是好兄弟。”

劉瑾又是一躬身,“這不,火爐剛做出來,太子殿下就讓奴婢給三位老師送來。原計劃是給王公和楊公安裝完,就去工部找您嘞。”

朱壽?

狗屁的朱壽!

王恕在心裏一陣罵娘:

壽這個字,不是太子殿下成人禮的時候,死皮賴臉地讓老夫給起的字嗎?

當然了,朱厚照的字號,除了王恕沒有其他人知道。

畢竟,太子殿下、未來大明儲君,是不需要字號的。

朱厚照當時成人禮,王恕不想壞掉了氣氛,這才私底下給他的搞得字號。

“這個火爐怎麽用?”徐貫有些激動,“那個管子是排煙吧?”

“對對,是排煙。太子殿下說,用火盆燒炭產生的煙霧傷眼睛。”

劉瑾讓人端起炭盆,把火炭全都倒進火爐,然後填了三塊黑乎乎的煤球。

蓋上了爐環之後,又把水壺放在了上麵。

不一會兒的功夫,水壺裏麵的水就燒開了,冒著滋滋熱氣。

房間內,也一瞬間熱乎起來。

誠如劉瑾所說,屋內一點煙霧都沒有。

徐貫跑出政事房,看著煙筒,哈哈大笑。

回到屋,徐貫一把抓住劉瑾的手腕,“劉瑾,這是黑石?”

“對,是黑石,也叫無煙煤。”

王恕、楊廷和臉色大變:太子什麽意思?燒黑石要死人的,謀殺老師你是有多缺德?

可看見徐貫興奮的樣子,王恕二人心裏一陣愧疚:我們在想什麽?太子殿下惦記老師的取暖問題,我們怎麽能小人之心呢?

“徐公,您看,煤球燒起來沒有煙,有毒的氣體全都順著爐筒排出去了。”

三人仔細觀察,確實像劉瑾所說,沒有濃煙也沒有什麽刺鼻的味道。

“劉瑾啊。”楊廷和眯起眼,突然什麽都懂了,“小罐茶的價格你炒到了百兩一罐,這個無煙煤、火爐恐怕也貴得離譜吧?”

有了楊廷和的提醒,王恕和徐貫也反應過來,這尼瑪是來搶錢的。

“不貴不貴。”

“煤球十文錢一斤,蜂窩煤二十文錢一斤。”

劉瑾擺擺手,“煤球和蜂窩煤裏麵都摻雜了碳化鋸木屑、石灰、紅(黃)泥、木炭粉,幾塊就能燒一晚不滅。尋常百姓也用的起。”

“殿下說,三位老師經常教導他,要體恤民間疾苦勤政愛民,殿下一直都記在心裏。茶葉可以掙狗大戶的錢。但煤球必須要普及到民間。每年都有凍死的百姓,殿下這麽做就是讓天下百姓都能舒舒服服地過完整個冬天。”

此言一出,王恕三人全都激動起來。

楊廷和的老臉通紅,對著自己的臉就是一巴掌,“太子殿下仁德,我怎麽能懷疑他要用黑石發財呢?我這不是懷疑自己的學生,我這是在質疑自己的教育啊!”

曆經四朝的元老王恕也是老淚縱橫,“太子長大了,真的長大了!我大明朝即將迎來另一位聖君!”

幾文錢一斤,燃燒時間長的煤球。

一吊錢一斤,燃燒時間短的木炭。

相互對比,結果顯而易見。

木炭製作,不僅需要在老林子裏麵伐木建窯,燒製一窯炭,至少要一個月時間。

燒製完以後,還需要從深山中把木炭給運出來,無論是人力成本還是時間成本都十分昂貴。

別管製作工藝怎麽樣,朱厚照和李牧能把價格打下來,製作就肯定比木炭容易。

王恕突然心頭一顫,望著麵前陰冷的天氣,若有所思。

楊廷和、徐貫也終於意識到了什麽,眼神也複雜起來。

對於他們這群位居高位的大人物而言,所想的永遠都是國事。

“劉瑾,你和老夫說實話,真的沒毒煙?”

“王公,使用得當不會有毒煙的,您老要不信,奴婢在這住一晚上。”

劉瑾說完突然一拍腦門,從懷裏拿出來一個小冊子,“瞧奴婢這記性,這是黑石的安全使用手冊。殿下怕百姓不識字,圖文結合。”

王恕激動地一把奪過小冊子,大驚失色:“確實,即便是不識字,看圖也看得懂。”

就這樣,小火爐雖然隻填了一次煤球,卻足足燒了兩個來時辰,還沒有熄滅的跡象。

劉瑾開著座椅,險些都要睡著了。

似乎,感覺房間裏的溫度太高了,又把窗戶輕輕嵌了一道縫。

經過三位朝堂大員的觀察,燃燒時間長、散熱均勻,並沒有對身體產生什麽危害。

再看看外麵陰冷的天氣,三人是越看越震撼。

“劉瑾,小冊子上說,使用火爐要注意通風?”

“王公,是的嘞。”劉瑾指了指窗戶,“就像奴婢這樣,嵌一道縫,透透風讓空氣流通就好。”

“劉瑾,你先回去吧。”徐貫秒懂朱厚照是什麽意思了,“回去告訴太子殿下,老夫三人這就去麵聖。”

劉瑾站直了身體,向後退了三步,然後對著三人一躬身,“太子殿下說,讓奴婢代為謝過三位恩師!”

恩師?

要知道,做太子的老師和做民間的老師不同。

恩師兩個字地從朱厚照口中說出來,含金量可就不同了。

三人感動了,徹底感動了。

什麽桃李滿天下都是扯淡,完全不如一句認可。

朱厚照平日裏雖然調皮搗蛋,但骨子裏很孝順,他們也都覺得朱厚照是可造之才。

現在,一句恩師就已經涵蓋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