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堵不如疏
“確定，這裏就是李家村。”塗宏誌肯定的點點頭。
徐貫略微沉思，還是有些不相信：
“不是……你確定這是哪個政績年年墊底的窮困村？”
“我記得大興縣政績考核，李家村年年墊底，百姓的日子清苦水深火熱。”
“念在這裏是定遠侯李文旭的祖地，工部每年都會撥一大筆銀子給李家村用於扶貧。”
徐貫氣的全身顫抖，“可你現在再看看這裏？你告訴告訴我，工部的錢呢？”
塗宏誌也是一臉懵逼，錦衣衛全他媽是廢物嗎？
還有大興縣令周聰，他一直在裝瞎嗎？
曆年來，政績考核都是巡察使先查，而後錦衣衛、東廠跟進，兩三對比之後才是真正的政績，如果出現巨大偏差，那就會成為大案要案。
可明明東廠番子交給他的調查結果，和巡察使、錦衣衛的政績考核一樣啊，年年李家村都墊底，活生生反麵教材。
政績考核上麵寫的很清楚，窮鄉僻壤鳥不拉屎。誰曾想到了這裏會是這般景象？真特麽活見鬼了！
塗宏誌撓撓頭，“尚書大人，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就算李家村年年是最窮的貧困村，可大興縣年年交的稅是最多的。”
“這……”徐貫明顯一怔，居然不知道怎麽反駁了，“走，進去看看。”
走進了李家村，徐貫又懵逼了。
街麵上沒有任何積水，道路也不泥濘。
從明初到弘治朝，都是以一百一十戶為裏，五裏為一鄉。
也就是說一個正常的村子是百戶左右，可李家村明顯超標了，足足有五百多戶，完全就是一個鄉的規模。
就在這一瞬間，兩名凶神惡煞的漢子，攔住兩人去路。
“站住，幹什麽的？”
“老夫偶然路過此地，京城周邊水患嚴重，唯獨李家村沒有任何積水，想請教請教。”
徐貫緩緩開口。
“有啥好請教的？少爺懂，我們又不懂。”
趙虎指了指皇城的方向，“李家村今天開始封村，所有生意暫停，想請教去定遠侯府找我家少爺。”
“不長眼的東西，你知道我們是誰嗎？”
塗宏誌一見趙虎要驅趕他們，頓時就急了。
“少爺交代了，李家村封村，擅入者亂棍打走。情節嚴重者扣押下來掏大糞，你們自己選。”
“你……”
塗宏誌正要亮身份，卻被徐貫攔住了。
“我們這就離開。”
徐貫拉著塗宏誌離開了李家村。
臉色陰沉，眉頭緊鎖：
謝閣老說定遠侯次子為人謙遜低調，還舉薦此人做太子殿下伴讀，難道謝閣老撒謊了？
不應該，謝閣老不是這樣的人，應該是手底下的惡奴做事過於囂張。
“大人，他們……”
塗宏誌心有不甘，尚書、侍郎麵前如此放肆，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
徐貫笑了笑，“很多時候，主人性情溫和，但家中奴仆卻正好相反。老夫當年在南昌治水，和李文旭也算交情深厚，定遠侯家風絕對沒的說。去李府坐坐，一看便知。”
很快，到了定遠侯府。
蓮兒走出來開門，一臉疑惑的看著對方。
“老先生，您找哪位？”
“老夫姓徐，字原一，有些事想請教一下你們家少爺。”
“老先生，外麵雨大天涼，裏麵請。”
蓮兒打開門，把人請進了前堂的會客廳，隨後命人奉茶。
見蓮兒去了後堂，徐貫笑了，“怎麽樣，老夫就說定遠侯府的家教好，現在信了吧？”
塗宏誌點點頭，“大人說得對，李家村的就是一群惡奴。”
後堂，正在練字的李牧聽聞徐原一來了，頓時眼睛一亮。
這可是弘治朝的治水達人，弘治做皇帝的前幾年，全國各地發大水，就是徐貫和倪嶽一南一北治理的河道，才保住了弘治中興的局麵。
李牧來到了前堂，正了正衣襟，對著徐貫就行了晚輩禮。
“徐先生到訪，有失遠迎。”
看了看徐貫身邊的茶碗，“蓮兒，花茶怎麽能用來招待徐先生，快把我的大紅袍取出來，給徐先生換上。”
“賢侄，不用這麽客氣了。”
“老夫和你父親私交甚廣，稱呼我一聲伯伯就好。”
從蓮兒到李牧，二人都十分客氣，尤其是李牧行的是晚輩禮，更讓徐貫受用。
就是吧……
花茶，明顯就是碧潭飛雪，市麵上已經炒到了百兩銀子一兩，李牧居然一臉嫌棄？
等大紅袍端上來，徐貫抿了一口之後，這才明白，大紅袍才是真正的極品好茶。
“徐伯伯，您老有事讓人知喚一聲小子就過去了，大雨天怎麽還親自過來了？”
對於徐貫這樣的神人，李牧自然禮遇有加。
不僅治水厲害，還是書畫名家，大明朝的建築大師，清寧宮就是徐貫設計建設的。
此人還是太子太保，朱厚照的三位老師之一。
唯一不好的就是徐貫年輕的時候治水烙下了濕寒的毛病，到了十月份的時候，就要退休了。
接替他的不是身邊的工部左侍郎塗宏誌，而是工部右侍郎曾鑒。
“這位是工部左侍郎塗宏誌塗大人。”
“李牧，見過塗大人。”
“當年定遠伯府就是老夫設計的，和你父親一直有交情。”
“見過塗叔叔！”
嗯。
見李牧如此懂得禮數，塗宏誌也滿意的點點頭。
可以確定了，李文旭的家教很好，至於李家村的，就是一群仗勢欺人的惡奴。
“賢侄，老夫常年治水，稍微懂得一些觀察天氣的本事。”
“這場雨，短時間內是不會停了。現在順天府境內積水嚴重，如果不能及時處理，恐怕今年顆粒無收了。”
“老夫來此，就是想請教一下，你是如何讓李家村滴水不沾的呢？”
李牧隨即把上輩子抗洪救災方麵的下官經驗，和徐貫、塗宏誌先說了一番。
其實徐貫治水，也講究一個疏字，可問題是京城水就是沒地方排放。
有好幾個地點，適合排水，可都是王公貴戚的封地，沒人願意毀了自家的田產。
“也就是說，你建設李家村的時候，就做好了所有的防洪防澇工程，所有的管道都埋在地下，村裏的溝渠，是為了應對暴雨的？”
“對。”李牧點點頭，“我們的水全都排進了渾河。”
聰明人一點就透，徐貫的眼睛瞬間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