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左右為難的方國珍

朱元璋的招降使者竟是暗鷹衛總管宋老虎的女婿，這讓方國珍始料未及。

方國珍凝視著宋老虎：“那你現在說，我該降了朱元璋，還是殺了你女婿？”

宋老虎愕然：“此事幹係重大，應該國公爺您拿主意。”

方國珍冷笑一聲：“我拿主意？若朱元璋的使者不是你女婿，恐怕此刻你和詹鼎已經把他殺了，替我拿定主意了吧？”

宋老虎麵露愧色：“主公，我是怕您上了朱元璋的當。”

方國珍搖頭：“屁！你是想為你兒子報仇才是真。”

一旁的常歌插話道：“嶽父，恕小婿直言。害死我大舅哥宋顧的不是我家吳王，也不是東征統帥朱亮祖。”

宋老虎問：“那是誰？”

常歌答道：“是派宋顧去刺殺朱亮祖的人。朱亮祖的帥營戒備森嚴，讓宋顧隻身入營搞什麽刺殺，等於讓他送死！”

宋老虎沉默不言。建議他派出殺手刺殺朱亮祖的，正是詹鼎。

方國珍道：“常千戶，我管教手下不嚴，讓你看笑話了。請回樓安歇。”說完方國珍又嗬斥宋老虎：“糊塗東西，還不快跟我走？”

常歌與賀升回到吊腳樓。賀升豎起了大拇指：“常千戶，高明啊！都說咱拱衛司裏劉燦劉千戶能把河裏的魚說的蹦上岸。我看常千戶您才是舌燦蓮花。”

常歌苦笑一聲：“我也是在賭。沒想到押對了寶。等咱們回了應天，你可別把這事兒告訴盼兒姑娘。宋顧之死的事，更要守口如瓶。”

賀升拱手：“屬下明白。”

與此同時，方國珍書房。

方國珍的麵前站著宋老虎。兵敗如山倒之後，敗軍的統帥通常約束不了下屬。現在方國珍就處在這尷尬的境地。

方國珍歎了聲：“唉，老虎，這幾年我是如何待你的？”

宋老虎道：“國公爺待我恩重如山。”

方國珍道：“那你跟我說句實話。你和詹鼎是不是背著我跟陳友定達成了什麽約定？”

宋老虎知道方國珍對他起了疑，他跪地叩首：“國公爺，我對您忠心耿耿。從未瞞過您任何事。一個月前我跟詹鼎去福建找陳友定，陳友定允諾隻要國公爺帶兵去福建，他願劃出一半兒地盤，另封您為兵馬大元帥。此事一回來我就稟告您了。”

方國珍問道：“你之前說過，你們在陳友定的府邸住了一天兩夜。在這期間，詹鼎是否單獨見過陳友定？”

宋老虎實話實說：“我跟詹鼎住在兩個房間。他是否背著我私會過陳友定我不知道。”

方國珍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你先下去吧。”

方國珍現在很為難。手裏的一萬水軍，有四千人都是詹鼎的鐵杆。自從兵敗之後，他的威信大減。詹鼎所部的將士他已經有些駕馭不住了。也正因如此，他讓自己的六千老營弟兄防禦盤嶼主島，讓詹鼎的四千人馬防禦外圍諸島。他內心深處有兩個聲音。一個聲音說：“方國珍，投降朱元璋吧。別再折騰了！去陸上當個行省左丞，坐享榮華不好麽？你沒有稱王稱帝的命。就算不為你自己想，你也該為你兒子方禮想！”

另一個聲音說：“方國珍，千萬別投降朱元璋！你手下弟兄跟朱元璋打了這麽多年仗，現在你這個做主公的卻告訴他們要投降朱元璋？他們的氣能順麽？說不定會釀成兵變！再說朱元璋為人向來是有仇必報，你上了岸交出了兵馬，他能留你麽？到時候不但你的腦袋不保，你的兒子方禮的腦袋亦要不保！”

方國珍站起身走出書房，一陣海風吹來。他抬頭仰望著星空愁緒萬千。

第二天上晌。木寨大廳內。

常歌和方國珍繼續著招降談判。

常歌道：“我想了一夜。方公之所以不願上岸交出兵馬，無非是怕吳王會出爾反爾。”

方國珍沒想到常歌如此坦誠，他道：“是啊。在這亂時節，兵馬是安身立命之本。我怕交出了兵馬之後，不但當不成什麽廣西行省左丞，還會掉了腦袋。”

常歌道：“我萬分體諒方公。不如這樣，我們雙方各退一步。您讓長子方禮到應天做質子。我們吳軍讓出台州城，您可以帶領軍隊繼續駐紮台州。不過您要向吳王稱臣。”

方國珍聞言色變：“不成！方禮是我的**。我不能拿他冒險！”

常歌的想法是先誆騙方國珍把方禮送到應天。再用方禮要挾他上岸歸降。常歌始終是個年輕人，把方國珍想簡單了。方國珍能在江南各路義軍爭雄中堅持到最後，絕對不是個蠢人。

常歌道：“那此事就不再議了。方公，容我說句實在話。值此生死抉擇之時，最忌反水兵變。方公若想得平安，必先清理門戶。”

方國珍知道常歌說的是詹鼎。他心領神會：“嗯，這我自然知曉。”

常歌又道：“還是那句話，陳友定已是秋後的螞蚱。請方公切勿上陳友定那艘四處漏水的破船。”

方國珍道：“好了，今日就談到這兒吧。你且容我權衡幾天。對了，這盤嶼雖在海上，卻別有一番風景。你們可以在島上隨意逛逛,消磨消磨時光。”

常歌拱手：“那我們就先告辭了。”說完常歌領著賀升出了木寨大廳。

二人走後不久，宋老虎拿著一封信進得大廳：“國公爺，元廷丞相王保保的回信到了！”

其實除了投降朱元璋或投奔陳友定，方國珍還有第三條路——那就是請求元廷派兵救援，幫他奪回台、溫、慶的地盤。畢竟在名義上他還是元廷的衢國公。早在朱亮祖攻打台州之時，他已經給元廷寫了求援信。

方國珍急忙拿過信，拆開看著：

“衢國公方國珍啟。聞朱賊派兵侵犯衢國公封地，朝廷不甚擔憂。本應派兵援助，奈何朝廷用度甚大，財政入不敷出。且皇上又有明訓，江北官軍應以江防為重，不得跨江作戰......聞衢國公用兵如神，屬下皆英勇善戰之士。想必區區朱賊不足為慮。朝廷大臣，皆日日祈願，祝衢國公武運昌隆，一舉擊敗朱賊。大元河南王、中書左丞相王保保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