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女婿
常歌和賀升聽到樓外響動起身推門來到外麵。隻見詹鼎和一個六旬老者領著上百名海賊，正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們。
常歌問：“怎麽，方國珍難道要殺掉吳王的使節？”
詹鼎道：“不是國公爺要殺你們，是我倆要殺你們。”
說完詹鼎指了指身邊的六旬老者：“我讓你們死個明白吧！這位是國公爺手下暗鷹總管，宋老虎。他已經替國公爺跟福建的陳友定談好了，隻要國公爺帶著我們去福建，就劃出一半兒地盤給我們！”
宋老虎道：“沒錯。可惜國公爺在這件事上優柔寡斷。我們要幫他下定決心。”
常歌思索片刻：“我明白了，詹鼎。你在溫州對我低三下四，就是想哄騙我這個吳王的使者來盤嶼。如果我死在盤嶼，吳王和方國珍之間就再也沒有什麽回旋的餘地。方國珍隻能跟吳王對抗到底——南下投靠陳友定。”
詹鼎道：“你還算個聰明人。我這就送你們上路。”
常歌朝著詹鼎、宋老虎的手下大喝一聲：“你們這是要造你們家主公的反？他留我在這兒是為了談招降事宜的！我死了，方國珍定會嚴懲你們。”
詹鼎朗聲大笑：“別蠱惑人心了！難道你沒聽說過國公爺手下的暗鷹衛？跟拱衛司差不多也是專辦秘密差事的，區別在於拱衛司聽命於朱元璋。暗鷹衛隻聽命於宋總管一人！”
宋老虎本是江南的遊俠。因為人豪爽，在家鄉聚集了一幫武功高強的弟兄。平日裏替有錢人家看家護院、走鏢。偶爾也會收收市麵上酒樓商鋪的“平安錢”。一旦酒樓商鋪有人鬧事，他便帶著人擺“講和茶”。用後世的話說他其實就是個黑社會頭子。
後來元軍與義軍各部在江南作戰，戰火燒到了宋老虎的家鄉。宋老虎既不投靠元廷，也不投靠義軍。而是建立了一個“保鄉營”，以保境安民為己任。
元廷派了一支騎兵圍剿保鄉營。宋老虎大敗。亂軍之中他和女兒宋盼兒失散。無奈之下，宋老虎隻能帶著兒子宋顧、幸存的手下們投靠了方國珍。因他和手下弟兄武功高強，方國珍讓他們組成了暗鷹衛，專辦秘密差事。由宋老虎擔任暗鷹總管。
且說宋盼兒與父兄失散，被幾百個元兵擒住。為首的元兵千戶見她姿色出眾，要在大庭廣眾之下侮辱她。宋盼兒咬舌自盡未死——這也是為何宋盼兒曾非常肯定的對常歌說咬舌自盡其實死不了人的原因。
眼見宋盼兒就要失去貞操，恰好碰見徐達護著馬秀英前往應天城途經此地。徐達帶兵擊潰元兵，救下宋盼兒。馬秀英見宋盼兒是個貞烈女子，心生可憐，就將她收作了貼身侍女。
這些年，宋老虎和宋顧為方國珍效命。宋盼兒卻為馬秀英效命。生逢亂世就是這樣。就好像吳軍中的許多士兵，亦有親友在陳友諒部、張士誠部效命過。
常歌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隨後他朝著宋老虎喊：“宋總管，難道你要聽詹鼎蠱惑，背叛方國珍？”
宋老虎大怒：“我不會背叛國公爺，隻是在幫他選一條正確的路！朱元璋的人殺了我兒子宋顧，我跟朱元璋不同戴天！”
宋老虎不知道，正是眼前的常歌隨手一把木炭灰，才讓宋顧丟了命。
常歌情急之下決定賭一把：“宋老虎，你知道我是誰？我是宋盼兒的丈夫！你的女婿！”
宋老虎聞言一愣。詹鼎有些發急：“宋總管，你還等什麽啊？趕快讓你的弟兄殺了這兩人！”
宋老虎沒有搭理詹鼎。他質問常歌：“我的盼兒？她在何處？她不是死在亂軍之中了麽？”
常歌道：“她還活著，現在應天府做吳王妃的侍女。方國珍要是歸降了吳王，你可以跟她父女團聚。你要是殺了我——你自己的女婿，她這輩子都不會認你這個爹！”
宋老虎狐疑的看著常歌：“你真是我的女婿？”
常歌將宋盼兒的容貌、所用兩支峨嵋刺的樣式統統說給了宋老虎聽。隨後他問：“我說的對不對？”
宋老虎答：“說的都對。”
常歌又道：“還有，盼兒現在不僅嫁給了我，還懷了我的骨肉。你難道想自己的女兒當寡婦？你難道想自己的外孫一落生就沒了爹？”
一旁的賀升心中暗道：我的天，常千戶平日裏道貌岸然的，怎麽撒起謊來都不帶眨眼的？盼兒姑娘一個黃花大閨女，愣讓他編排成了懷了孕的人婦。
宋老虎剛才已經抽出了刀，現在他將刀收回了刀鞘。
詹鼎道：“宋老虎，趕緊動手啊！”
宋老虎搖頭：“詹將軍，我不能殺自己的女婿。”
詹鼎大怒：“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早知道我就帶我的人來吊腳樓這邊了。”
宋老虎直視著詹鼎的眼睛：“他是我的女婿。我不僅不會殺他，還會保他。誰想殺他誰就是我的敵人、暗鷹衛的敵人。”
“圍起來！都給我圍起來！”遠處傳來方國珍的命令聲。不多時，方國珍領著兩三百親兵包圍了吊腳樓。
方國珍徑直走到詹鼎麵前：“詹鼎，你要造反麽？這兩個人是我的客人，你倒要殺他們？”
詹鼎答道：“國公爺，我不能看著你中了朱元璋那個和尚的計！咱們的弟兄上岸投降必然十死無生。不光我這麽想，我手下的三個千戶、十幾個百戶也是這麽想的！”
盤嶼的一萬海賊當中，有四千多人都是詹鼎的鐵杆。這人方國珍是輕易動不得的。
方國珍道：“我又沒答應他們的條件。你急什麽？你先回去，過幾日我定然有個決斷。”
詹鼎苦勸方國珍：“國公爺，千萬不要把弟兄們帶上萬劫不複的路啊。”
方國珍有些不耐煩了：“知道了，你先回去！”
詹鼎走了。常歌冷嘲熱諷：“怎們，這就是方公的待客之道麽？”
方國珍拱手：“常千戶，你受驚了。這都是我手底下人混鬧，我並不知情。”
轉頭方國珍又怒斥宋老虎：“老虎，你怎麽也跟詹鼎摻和到了一起？”
宋老虎無奈的用手錘了下胸：“唉！主公，不是我背叛你。朱元璋的人殺了我兒子。我得替我兒子報仇。”
常歌道：“殺你女婿給你兒子報仇，虧你想的出來！”
方國珍一聽愣住了，隨後問：“女婿？誰是你女婿。”
宋老虎指了指常歌：“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