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投降的條件

常歌略加思索，對朱亮祖說道：“大帥，如果方國珍是誠心歸降，我帶一百親兵去是多此一舉。如果他不是誠心歸降，一百多親兵上了島還不夠他手下一萬多水軍塞牙縫的。所以親兵帶不帶都一樣。這樣吧，讓我的副手賀升跟著我，路上有個照應的人便罷。”

朱亮祖點點頭，轉頭威脅詹鼎：“姓詹的，常千戶若在盤嶼少了一根汗毛，我定舉兵入海，屠光盤嶼!實話告訴你，此次東征的除了八萬步卒，還有五萬水師！”

朱亮祖這是在拿大鳥嚇寡婦。這次東征根本沒有吳軍水師參與。吳軍水師善於在江河湖泊作戰。但跟大海想比，長江就像一個小河溝，鄱陽湖就像一個小水窪。吳軍水師就算真在這兒也派不上用場。

常歌、賀升跟著詹鼎來到了溫州海邊。一艘巨大的戰船已經停在了那兒。戰船上寫著一個大大的“方”字。

常歌心中暗道：上回坐船還是去年冬天，護著小明王去應天。最後我跳了江差點丟了命。但願這回不要跳海保命。”

詹鼎做了個“請”的手勢：“常千戶，賀兄弟，請上船。”

三人上了戰船。戰船的船帆揚起，直奔盤嶼。九月的海麵風平浪靜，天上的雲靜靜的飄著。偶爾有大魚躍出水麵。

常歌和賀升在甲板上駐足，觀賞著海景。詹鼎像一個仆人一樣垂手侍立在一旁。

詹鼎開口道：“常千戶，我家主人這回是鐵了心跟吳王祈和。請您一定行個方便，不要為難我家主人。如果祈和的事順利辦妥，我願替我家主人做主，贈您白銀萬兩。”

常歌瞥了一眼詹鼎：“白銀萬兩？好大的手筆。這錢我可不敢要。拱衛司的家規，我要是拿了敵將的銀子，是要挨千刀萬剮的。還有，你說方國珍鐵了心跟吳王祈和？不盡然吧？既然鐵了心祈和，為什麽在台州城外派刺客刺殺朱帥？”

詹鼎一臉尷尬：“啊，您是說宋顧那件事吧？宋顧是個愣頭青，刺殺的事是他自作主張。”

常歌眉頭一皺：“宋顧？那個黑矮刺客叫宋顧？”

詹鼎答道：“正是。宋顧和他爹宋老虎受過我家主人的大恩。對我家主人萬分忠誠。不過這父子二人是江湖遊俠出身，遇事愛自作主張。刺殺之事並不是我家主人的本意。”

常歌心中暗道：刺客所用峨嵋刺的樣式跟宋盼兒一模一樣。矮黑刺客叫宋顧......宋顧，宋盼兒？顧盼生輝？難道說我殺了盼兒姑娘的親兄弟？

想到此，常歌連忙問詹鼎：“那宋顧可有一個妹妹？”

詹鼎道：“我聽宋顧說過，他有個妹妹，不過已經失散三四年了。”

常歌“哦”了一聲，心中苦楚難言：恐怕盼兒姑娘絕不會嫁給殺兄仇人。唉，難道真是今生無緣？

大船在海上漂流了兩日，來到了盤嶼。盤嶼周圍有三十幾個海島，如眾星拱月一般。各個海島之上都是旗幟林立，海島間又有無數戰船巡曳。

常歌和賀升跟著詹鼎下了船。盤嶼的中央有一座木寨。這裏便是方國珍在海上的老巢。

木寨門前，站著兩排手持鬼頭刀的壯漢。他們身前又有一口巨大的油鍋。油鍋裏的油沸騰著。

常歌心裏明白，這是方國珍在給他下馬威。他強裝鎮定，笑著問詹鼎：“怎麽，如果招降不成，方國珍要把我們兩個扔油鍋裏烹了？”

詹鼎一上島，就沒了在戰船上時那副趨炎附勢的奴才神色。他捋了捋自己的兩撇鼠須：“那就要看我家主人想不想烹你們兩個了。”

木寨門裏忽然跑出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這少年長的倒是很俊朗。詹鼎見到少年，拱手抱拳：“屬下見過少主。”

這少年是方國珍的獨子方禮。

少年手裏拿著一柄魚叉，根本沒搭理詹鼎，獨自跑向海邊叉魚去了。

三人進得木寨。木寨大廳之中有一張虎皮椅，虎皮椅上坐著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這人個子很高，皮膚黝黑。他便是浙東海賊王方國珍。

常歌和賀升見到方國珍，背手而立高昂著頭。詹鼎在一旁道：“大膽，見到我家主人還不行禮？”

常歌怒道：“行禮？方公在祈降信裏說的很明白，他和吳王就像是兒子和父親一樣。我是父親派出的信使，代表著父親，焉能向兒子行禮？”

詹鼎大怒：“你是不是真想進門口的那口油鍋？”

常歌也是血性男兒，他道：“好啊，那就不談了，你們直接烹了我。朱帥的十幾萬大軍會屠光盤嶼替我報仇的！”

虎皮椅上的方國珍終於開口：“詹鼎，不要逞口舌之快。”

隨後方國珍又問常歌：“你叫什麽？在朱元璋手下當得什麽職位？你身邊這人又是誰？”

常歌答道：“我是吳王麾下拱衛司千戶常歌，全權負責此次招降之事。這位是我的副手，百戶賀升。”

方國珍不愧是浙東海賊王，聲如洪鍾擲地有聲：“嗯。常千戶，你說錯了。我的信是祈和信，不是祈降信。二者一字之差，卻是天壤地別。”

常歌爭鋒相對：“祈和？那你是不想投降了？如今你已經丟了台、溫、慶的地盤，隻能像一條喪家之犬一樣流亡海上。你有什麽資格跟吳王祈和？”

詹鼎怒道：“胡說，我們這是轉移海上伺機而動！隨時都能把地盤打回來。”

方國珍擺手：“詹鼎，你先出去。”

詹鼎無奈，隻得退出了大廳。

大廳內隻剩下常歌、賀升、方國珍三人。

方國珍換了一副無奈的口氣：“唉。常千戶不要見怪。在我的手下麵前，我要強裝出三分威嚴，不能輕易言降。其實你剛才說的對，我的地盤已經沒了。和根本不可能，隻能投降。不過帶著一萬多精銳水軍、上百艘戰船投降，我總要開點條件。”

常歌道：“請方公說說你的條件吧。”

方國珍侃侃而談：“其一，吳王要將台州、溫州、慶元一代設為浙東行省，封我做浙東行省平章；其二，讓我率舊部駐紮浙東行省；其三，吳王要撥給我們軍費二十萬貫。答應了這三個條件，我願對吳王稱臣。吳王北伐元廷之時，我還願派出水師三千人，戰船二十艘在海上協助。”

常歌“撲哧”一聲笑了：“方公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這三個條件吳王要是答應下來，你方公等於沒交出一兵一卒，沒交出一寸土地。吳王還要倒貼給你二十萬貫巨額軍費。換來的呢？隻是口頭上的稱臣。至於北伐出兵協助一事更是可笑。元廷的力量集中在陸上。你出戰船水師等於沒出力。算了，你還是把我倆烹了吧。這事沒法再談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