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供狀
法才每月十四、三十進一趟城，去找張昶領取指令，回寺後將指令藏在樹洞之中。帖木兒每月初一、十五派人來拿走指令。張昶之所以選擇這兩天，是因為雲奇會在這兩天進寺代吳王祈福。這是張昶給自己留的一條退路，萬一水天寺這邊出了問題，可以轉移視線，讓人懷疑雲奇這個王府總管才是暗樁。
法才供認完這一切。常歌道：“真不知道你這禿驢是聰明還是蠢。老老實實當你的主持，悶聲發大財不好麽？巴巴的跑去給偽元暗樁效力。你這不是找死麽？”
法才一聲歎息：“唉！當時我也是糊塗油脂蒙了心。三位，該說的我全說了，能否留我一條性命？”
常歌道：“把你的這些寶貝都撿起來，回水天寺去，再將你剛才所說全寫下來，我們好拿走當作供狀。”
法才無奈，隻能照辦。
吳王府飯廳。
朱元璋、馬秀英正在設宴招待徐達、常遇春。香香這個錦陽縣主是徐達的親妹妹，自然亦在宴上。
宋盼兒給徐達、常遇春倒上了酒。
朱元璋舉起酒杯：“二弟，五弟，這杯酒咱這個當大哥的敬你們。”
“謝上位”。徐、常一飲而盡。
徐達道：“上位，這裏隻有自家兄弟。你在議事廳中不肯透露北伐軍的總人數，是不是懷疑剛才說的偽元暗樁就在議事廳中？”
朱元璋放下酒杯：“知我者，二弟也！咱給你倆透個底，明年北伐，我準備動用二十五萬大軍。”
朱元璋還是信任徐達、常遇春的。畢竟是濠州城裏一處流過血、一個鍋裏攪過馬勺的弟兄。剛才在議事廳中他雖懷疑過每一個人。可一到了馬秀英這兒，跟徐、常這兩個生死弟兄臉對臉，他立馬打消了對二人的懷疑。
朱元璋又補充道：“咱準備封你為征虜大將軍，封二弟為平章政事兼副將軍，此次北伐由你們二人全權負責。”
徐達舉起酒杯：“多謝上位信任。”
常遇春這人心直口快。他感歎道：“唉！有二哥在，去哪兒打仗我都隻能當個副將軍。不過咱老常服氣的人不多，上位算一個，二哥算一個，李相國算一個。當二哥的副手我心甘情願。”
提到李善長，酒宴上的話題自然又扯到了盜銀案上。朱元璋道：“忘了跟你們說了，這次將夜狼會一網打盡，你徐家立了大功啊！”
徐達問：“什麽大功？”
馬秀英在一旁解釋：“是香香和你家小胖墩領著三百家兵，協助拱衛司抓住那批偽元探子的。你猜拱衛司負責此案的人是誰？嗬，是當年在濠州義軍夥房裏給咱們烙大餅的常四哥，還有他侄子。”
常四跟常遇春雖同姓，卻既不是親戚，也沒有交集。常遇春加入義軍晚，他追隨朱元璋時，朱元璋已經把常四派到劉部義軍去了。
徐達一愣：“常四哥？他還活著？香香，你又混鬧。這種大事兒你跟著裹什麽亂？”
香香有些不服氣：“哥，你怎麽知道我就會裹亂？要是沒有我，這案子說不準到現在還沒查清楚呐！”
常遇春給香香夾了一塊肉：“對對，我香香妹子是巾幗女英雄。二哥你可別輕看她。我說妹子，你也不小了，是不是該找婆家了？軍中一表人才的好兒郎多得是，你看上誰跟我說。我給你做媒。”
香香再古靈精怪也是個女兒家。說到嫁人的事兒她的臉上浮現出兩朵紅雲：“我可不急著嫁人。”
朱元璋無心聽常遇春逗香香，他出神的望著飯廳中的燈籠。
徐達問：“上位還是擔心那個潛伏在你身邊的什麽會首領？”
朱元璋答：“是啊。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那根應天城裏最大的暗樁一日不除，我一日不得安心。”
水天寺。
法才寫好了供詞。常歌將供詞收入懷中，他詢問常四：“四叔，咱們是不是連夜回應天？”
常四點頭：“成。省得夜長夢多，咱們這就走。高僧，委屈你跟我們同行下山吧。”
法才唯唯諾諾：“全憑三位上差安排。”
四人趁著夜色出得水天寺。心中忐忑不安的不止法才和尚，還有帖木兒。帖木兒問常四：“常總旗，現在首領的身份已經確認，你說吳王會放過我麽？”
常四答：“說不好。”
常歌插話：“你把心放在肚子裏。那天你讓我們轉告給上位的那幾句話，我看上位頗為認同。”
帖木兒千恩萬謝：“多謝二位在吳王麵前替我說話。若吳王真的既往不咎，今後二位逛探春院，上到花魁下到粉頭隨便用，我分文不取。”
常四笑了一聲：“哈，我都是黃土埋半截的人了，下麵那東西如今怕是連隻鳥都唬不住。這種事兒你隻想著我侄子就成。他年輕，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
常歌忽然問：“帖老兄，你怎麽一直不著急跟我們要三日斷魂散的解藥？”
帖木兒的眼神中浮現出一絲狡黠：“毒藥是假的。我要解藥作甚？”
常歌心中暗道：還是四叔有見地啊。他早就料到帖木兒知道毒藥是假。
三人押著胖和尚法才行了半夜，在黎明時分進得應天城。
吳王府，朱元璋臥房外。
楊憲已經在臥房外跪了整整一夜。昨夜議事廳論政之後他求見朱元璋，破天荒的被雲奇擋了下來。
朝陽初升，刺眼的陽光照在楊憲臉上，他下意識的抬手一擋。片刻後他看到常歌和常四來到了臥房前。
門口侍立的雲奇走了過來：“上位已經起身了。他特別吩咐，你們倆來了無須通報，讓我直接領你們進去。”
常歌和常四跟著雲奇進了臥房。這讓跪在地上的楊憲憤恨不已。
臥房內，馬秀英正在給朱元璋梳頭。見常家叔侄來了，他問道：“這麽快就查出線索了？”
常四給常歌使了個眼色。常歌叩首：“上位，我們已經查出了夜狼會首領是誰。”
朱元璋竟直接從椅子上站起，頭發上還帶著梳子：“快說，是誰！”
常歌答道：“參知政事，張昶。”
朱元璋將信將疑：“張昶？有證據麽？”
常歌從懷中掏出了法才和尚的供狀，雙手奉給朱元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