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張  二女尋夫,尤家風雲

“那你為什麽當年不攔著我點?讓我嫁給這老家夥,現在還是一個半陰不陽的,將來我可怎麽辦呐!”

尤氏說不過就開始撒潑,淚流滿麵,好像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

要是以前,麵對自己的父親,她是決計不敢如此大膽的,但現在不同了,她身份高貴,在自己老子麵前也就更加的放肆了起來。

尤員外就像生吞了死孩子一般惡心的難以忍受,他不可置信這就是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親生閨女,就算是養大胎盤也比養個白眼狼強。

“滾,現在就滾回你的寧國府當你的奶奶去,別在我麵前丟人現眼。”

“走就走!你這破員外府誰還能稀罕還是怎麽滴!”

尤氏左一下右一下扭著腰就離開了,她是來瞧尤家姐妹二人的笑話的,現在瞧過了,自然也不願意繼續呆在這兒,受自己老子的洋氣。

“唉!作孽!”

尤員外又是重重一歎,心中舉棋不定。

良久才下定心思,大步往正堂走去,推開門的時候正瞧到尤二姐和尤三姐在同尤老娘說什麽悄悄話,強顏歡笑道:“二姐,三姐,事情你們都知道了?”

“有什麽不知道的?還不是你女兒為了固寵暗害我們姐妹!”

“三姐!怎麽說話的!”

尤二姐厲聲喝道:“她再不對也是我們的姐姐,爹更是待我們如同己出,這些年沒有爹咱們早餓死了,做人不能忘本,道歉!”

“不礙事,不礙事!這事卻是我女兒做的不對,現在,不知道怎麽回事,她也轉了性情,連我這當爹的,都不怎麽尊重了。造孽啊……”

尤三姐梗著脖子,還是氣呼呼,但也不在繼續說一些奇怪的話去刺尤員外,因為她也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

“爹,對不起。”

“噯,好孩子,好孩子!”

尤員外眼角掛著淚動情的說道,接著轉身去問尤老娘:“她娘,你和孩子們議出什麽來了沒有?”

尤老娘猶豫了片刻,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兩個女孩家家的,和我這麽一個老婦人,又能想出什麽好辦法,去扭女婿的大腿呢。一切還憑老爺做主。”

“賈珍如今已經年過半百,雖然仍有色心,但是又被他兒子啃下了半隻鳥來,如今雖然僥幸撿了條性命,但是咱家兩個女兒嫁過去也隻能是守活寡,這種婚事,咱們老尤家不嫁!”

尤二姐和尤三姐眼前一亮。

尤老娘也老懷大慰,總算她沒有看錯了人。

“可是老爺,咱們不把女兒嫁給他,鬧將起來,他寧國府如何肯放過咱們?賈家家大業大,就算自己不動手,隻要放出風去,有的是阿諛奉承之輩來擠兌咱們。”

尤老娘一臉擔憂得說出自己的顧慮。

這也是他們一家因為賈珍的不要臉舉動格外被動的原因。

權貴人家,一舉一動對於小老百姓……哦不,尤員外已經脫離了小老百姓的範疇,應該說權貴人家一舉一動對於非權貴階層都有著無比深遠的影響。

“哼!他們碾死我尤家確實如同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但是錯就錯在他不該娶了我女兒當填房!”

尤老娘眼神一黯,以為尤員外隻是因為這層關係就覺得賈珍不敢對她家動手,這點依仗,和沒有依仗幾乎沒有任何分別,過過顛沛流離的一段生活,尤老娘深知人性的惡!

尤其是這種,天生活著沒有束縛的權貴,人性的善惡更是擴大了無數倍。

賈珍現在的惡,可以將尤家莊上上下下幾十口人全部吞沒。

“老爺,咱們那女婿不會因為你是他嶽丈,就手下留情的。依我看,要不就先把女兒嫁過去,等那老貨歸了西,女兒也就自由了。”

“混賬話,那寧國府天材地寶無數,錦衣玉食保養,壽數本來就較咱們普通人家長很多。那廝要是等到七老八十才歸西,咱們女兒不也熬成了明日黃花?”

“那您意思是?”

“我已經想好了兩個辦法。”

尤員外經商多年,自然也有些門路:“這兩天老婆子,你和女兒先拿話穩住那廝,我去買通王城守咱們夜裏出城,走水路順流去寧波府,之後出海去瓊州!除非有事先準備好的信鴿,否則他賈家絕對不可能將我們攔下來!”

尤員外很確定,這是他們尤家的一條商路,專司貿易各種香料,到了瓊州,那裏大周屬於貴族,弄幾百畝種植園,買上百個昆侖奴,也能過上人上人的生活。

如果不是大周朝的傳統落葉歸根思想以及中央王朝高於一切的自負,尤員外也許根本就不會在金陵安家。

“老爺,另一個辦法呢?咱倆年紀大了,一路奔波,也不知道吃不吃得消,一旦有個好歹,前功盡棄啊!”

尤老娘不太願意,這世道,出遠門不像後世一樣那麽簡單,每一次出遠門就如同和命運博弈一般,什麽事情都可能發生。

“唉……,還有一個魚死網破的法子。”

“魚死網破?!”

“那廝不是得罪了吳先生嗎?吳先生是金陵說書先生總把頭,在金陵的地界上,所有的說書先生都要拿他的故事。整個大周,各州府的說書人先生們也都互相有聯係,隻要我掛死在寧國府,在許以重利,賈珍不忠不孝不仁不義逼死老丈人的事情,就能舉天下皆知!到時候,即使他想強娶,也是不能了!”

“老爺,萬萬不可!”

尤老娘很感動,這是真把她們娘兒三個往骨頭裏疼啊。

“婦道人家,你懂什麽。咱們倆都老了,說句不中聽的話,活一天算一天了,生死早就看開了!你隻要答應我到了地下,不要和我那原配妻子爭風吃醋,我也就聊以自己慰藉了。”

“老爺……”

尤老娘一下撲倒了尤員外懷裏:“二姐,三姐有情郎了,柳家那公子,指不定能幫上忙!”

這個時候,尤員外徹底的獲得了尤老娘的信任,將女兒告訴她的秘密說了出來。

“柳家公子,燕雲侯公子柳湘蓮?”

“對,對!快來與你們爹說說!”

尤二姐和尤三姐你一言我一語,將她二人如何傾心又如何私定終身如何交換信物娓娓道來。

尤員外聽罷嘟嘟噥噥感歎:年少有為,年少有為啊!不愧是安西侯爺的小子,對付女人還真有一手。

“哈哈哈哈!太好了!老婆子,咱們有救了,二姐三姐,他同你們可曾簽下婚書?”

尤員外是精明商人,對於這些當官的門道雖然不了解,但是忌諱卻門清。

廢候之子,這個身份實在是太妙了。

現在的柳湘蓮就像是薛定諤的雙刃劍一般,沒有人敢碰。

萬一皇帝來了勁,誅連沒過癮,還要再來一次,你去和他扯上關係就是自己找死。

但是也有可能,皇帝不去追究,反而獎勵,官運亨通。

賈珍作為賈家的族長,是絕對不可能觸碰這樣的禁忌的,否則賈家那些人能把他生吞咯。

“不曾,當時匆忙,隻是交換了定情信物。柳郎贈了我們一柄鴛鴦劍。”

“鴛鴦劍?”

尤員外摸著下巴琢磨著:“若說是對付尋常的權貴,這鴛鴦劍也夠了。但是對付賈家這樣的龐然大物,到時候他們就有了推托之詞,反而不能竟全功。這樣,今日夜裏,你們倆姐妹再去見一次柳湘蓮,一定要他簽了婚書,到時候寧國府就沒有一點辦法了!這事,不可給旁人知道,晚上戌時,你們從西門出去,外麵我會安排妥當。”

姐妹二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喜色。

本來以為是千難萬難的,阻撓重重的事情,沒想到竟能夠如此完美的解決。

而且還將夢寐以求的並蒂花開,提前了不知道多久。

俗話說好事多磨,尤家莊最近都籠罩在賈珍的**威之下,所以並不知道金陵城昨天發生了一件大事,而主角正是他們現在寄以厚望的柳湘蓮。

夜裏,打更人剛上街沒多久,尤家莊西門就悄悄開了。

兩個鬼頭鬼腦的女孩悄悄鑽了出來。

一個花子跑了過來,將一張紙扔給了姐妹二人,迅速消失在了街角。

“姐姐這是什麽?”

尤三姐大字不識,拿著那紙看了片刻,遞給了尤二姐。

“唔……這是金陵城更夫和巡衛巡邏走動的時間路線圖!快走,馬上就有一隊巡衛過來了!”

尤二姐一邊看圖,一邊拉著尤三姐的小手趕緊跑了起來。

幸虧今天沒有穿裙子,否則這一路接近兩個時辰的風塵奔波和汗水肯定會將材質輕薄的裙子變成透明的。

沒多久,又繞過一個街角,一個頂小的門就出現在姐妹二人眼前,上書“吳府”二子,蒼勁有力,筆鋒如刀。

“三姐,是這兒嗎?”

“姐姐,放心吧,就是這沒錯!我早打聽好了。吳先生一直住在這,柳郎肯定也在。”

尤員外要她們倆悄咪咪進來,姐妹二人自然不會大張旗鼓的敲門,尤其還是夜裏。

尤三姐本身稍微會一點點功夫,身輕體健,吳府的牆也不高,助跑一蹬一跳就坐在了牆上:“二姐,快過來,我拉你上去!”

尤二姐是標準的乖乖女,從小到大別說翻牆,就是上樹都沒有幹過。

還好此時夜色已黑,沒有人能夠看出她的臉色,不然非得羞到地縫裏去不可。

“噯!”

尤二姐為了愛情,也是拚了。

笨手笨腳,劃破了手背才將將騎到了牆上,三姐一躍而下,尤二姐卻死活不敢。

上去的時候還不覺得,下來的時候看著黑洞洞的牆下又高又恐怖。

一聲暴喝突然響起:“哪裏來的蟊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