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兩世炊煙,方知此身是客
扁舟悠悠下江南,輕舟碧水白雲間。
柳湘蓮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還能夠有如此運氣,慢悠悠欣賞這江南的秀麗美景,每一次呼吸,那充滿負離子的氧氣都是一次對全身的洗滌。
恐怕國內最好的老幹部療養院也沒有這樣好的環境了吧。
沒多會小船就靠了岸,劃船的船夫得了賈璉的好處送柳相連到岸邊格外賣力,這會停下了船,渾身蒸騰著熱氣。
“謝謝大哥,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是小的多謝公子才對,得了比尋常更多的賞錢哩!”
柳相連笑笑擺了擺手,心中佩服對方的敬業,這會還不忘演戲:“拜拜!我祝你們收視長虹!”
在船夫摸不著頭腦的疑惑之中,柳相連獨自離開了。
一上岸,行了二三裏,柳相連就呆住了,荒草漫漫,道路泥濘難行,偶有過往的行人,也都一身粗布麻衣打扮。
再往前,一座城池入口,五六個兵丁守在城門,越過城門眺望,入眼一片古色古香的街道,嫋嫋炊煙升起,一片歌舞升平。
車水馬龍的行人皆是如同之前見到的那般打扮,不過也有一些人衣著華麗,色彩鮮豔。
一個荒謬的想法在柳湘蓮腦海中生出。
莫不是,我真的一夢到了古代還入了《紅樓》?
這絕不是拍電視劇,即使是影視圈中手筆最豪橫的國師,也不可能營造如此逼真宏大的場麵!。
上到亭台樓閣,下到販夫走卒自然非常,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演痕跡!
強烈的刺激令柳湘蓮呆呆傻傻,大腦陷入了停滯的狀態,這樣的衝擊來得太猛烈。
不知不覺來到城門口,守城兵丁看見,相互對視一眼,搖了搖頭:雖然是個傻子,但是這身衣服不凡,恐怕也不是他們這些小卒子能夠拿捏的。
衣衫,在這個時代,也代表著身份。
柳湘蓮恍恍惚惚順利入了城,來來往往的行人神色古怪的看著柳相連,混跡在這一條街道的幾個混混已經悄悄的圍了過來,眼神中閃爍著貪婪的目光。
慣會查顏閱色的地痞流氓們一眼就看出來,這個生人是個沒出過遠門的雛!
這小白臉就差把人傻錢多,速來刻在自己的臉上了。
多好的貨色,賣去做個小白臉,一定會是一個不錯的價錢。
如果不是一身象征身份地位的錦緞絲袍,怕不是早就撲了上去。
“小子,到了我們的地頭,杵在這裏影響我們的買賣,你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
突然出現的聲音將柳相連的意識從空空寂寂的爪哇國拉了回來,眼前是三個衣衫襤褸的閑漢,正不懷好意的盯著自己。
流裏流氣的樣子即使是幾百年前的古代,柳相連也知道自己恐怕是遇上了傳說中的痞子了。
“不好意思,初來乍到,我這就走!”
人生地不熟,柳相連不想惹麻煩,告罪一聲,就要錯身離開。
一個黃板牙伸出幹瘦的手臂攔住柳相連道:“笑話,犯了錯,沒有補償就想離開?誰不知道,這個碼頭使我們揚州四虎的地盤,想要過去,還需要一些阿堵物才行。”
柳相連笑了,不同於現代社會,吃穿不愁,混混地痞也吃得膀大腰圓,這裏的地痞流氓們就是混口飯吃,饑一頓飽一頓麵黃肌瘦,如同一群小雞仔似得站在自己麵前,沒有一丁點的壓迫感。
柳湘蓮雖然是學生,但也不是隻會學習沒打過架的乖寶寶。
“原來是四虎當麵,不知怎麽隻有三人?”
柳湘蓮戲謔的問道。
不說必要時可以扯賈家的虎皮,單單對方手無寸鐵,柳相連就不覺得自己弄不過他們,隻需要激他們一激,先動了手,即使見官,他也占理。
“小子,你想問我們大哥,他老人家一來,你小子可就走不脫了,識相的話借點銀子花花,你好我們也好。”
黃板牙一點也不介意柳相連的語氣,一副吃定了他的樣子。
柳相連微笑著眯縫這眼睛笑道道:“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碼頭上的矛盾很快就吸引了一群缺乏娛樂活動的大眾百姓圍觀了過來。
“呀嗬,沒想到遇到一個舍命不舍財的,兄弟們,上!扒了他的衣服!”
三個混混成三角陣勢緩步包圍了過來,要將柳相連拿下,看著柳相連的衣服,就像是看到了一個金元寶一樣。
“來得好!”
柳相連心中發狠,這三個無賴還真是十惡不赦!
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扒了衣服,那就直接社死了,如果麵嫩一點走向極端也不是不可能!
衣衫一擺讓過當先一名混混,伸腿一絆,將對方絆了一個倒栽蔥,再出手一鉗,將第二個也手腕扣住,反向一擰,隻聽嘎巴一聲脆響,接著就是慘嚎聲響起。
第三個還沒有衝到麵前,從圍觀群眾中蹦出一個麵相憨厚老實的漢子,一腳揣在第三名流氓身上,將對方踹了一個狗啃泥,喝到:“賴皮三,你們三個小畜生又在我的地盤生事,是想去爺那喝茶?”
三個混混流氓連連告饒,連滾帶爬衣服上的灰也顧不上撣,一溜煙消失在了巷尾街邊。
柳湘蓮震驚於自己的身手矯捷,忘了去追,再看時三人已經跑遠,眼前的漢子雖然為自己解了圍,但出現的時機實在是太巧,柳相連心中暗自提防。
這漢子轉過身來對柳相連拱了拱手:“在下是揚州府的快手李南,公子受驚了。”
“原來是李捕頭,幸會幸會!李捕頭哪裏話,今天如果不是李捕頭,小弟恐怕難也要吃虧的。”
李南連稱不敢,也不離開,就這麽看著柳相連,不時眼神放出信號要這公子表示表示,可這公子完全沒有反應!
如果是尋常公子哥出了這檔子事情,那一定不會吝嗇一頓酒水,可惜,他今日遇到了柳相連。
柳相連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柳相連也一臉無辜的看著李南,他猜測對方是想要自己請吃飯,或者什麽好處,但現在毛都沒有一根,有什麽辦法,一時之間兩人僵在了原地。
原來真的是個雛啊,李南哀歎一聲,心中暗罵。
如果不是向來謹慎,想打聽出來對方底細再動手的話,現在恐怕已經將柳相連拷了起來。
圍觀的群眾中有小孩,忍不住笑了出來,李南連忙驅趕:“去去去,都趕緊忙自己的去,在這裏是想我請你們回衙門那裏坐坐?”
眾人連忙一哄而散。
聞弦而知道音,如此威勢壓民恐怕這李南不是什麽好東西。
“公子,這些泥腿子慣會看熱鬧礙事,做生意沒個定性,不知道全家老小等著他們營生。”
李南擠出一個笑勉強道,接著又肉疼的對著柳相連道:“我和公子一見如故,今天剛好下值,不如我們去共飲一杯?”
“想不到李哥還有這樣為民著想的胸懷,做一個小小的快手,實在是委屈李大哥了。”
“哪裏哪裏!”
李南訕訕再前引路,柳相連神色一動,指著街上走卒的一個小攤:“李捕頭,初次見麵豈敢讓大哥破費,街邊濁酒一杯就不錯,不如就去那家街邊小攤吧。聖人雲,大俗即是大雅,如此也有一番野趣。”
李南神色一鬆,柳相連此言正合他的心意,大笑道:“哈哈,豈敢豈敢,不過老鐵家的酒著實別有一番滋味,公子初來乍到,品嚐一二地道風味,確實有眼光!”
二人商業互吹一番,行了過去。
李南大步過去拍下幾個大子:“老鐵,兩壺燒酒!”
接著李南抽出一張條凳用袖子抹了灰塵,熱情招呼柳相連:“公子快來,這裏涼爽宜人,非常不錯。”
柳相連暗自點了點頭,看來這廝現下並不打算在酒水之中動手腳,那他這番作為肯定是為了打探自己的底細咯。
雖然他是現代人,但是一點都不敢小瞧古人的智慧,如果中了什麽藥物,隻怕要飲恨當場。
“好叻!李捕頭,我這就來,今日真的多謝款待!”
那個叫老鐵的小攤老板麵帶憐憫的看著柳相連,欲言又止幾次,在李南凶狠的目光中敗退了。
柳相連不理會那個叫老鐵的老板同情的目光,坐在李南的對麵。
酒剛上桌,李南就為柳相連滿上:“相逢有緣,咱們幹一杯。”
黃湯下肚,澀甘酸腐,像一盞發酵不充分將壞未壞的豆漿,也許和豆汁是一個味兒,可惜柳相連沒喝過:“好酒!”
“哈哈,我就說老鐵這酒四鄰八鄉都數得著,沒說錯吧。來,再幹一杯。”
柳相連接過酒杯,卻沒再喝:“李哥,有什麽想說的不妨就說出來,你我一見如故,當坦**才是。”
李南笑道:“聽公子口音,不像江南人士,不知公子姓甚名誰,家是哪裏的。能生出公子這樣品貌的地方一定非常了得。”
柳湘蓮微微一笑,為李南滿上一杯:“在下姓賈,單名一個霸字。字迭蒂,故人好友一般稱呼我霸霸或者迭蒂!”
霸霸……,霸氣的霸?
不知道為什麽,兩個字疊起來李南就覺得非常不爽,好像自己這麽稱呼眼前這少年自己就吃了很大的虧似的。
李南怎麽想怎麽覺得別扭:“不知迭蒂和榮國府賈家是什麽關係?”
“我與璉二爺兄弟相稱,今日他離城而去,還有些瑣事需要我來處理,所以我才在這裏。賈家的根基也在江南,隻是去了上京日久,像我這樣的年輕人口音有些不純,讓李哥見笑了。”
柳湘蓮毫不客氣的扯起了賈家的虎皮,虎死威猶在,樹倒架還在,榮國府子孫再怎麽不肖,如今氣勢正盛,捏死一些個不開眼的小人物還是輕而易舉!
“哈哈,小得有眼不識泰山,有眼不識泰山。還望霸爺以後多多提攜提攜。老鐵,上好酒,再弄幾個拿手的好菜來!”
得知柳相連是賈家的人,李南熄了繼續收拾柳湘蓮的心思,言語之中熱絡了很多,雖然少了一筆橫財,但是得到了一個善緣。
他這樣的小人物,深知有一個貴人該有多麽重要!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李南告辭了柳相連悄悄離開離開。
他不知道,柳相連仗著自己現在身輕如燕悄悄的綴在他幾百米之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