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榮國府的取死之道

想到得意處,不自覺笑出了聲。

“呸呸呸!”

柳相連吃出了一根超大刺,差點沒被噎死:“看吧,我就說你們家不義之財掙多了,我隻是在你身邊喝口湯就差點卡死了,必須得趕緊把你送回去!。”

柳相連打定主意,到了鎮江,一定將這丫頭扔那走人。

走水路到鎮江並不算遠,但是這樣的小烏篷船劃起來也並不容易,尤其其中一段,還是逆水行舟,還未到碼頭,天已經慢慢黑了起來,看來晚上要在小船上過夜了。

船夫敲了敲門:“貴人,咱們前方就要經過漕幫的地盤,他們可能會盤問一二,全由小老兒自己應付,二位貴人不必驚慌。”

“漕幫?”

柳湘蓮眼中精光一閃,緊了緊腰間的軟劍:“老丈,您放心,我和媳婦兒不會給你惹麻煩的請放心。”

甄珂艾無師自通在柳相連大腿上狠狠擰了一下:“相公,說的對極了,我最聽話了,絕對不會惹麻煩!”

“那就好,小人告退。”

船家和他女兒行船的時候都會呆在船外,看起來也並不想和兩人過多交流,將烏篷兩邊竹簾放下,又拿出一條棉布兩邊蓋起來,寒冷的江風立馬感受不到了。

柳相連前世父母就是底層,最能體會老百姓生活的困苦和執著,悄悄又拿出了一百兩銀子,壓在盛魚湯的木盆底部,用生物膠水黏上。

“咦,你好惡心啊,覺得他們可憐,為什麽不直接給船家呢?”

柳相連沒有好氣的看了甄珂艾一眼:“如果我直接給他,你又要問為什麽我要直接給他?”

“那你為什麽要直接給他?”

“當然是我不想現在就讓他知道!對了,你知道漕幫嗎?”

“知道!”

“甄姑娘,你能不能告訴我,漕幫是個什麽樣的組織,船家父女應對起來會不會有危險。”

“哼,有事喊我甄姑娘,沒事喊我臭丫頭,本姑娘當然知道漕幫,但是為什麽要告訴你?”

“你想怎麽樣?”

“你帶我去上京,我就告訴你。”

“好好好,我答應了!你是不是看上賈寶玉那小子了,這麽上心!”

“要死啊,你!我才看不上賈寶玉那個沒斷奶的奶娃子呢!最差也不得是你這樣的?”

“拉倒吧,你可別碰瓷我了,就咱這顏值,真去了上京找一個久曠的美婦,吃一碗軟飯綽綽有餘,你這樣的豆芽菜,我根本就看不上!”

這時代就這點好,大家結婚都早,所以很多有女兒甚至有孫子的人年紀也都不會特別大,比如薛姨媽,十六結婚,十七就生子,寶釵十四歲,她也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在後世,這還是一個女人最美的年紀呐!

吃軟飯簡直不要太香。

甄珂艾重重的打了了一下柳相連,看起來是真的生氣了:“柳相連,我哪裏不如那些老女人了?還有,如果以後你還敢將我和賈寶玉那個蠢貨相提並論的話,我和你沒完!

漕幫是江南一代綠林好漢們集結的一個鬆散組織,主要是為了求財,賺取一些車馬費還有販賣私鹽的進項,一般很少傷及人命。

而且江上載客行船的這些船家每月都會給漕幫上繳一些銀子,供養著這群人。所以危險性很小,反而漕幫有時候還要營救遇到麻煩的船家。”

柳相連點了點頭,放下心來,隻是求財,那總歸行事有個章法,不傷人命就好,過界了自然有官府的人收拾,還輪不到自己擔心。

“甄珂艾,你好像很討厭賈寶玉,為什麽,能和我說說嗎?據我所知,寶玉可不是一般人,整個榮國府沒人敢惹!這個賈寶玉神態風流,麵若銀盆冠玉,是一頂一的多情美男子。”

甄珂艾冷笑道:“老國公當年意氣風發,現在出了一窩不知禍福的蠢物。”

“哦?你們不是親戚嗎?你怎麽這麽說。”

甄珂艾幽幽一歎:“如果不是他們家蠢,我祖母也不至於將我當成男孩子培養,為我們甄家尋找後路。這其中牽扯著一件往事隱秘!”

“你說的那一家是哪一家?”

甄珂艾話裏話外都透漏著知道這些勳貴衰落的內情,這可是上一世文學界的未解之謎啊。

雖說曹先生有言“漫言不肖皆榮出,造釁開端實在寧”,令人們對賈珍賈蓉這對父子和秦可卿進行了大膽的猜測和設想,但毫無疑問,這一切都隻能是猜測,無從考究。

柳湘蓮的世界觀,更傾向於曆史上的一切事件都是由利益驅動的,而非感情驅動,尤其是開國之時的進取之帝,僅僅因為一個女人就大動幹戈這個推斷顯然靠不住。

而現在,柳相連能夠更具體的看到這個問題,由不得他不好奇。

甄珂艾將身子往後靠了靠,看著天上的繁星,幽幽一歎:“真不知道,你怎麽這麽大的膽子。”

“好奇嘛。人如果沒有好奇心,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尤其是你們這些豪門大族甚至皇家宮闈之間的隱秘,更有吸引力。”

甄珂艾漂亮的大眼睛狠狠地剜了柳相連一眼,有沒有告訴過你:“這世道,知道的越多,麻煩越多。既然你不怕麻煩,那我就告訴你,我說的正是一門兩國公的賈家。”

“榮國府還是寧國府?”

“嘁,當然是榮國府了,寧國府如今大貓小貓兩三隻,一家子蠅營狗苟造不了多少孽,也熱不了多少禍。能夠成為皇帝對付所有武勳的把柄。”

“難道是賈璉他們榮國府賈家?”

“這會子,你不稱他為璉二爺了?我就知道,你說的都是假的。沒錯,不過,不光是他們榮國府,還有寧國府賈家,明明是一群草包非要摻和驚天大事,事敗之後不思蟄伏,又弄出許多荒唐事來,成了新帝拿捏我們武勳世家的利器。”

柳湘蓮更加好奇了:“我隻聽說,榮國府老大賈赦,貪財好色,一把年紀隻在乎兩件事,一件就是撈銀子,令一件就是玩女人。老二家政,誌大才疏,木訥無謀,其餘鶯鶯燕燕都是一群女人。這樣一家文不成武不就的紈絝能弄出了什麽荒唐事?”

柳湘蓮當然有自己的想法,不過很顯然,適當表達自己的好奇心,會令知情者產生更強大的傾訴欲,這是一種顛覆別人三觀的快感。

甄珂艾聽後果然興致更濃,眼睛睜得大大的:“說與你也無妨。你既然對榮國府知道的這麽清楚,那我一說你肯定就知道了!那賈家榮國府,嫡長子襲爵,卻用二子當家,顛倒倫常,這雖是家事,但既然是王公貴胄,享那份尊榮,就得於大義無礙,這種事可大可小,真若深究也為一罪。”

“一罪,這麽說還有其他的?”

這事吧,怎麽說呢,至少在柳相連看來不是多麽大的事,畢竟人家關起門來過日子,願意誰當家,誰就當家,又礙著別人什麽事了?

你皇帝再霸道,還管別人誰掌家?

他實在是小覷了這個時代的禮法常理,這樣的門楣,一旦傳出這麽荒誕不經的醜聞,少不得落一個離經叛道,枉顧禮法的名聲。

試問,這樣的名聲,你如何襲爵,如何做官,如何為人?

恐怕,任何人對於這樣的人都避之不及!

“當然了,這麽大的家族,怎麽可能隻有一罪呢?其二欺男霸女,欺行霸市,徇私枉法,結黨營私,前些日子那隨賈璉去上京的賈化就是走的賈家的門路了吧。別說隻是一個國公餘蔭,就算是親王起事事敗之後,如此行事隻怕也時日無多。”

“你這其二包含的還挺豐富,恐怕你們甄家也差不多吧。”

甄珂艾讚同的點了點頭,一點都不避諱:“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更何況凡人。哪個家族如果沒有幾個不肖子孫,那才奇怪嘞。最主要就是家主隻要不偏不倚,就還有救。榮國府如今老太君當家,輩分又高,見識又短,真真是災難哩。”

這……問題倒是不小,兩個國公軍中留下的人情著實不少,無論是邊塞商路,還是弄權捭闔,亦或者是舉薦聯合,在賈家一番極品操作之下,真正的盟友黨羽沒見幾個,反倒是人情用光了。

很多紅學家認為這是賈家衰敗的主因,但很顯然,決定性因素恐怕還是他們哪個含在口裏怕化了,放在手心怕摔了銜玉而生的公子賈寶玉了!

“最後,賈家老糊塗的史太君,不懂君王忌諱,炮製出了一個銜玉而生的公子,嘖嘖,出生天降異象,這在有史記載以來意味著什麽?這位老太君隻想著他們一門兩國公時期的風光,胡亂找些祥瑞,噱頭!

卻從來就沒有想過這意味這什麽?

無論他們現在多麽花團錦簇,結局都幾乎注定了!

刀已經遞到了皇帝手中,什麽時候動手就看時機和心情了。

不過短時間內,這麽一個毫無反抗之力的魚腩,可能還會被降下更多的榮寵,等到將來,清算其餘武勳的時候,也會波及更廣,程度更深。”

甄珂艾說著說著,有些沉默。

賈家,隻不過是大幕掀開的序幕而已,四王八鍋公,將門侯府,又有誰能夠幸免呢?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利益糾葛,誰也無法獨善其身!

“既然你們甄老太君看得這麽清楚,為什麽不去勸勸那個瘋狂愚昧的老太太呢?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甄珂艾奇怪的看著柳相連,就像是在看一個外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