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乞活乞命
“白虎營!全營列陣!”
周富貴雖被慕容勃烈拔擢為營副將,但人仍在阿爾布穀的果敢營,周富貴所領兵馬不應被稱作白虎營的,不過此時的周富貴手下已有近三千兵馬了,因此為一營是搓搓有餘了。
同時周富貴是不屑位列阿爾布穀之下的,不屑繼續為果敢營之人了,於是就將所領兵馬命名為“白虎營”。
至於阿爾布穀,當然是有些幸災樂禍了,阿爾布穀認為白虎營說到底就是敢死營,為攻打廣陵郡首先送死的人馬,既然如此,周富貴要給他的人馬取個什麽名字,又有什麽關係呢?
最好周富貴給自己的兵馬取個“死屍營”,那就大妙特妙了...
“吼!吼!吼!”
白虎營三千將士接令後,在各旗、各隊的將領的吆喝之下,列成了一列列整齊的隊列。
“十旗將出列稟缺!”
周富貴一身錚亮的鐵甲,威風凜凜的騎在馬上大聲下令道。
“末將遵令!”
十名旗將分別為典猛、許滿倉、索達成、潘見鬼、馮成、顧苟奴、劉清苗、劉長順、孫思明還有一名羯人布固德,其中孫思明為周富貴的同鄉。
羯人布固德是個胡人,還是個混得較背的胡人,平日裏總喜歡與漢人混在一起,妖僧惑眾一事,他居然也參與其中了,被周富貴所救。因布固德善騎射、馬術,因而被周富貴拔擢為騎旗旗將。
布固德當然對周富貴是感激涕零的。
十名旗將聞言一齊出列大聲稟缺。
“你們先給老子唱唱軍歌!”稟缺畢,周富貴用馬鞭指著典猛等十名旗將說道。
燕軍之中的營副將,雖然仍是遠遠比不上慕容騰戈等人,但也是個不小的將領了,周富貴也越來越像個指揮千軍萬馬的軍中大將了...也就是越來越有範兒了。
典猛等十員旗將聞言頓時麵麵相覷,不知周富貴周大副將到底是何意,布固德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又怎會唱白虎營的軍歌啊?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馮成先遵令唱了起來,旗將們便跟著大聲吟唱著白虎營的軍歌,而布固德隻是張個大嘴,卻不出聲,混混了事。
旗將們唱起了軍歌,原白虎旗的將士們也跟著唱了起來,直至聲音越來越響,直至聲震曠野。
一曲《秦風·無衣》唱完,周富貴揮手讓諸將士安靜下來後,指著死裏逃生的兩千餘漢軍,大聲說道:“爾等皆為死囚!”
“周營主所言不差...”一名名叫孫福的四十餘的漢子含淚說道:“得蒙周營主相救,否則我等就如那些個兄弟一樣...”
“錢某此前與周營主有過一麵之緣,當時錢某一眼就看出了周營主為義薄雲天之人啊!”被周富貴第一個就下來的錢六是大聲附和道。
你看出來個屁啊,馬屁精,周富貴聞言看著錢六搖了搖頭。
“正是,正是,周營主義薄雲天,精貫日月啊!”
“我等化險為夷,隻可惜那些個慘死的弟兄。”
“嗚嗚嗚...”
“......”
一眾死裏逃生之人,說著說著就有人哭泣起來,漢軍之中,許多人是沾親帶故的。
周富貴又揮手止住眾人嘈雜之後,又說道:“你們以為現在就化險為夷、脫離險境了嗎?大錯特錯矣!爾等不過是多活幾天而已,是為苟延殘喘!等待你們的將會是更多的凶險,更多的死於非命!爾等皆死囚,我周富貴又何嚐不是?原白虎旗兩百壯士,又何嚐不是?”
周富貴頓了一頓後接著大聲說道:“有人想讓我死,沒那麽容易!”
“滄浪!”一聲,周富貴怒拔腰刀,斜指天空,大聲吼道:“天讓我死,我必滅天,地讓我亡,我必滅地!兄弟們,用我等手中的戰刀乞活吧!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
“乞活!乞活!乞活!”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豈曰無衣?與子同澤。”
眾皆跟隨著周富貴大吼道,一些人甚至流下了熱淚。
就如周富貴所言,他們在這個世上想要生存下去,是何其艱難,總有人想讓他們死,那麽他們就跟著周富貴用手中的戰刀乞活吧!
自此,周富貴的兵馬名號,除了白虎營之外,還有一個別名,名曰“乞活軍”或“乞命軍”。
“各旗、各隊,各領麾下兵馬,開訓吧!”周富貴隨後大聲下令道。
周富貴心中明白,要想活命,不能僅憑幾句口號,還是要靠真本事的,雖時間短,但總是聊勝於無。
“遵營主令!”眾人一起大聲應道。
親自給周富貴“押運”輜重過來的慕容慧瑩,正好撞見這一幕,頓時震驚不已。
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慕容慧瑩心中暗道,他僅僅幾句話,就撩撥起了全軍鬥誌,僅僅幾句話,就將一支軍心渙散、失魂落魄的軍旅,似乎就變成了一支虎狼之師?
...............
“周副將,能陪本宮走走嗎?”
慕容慧瑩策馬過來,對正指揮白虎營士卒訓練的周富貴說道。
慕容慧瑩自幼喜讀漢書,學了一些“男女授受不親”等道理,但骨子裏仍是個草原兒女,而草原兒女敢愛敢恨,遇到心儀之人,就直接表達,而不像漢人,婉轉虯結的。
慕容慧瑩對於周富貴,此刻當然談不上什麽愛意,更談不上什麽愛戀,但慕容慧瑩覺得與周富貴交談,總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新鮮感。
“哦,公主之命,小將怎敢不從?”周富貴聞言點頭,交代手下幾句後,就策馬揚鞭,跟隨著慕容慧瑩而去。
白虎營初立,增加了大批人馬,營中之事是千頭萬緒的,異常繁多,周富貴可不願意陪這個什麽紫月公主散步聊天打屁的,不過此時的周富貴有許多把柄被她拿捏住了,因此周富貴不得不從命。
況且慕容慧瑩將小青收為侍女,其實就是幫了小青一個大忙,救了小青,也是幫了周富貴一個大忙,周富貴對此是感激不盡。
況且慕容慧瑩本就是一個天下一等一的大美人,而一邊陪著美人聊天嘮嗑,一邊欣賞美人“英姿”,也是蠻不錯的,周富貴心中暗道,隻可惜她是那個想讓自己死的人之女兒...
“哎喲,撲通!”周富貴默默地想著自己心事,沒料到**戰馬忽然一個縱躍,周富貴猝不及防的,居然落於馬下。
“咯咯!”慕容慧瑩吃了一驚,回頭看到周富貴的狼狽模樣,不由得咯咯笑道:“周大副將豪言壯語的,可馭馬卻是如此的稀鬆平常呢...”
廢話,周富貴摸著摔得生疼的屁股,心中大罵道,老爺我馬術再好,怎比不上你自幼長在馬背上的人啊?
在堂堂大燕國公主麵前,以老爺自居的,天下大概也隻有周富貴一人了,雖然是在心中。
護衛慕容慧瑩的百餘火烈營勇士,遠遠的跟在後麵,盡量不打攪二人,隻不過見到周富貴的狼狽模樣,均是低聲議論不休,並紛紛嘲笑不已。
...............
“駕...駕...駕...”
周富貴與慕容慧瑩來到一處不知何名的河流前,時值冬季,但河水並未結出堅冰,水麵之上隻是有些薄冰,河水在薄冰之下靜靜地流淌著。
不多的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河岸就變得半黑半白的,河邊柳樹成蔭,遠處河麵上還有幾隻白鷺在嬉戲飛翔,破冰琢魚。
如水墨山水畫卷般的美景,不禁令人心曠神怡。
慕容慧瑩穿一件暗紅色皮袍,在河邊縱馬馳騁,身形挺拔,曲線玲瓏,長長的,如烏雲般的秀發飄於腦後,矯健英姿,同樣令人心曠神怡。
周富貴按鞍而立,靜靜地欣賞著山水與人的美景。
周富貴之後,就是遠遠站著的一排排的火烈營鐵騎,不知是在欣賞山水,還是慕容慧瑩,或者是周富貴...
“周副將,為什麽不動?”慕容慧瑩跑累了,策馬到了周富貴身邊,勒住了座下神駿青馬後問道。
周富貴聞言微微的搖了搖頭。
縱馬馳騁,嬉戲消食?這一來周富貴沒這個心情,二來就是周富貴不想再在慕容慧瑩麵前丟醜了,萬一一個不小心,又落於馬下...丟醜於慕容慧瑩麵前還好些,若是傳入白虎營一眾將士耳朵裏,豈不是會墮了將威?
“周副將,你在恨我嗎?”慕容慧瑩見周富貴不做聲,於是低聲問道。
“我為什麽要恨你?”周富貴聞言淡淡的答道:“你的父帥,大都督擢周某為旗將、營監,可說是知遇之恩,拔擢之情,周某感激不盡呢,又何故恨你?小將又怎敢憎恨大燕之公主殿下?”
“看來你還是在恨我。”慕容慧瑩聞言輕輕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