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偷情謎案

老國在醫院一住就是十天。

老國從未感覺時間如此漫長,他每天早上五點多就醒了,在**躺到六點半便穿衣下樓,在院子裏蹓躂半個小時,活動一下筋骨。每天早上七點,林可慧準時將早餐送到他的床邊,吃完後老國就開始了寂寞而漫長的上午。

所幸每天晚上,林可慧都會趕來病房陪他聊天, 不忙時,徒弟周薇和女兒吳姍也會過來陪他。老國明白,他明裏是在住院調養身體,事實上他已被踢出了 8.8 專案組。這幾天裏,最快樂的時間是晚上,下了班的周薇會在第一時間內趕到醫院,笑聲也會出現在病房裏。

讓老國高興的倒不是病房內三個女人的笑聲,而是周薇帶來的 8.8 碎塊案的調查進展。說是進展,其實並沒有實質性突破,嫌疑人康劍偉在那擺著,可就是找不出他的證據,這不僅讓老國愁眉不展,也讓專案組的所有人焦急萬分。

老國明白,對待分解受害人的嫌疑人康劍偉,專案組成員的心態是完全一致的,都想找出證據,迅速將他捉拿歸案。然而許多幹警礙於律政委錢書記的麵子,案子辦起來畏首畏腳。

老國的一日三餐都是林可慧親自下廚、親手送過來的,老國情商再怎麽低下,畢竟也是過來人,他也能從林可慧的眼神中讀出不一般的東西。

林可慧是偵探小說迷,一群人圍在病房內,林可慧常會滔滔不絕地講述她讀過的探案名著,說實話,雖然是虛構的小說,但對老國的啟發還是很大。接下來周薇會纏著師傅講他這些年來查辦的大案,老國不願意說,但每次總是拗不過又是撒嬌、又是替他捏肩鬆腿的徒弟,更不願麵對林可慧失望的眼神,於是快要從他腦海中消失的那些偵辦過的大案要案又在他腦子裏複活起來。

林可慧摟著吳姍的肩膀說:“姍姍,你爸爸的這些故事,你不記下來太可惜了,等你不忙了,一定抽時間一案一案地整理下來,替你爸爸寫一本書。”

吳姍說。:“我以前也有過這種想法,要不是沾著你們的光,老國才不給我講這些案子呢!”

“師傅,林姨,我看你們要是一家子一定很和諧!”周薇突然笑嘻嘻地看著師傅說,又看了看挽著胳膊的林可慧和吳姍,臉上露出曖昧的神情。

現場的熱烈的氣氛立即消失殆盡,接下來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周薇也為自己的冒失後悔起來。

“老國這性格,誰能和他一起生活。”吳姍打破了沉默,說完似乎有點後悔,她看了看幹媽,似乎是在征求林可慧的態度。

林可慧笑了起來,她看了看周薇,又看看老國說:“我都六十一歲了,比姍姍爸還大著六七歲,姍姍爸應該找個年輕溫順的女人照顧他。”

“您看起來也就五十來歲,我看您和師傅挺般配的。”周薇嘴快,她還不明白師傅和林可慧的態度就冒冒失失地說了出來,讓現場的氣氛再次沉悶下來。

片刻後,林可慧打破了沉默,她笑道:“要不是第一次見麵就被姍姍爸揭穿我的真實年齡,或許我還可以繼續裝嫩呢!瞧,現在裝不起來了。”

林可慧的話讓病房的氣氛再次活躍起來。但周薇想當紅娘的心思也徹底被打住。

“裝不起來——”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呢?吳姍機敏過人,她不像周薇沒心沒肺,更不像父親對感情的木納和遲鈍。或許是記者職業的敏感,她喜歡猜測別人話語背後的含義:難道幹媽真對父親有意?幹媽盡管沒有認可,但也沒有否認呀。“裝不起來”這幾個字隻是表明她比父親大了好幾歲,並非婉言謝絕呀!既然如此,幹媽應該在試探父親是否介意她的年齡?吳姍默默地想。

中午,林可慧拎著兩隻保暖壺來到老國的病房。

林可慧取出兩隻塑料餐盒,將菜倒了出來。一盒是白菜燒牛肉,一盒是西紅柿炒豆瓣,均是老國愛吃的菜,林可慧又取出一盒米飯、一隻鹹鴨蛋,取出筷子擺在老國麵前,笑眯眯地看著老國。

老國非常感激,但他無法調動麵部的肌肉,做出愉悅和感激的表情,他的語言表達也十分貧乏,說起案子來頭頭是道、條理清晰,但在處理人際關係時,他很難找到一個描述心情的合適詞匯。

看著老國大口地吃完後,林可慧收拾起碗筷去了公共的開水房。

對眼前這個比自己大了六七歲、事業有成、為人處事穩重和藹的女人,老國心情複雜。她僅僅是考慮與姍姍的關係才對我如此熱情體貼嗎?還是真如周薇的判斷,她是喜歡我呢?每次思考這些問題,老國就感覺頭大!如果這份曖昧是個案子,他判斷起來定會遊刃有餘,而對感情,他覺得那是一團亂麻,無法理順。

林可慧洗完碗筷回到病房,又替老國削了一隻蘋果,見老國吃完,才猶豫著說:“姍姍爸,有件事不知該說不該說?”

“慧姐,有啥事盡管說。”這些日子以來,老國已從之前稱呼其為“林總”、“林女士”改口為“慧姐”,這還是在女兒和徒弟的“教導”下,好不容易改了口。

林可慧終於說:“我家的保姆段嬸你是見過的。她聽說您是大名鼎鼎的國警官,就托我帶話,說她兒子失蹤了三年了一直杳無音訊。開始時她報過案,可派出所不立案,直到去年立案了,但也沒有警察前來調查,現在她兒子是死是活她也不知道。昨天她托我問問您,這種案子能查麽?”

老國說:“雖然都是失蹤案,但失蹤原因各不相同,有的是與父母賭氣外出打工了,有的是與情人私奔了,還有的可能死亡了。當然,這死亡也分好幾種,有的可能被殺害了,有些是意外死亡。”

林可慧說:“那您能否抽空去了解一下,當然,我知道這種事情不好查,說不定調查個一年半載都沒有消息,結果她兒子自己回家了。”

老國說:“這不是麻煩,慧姐您是心地善良,不圖名不圖利,目的就是想幫幫段嬸,再說我們警察就是幹這工作的,明天我就到她家走一趟,先摸摸情況再說。”

段嬸的家在位於江北的江口區李家鎮林下村。林可慧開著車,帶著偷偷從醫院蹓出來的老國和吵著要跟來的周薇。段嬸領著一行人,過了江後,又駛過十幾公裏的一段繞城公路和一段鄉村公路,最後車子拐上一條僻靜的鄉村小道,不久後,車子終於在一座小山旁的村子裏停了下來。

山腳下一座破舊的兩層小樓就是段嬸的家。進了院門,一個拄著拐杖的五十來歲男人顫巍巍地迎了上來,經段嬸介紹,這是他的丈夫老賈。

老賈有一手養魚的手藝,前些年和段嬸承包了村裏的一口魚塘,每年收入還算不錯,吃穿用度綽綽有餘,兒子也爭氣,大學畢業後在鎮裏中學當了老師。眼看日子過得越來越紅火,可是三年前暑假後剛開學沒幾天,兒子卻莫名其妙地失蹤了。老賈經受不住打擊,中風偏癱後一病不起,魚塘沒法再經營下去,養家糊口的重擔也就落在了老伴段嬸身上。為了替丈夫治病和維持生活,段嬸就在林可慧家做了保姆,平時事情不多,也就是打掃衛生、清洗衣物等雜活,偶爾幫林可慧燒點飯。

段嬸手腳麻利工作勤快,深得林可慧的信任,雖然一個是老板一個是保姆,但林可慧並沒有高高在上,空閑時還經常和段嬸拉拉家常,家裏用不著的衣物家什也經常送給段嬸,每逢年節,林可慧都要包上幾千元紅包。

這次段嬸請她幫忙尋找兒子的下落,林可慧覺得請老國幫忙不太合適,但看到段嬸的遭遇,還是硬著頭皮對老國說了這事。

一行人在破舊不堪的屋裏坐定後,林可慧說:“段嬸,您先說說兒子失蹤前後的情況,我們國警官可是個好警察,本事也大,但能不能幫上忙就不好說了,畢竟失蹤的案子是很麻煩的。”

“師傅可是有名的刑偵專家呢,沒有他破不了的案子!”周薇見 一臉陰鬱的段嬸和賈大爺,心裏也挺難過。

“你兒子叫啥名字,出生日期是哪天?是哪一天失蹤的?”老國沒有客套的習慣,他喜歡直來直去,又對周薇說,“小周,你記錄一下。”

“我那小子叫賈寶強,生他那年是九二年農曆六月初八,記得生他那會,那天叫一個熱,咱農村人坐月子不興洗澡,我這身子都臭了,背上長滿了痱子……”段嬸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

周薇問:“您兒子賈寶強的身份證登記的是農曆生日還是公曆生日?”

“這俺就不知道了。對了,你們是想看身份證嗎?我這就去取。”段嬸去了樓上,幾分鍾後拿著一張身份證走下樓來。

老國接過身份證看了一會說:“我看,你們兒子八成不在人世了。”

老兩口聽了一怔,臉色大變。

周薇急忙解釋道:“師傅這是先把壞的猜測說在前頭,是怕萬一真的出了事,你們一下子接受不了。”

“國警官,您不帶這麽嚇唬咱老兩口的。”段嬸說,“寶強是咱家的獨生子,那些年不是計劃生育嘛,誰家要是多生個娃,就逮豬扒房,罰得你地塌土平。本來咱農村人就指望多生幾個娃子養老呢,老天保佑,頭一胎就生了個小子,鎮裏計劃辦又抓的緊,寶強爺爺奶奶合計合計,也就算了,就一門心思培養寶強讀書。寶強沒有讓咱家失望,他十九歲那年考上了咱省的師範大學,那年高考他還是鎮子裏的狀元呢,畢業後就到鎮上中學教書了……”

“段嬸,剛才國警官說的很有道理,您兒子很可能不在了。”林可慧打斷了段嬸的話,輕輕拍著段嬸的肩膀。

“林總,你們憑啥這樣說呢?”段嬸滿臉疑惑地看著林可慧,接著忽然笑了起來,“咱那小子精著呢,身體也好,不會出事的。”

“孩他娘,人家警察有經驗,咱家寶強肯定不在人世了!”老賈抹起了眼淚。

“你這是啥毛病!”段嬸瞪了老賈一眼說,“我看咱家寶強肯定在外麵打拚,他是等著發了財升了官,開著大車子回到鄉裏來,那才叫一個衣錦還鄉,給咱老倆口爭足了臉麵。”

“別做你的大頭夢了,現在我也想通了,咱寶強要是遇到個好歹,咱早一天知道了總比一直心裏記掛著好。”老賈靠在床邊的牆上,輕輕抽泣起來。

“你倆別爭了,我今天把國警官叫來,就是想辦法解開這個謎底。”林可慧說,“國警官的意思是,失蹤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離家出走不想回家。這種情況都是和父母有矛盾、或者因為婚姻問題遭到父母幹涉,就和情人私奔了。第二種情況就是不在人世了,可能是意外、也可能是被害。”

“咱家寶強肯定是離家出走了。”段嬸邊說邊替客人倒茶添水。

林可慧指著周薇拿在手中拍照的身份證說:“您兒子要是離家出走了,他會把身份證放家裏嗎?”

段嬸說:“我家小子這是被我摜的,小時候啥事不讓他做,長大了幹啥都是丟三拉四的。”

周薇抬起頭看著林可慧,讚許道:“林姨,這些日子您跟咱師傅接觸多了,也成大偵探了。”

林可慧忙說:“哪裏是大偵探,我隻是喜歡看點偵探小說,看看公安題裁的電視劇,懂點皮毛而已。”

老國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兒子三年前九月初失蹤時,家裏的衣物都沒帶走,行李箱肯定也還在,是不是?”

老賈滿臉哀傷地說:“兩位警官說得有道理,哪有離家出走不把身份證帶在身上的道理呢?衣服也應該帶上才對。”老賈痛哭起來。

“死老頭子,兒子又沒死,你哭啥!”

“肯定、肯定死了啊——”老賈繼續哭著。

林可慧說:“你們夫妻倆一個是悲觀主義、一個是典型的理想主義。你們也別爭了,我今天把國警官和小周警官請過來,就是想弄個水落石出的。”

在老國要求下,一行人又來到了樓上賈寶強的房間,果然如老國所說,一隻大半新的拉杆箱塞在床肚裏,落滿了灰塵;櫥子裏的衣物還是原來的樣子,不僅棉衣,就是春秋天的衣服也掛在櫥子中。

“你兒子的衣服少了幾套?”老國指著櫥子裏的衣服問。

“就少了他當天穿的那件襯衫,別的都在。”段嬸說,“這些舊衣服在咱農村穿穿還行,寶強去的肯定是大城市,比咱江濱還要大,這些衣服穿身上沒麵子,肯定都是換了一身的名牌,鞋子也是幾百塊一雙的。你們瞧,鞋子也沒少,這是當天下午他穿的運動鞋,其他的三雙皮鞋都在。”段嬸打開鞋櫃,把裏麵的五六雙鞋取出擺在地上,“這些鞋子也都是太土了,他怎麽好意思帶著!”

老國看著鞋沉思了一會。他又在櫥裏掛著的幾件西服上捏了一會,終於掏出一隻錢包,打開來一看,裏麵有五張百元大鈔和幾張零錢,老國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斷。

周薇叫了起來:“哇,你兒子挺時尚哎,用的還是 LV 錢包。”

“LV 錢包,挺值錢嗎?”老國掂了掂手中的錢包,不解地問周薇。

周薇接到錢包仔細看了一會說:“師傅,您太老土了,這可是正宗的法國貨,估計不會少於四五千吧,上萬也是可能的。”

段嬸和老賈一聽也大為驚訝,段嬸說:“我就說吧,我那小子不喜歡這些老土衣服鞋子,現在肯定都是一身名牌,精神著呢!”

“別做夢了!”老賈瞪了一眼老伴,對老國說,“寶強才工作一年,平時挺體諒我們老兩口,工資獎金啥的大部分都交給他媽保管,平時飯館都舍不得下,哪舍得花上幾千塊錢買個錢包?”

老國沒有出聲,他在房間內四處打量著,片刻後,他盯著寫字桌玻璃台板下壓著的二三十張照片出了神,周薇也湊了過來。

台板下壓著的大都是老照片,記錄著賈寶強從嬰兒到成年的成長曆程,定格了一家人曾有過的幸福時光。

老國指著一張戴著眼鏡、文質彬彬的小夥子照片問:“這就是你家寶強嗎?”

段嬸看了一眼說:“是啊,就是我家寶強,帥吧?”

老國歎了口氣,又指著一張兩位老人和一個四五歲男孩的照片問:“這兩位是他的爺爺奶奶?”

老賈看了看說:“是啊!咱家寶強剛上幼兒園那會,他爺爺奶奶帶他在鎮上的照相館拍的。這一晃就過去了二十來年,哎——”老賈歎了口氣,“人這一輩子苦啊,這一眨眼的工夫,寶強的爺爺奶奶不在了,弄不好寶強也不在了,就留下咱這老兩口,還有一個是廢人。”

老國掏出老花鏡仔細端詳了一會問:“您老爺子是木匠?”

段嬸湊了過來,看了看照片說:“他啥手藝也沒有,就是個農民,而且是個吃不了苦、遊手好閑的老頭子。”

老賈不滿地看了老伴一眼,“你瞎說啥呢!”

“師傅,您這次看走眼了吧?”周薇捂著嘴笑了起來。

一行人又下了樓,周薇問:“段嬸,我是說如果——如果你兒子真的不在了,那肯定會有兩種情況,一種是遭遇了意外,比如車禍落水啥的,還有一種是被人害了。如果是被人害了,會有以下幾種原因:第一是仇人害了他,第二是感情糾紛被人害了,第三是和別人有經濟糾紛,比如賭博或借錢,或者他有很多錢,有人圖財害命。這幾個關鍵的線索需要你提供給我們。”

老賈麵色蒼白,兒子失蹤這三年來,他無數次設想過種種最壞的結果。現在兩位警察麵對麵告訴他,更讓他深信不疑,於是又開始抹起了眼淚,終於對段嬸說:“寶強他娘,咱們就實話實說了吧!”

“你們有事情瞞著我們?”周薇看了看正沉思著的師傅,有些不快。

段嬸尷尬地笑了笑,終於說:“那就直說了吧,這事放在現在也不算丟人。”

林可慧道:“段嬸,如果要想把寶強失蹤的事弄個水落石出,你們必需要竹筒倒豆子,不能有一點隱瞞。”

段嬸歎了口氣,終於說:“國警官,咱兒子寶強啥都好,孝敬父母工作踏實,但就有一樣讓咱老兩口不省心。這孩子一根筋,喜歡上了村會計老魏家的兒媳英子。其實咱家寶強不是那種偷人家媳婦的惡人,英子和寶強初中時一直在一個班,有兩學期還坐一張桌子。據說那時兩人就有點那層意思,私底下一直交往著,常遞個紙條借支鉛筆啥的。但那時他們都小,咱家寶強是個愛學習的孩子,對那些事沒興趣,所以兩人都沒有挑明。那英子人長得水靈,身段也好,可惜學習不行,心思盡花在打扮上了。英子初中畢業就歇在家裏一年多,後來村會計老魏家的木材廠缺人,就替老魏家打工了。誰知老魏家那小子魏太帥仗著家裏有兩騷錢,今天給她買衣服、明天請她下館子,這一來二去,英子就把咱家寶強忘了。咱家寶強剛上大學那會,這丫頭肚子就大了起來,眼看衣衫遮不住了,英子就天天追著魏太帥結婚,可那姓魏的又喜歡上城裏一家洗頭房的小姐,英子就在家哭,尋死覓活地鬧騰。英子娘沒辦法,就鬧到了老魏家,硬說魏太帥強奸了她家英子,要告到派出所去。那老魏在村裏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怕事情鬧大,再說洗頭房的小姐那是什麽貨色,這樣的女人娶進家門還不丟盡了祖宗亡人的臉麵?老兩口一合計就同意了,魏太帥可能也玩膩了,就從了他爹他娘的安排,沒幾天,就草草辦了婚禮。婚後剛三個來月,英子就替老魏家生了個丫頭片子,現在都快上小學了。”

老國靜靜聽著,時而點一下頭,見段嬸還有話瞞著,就問:“你兒子剛失蹤那會,英子有沒有不正常的表現?比如見到你們繞道走,或者被她丈夫打罵、鎖在家裏不讓出門?”

“這倒沒有,不過那丫頭也失蹤了,和咱家寶強一起不見了蹤影。”一直有氣無力地靠在牆上的老賈說,“我估摸著,他倆一定是舊情複發,被魏家那小子發現給弄死了。”

“你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段嬸用眼神狠狠剜了老賈一眼,“我看啦,肯定是他倆私奔了。寶強他有文化,在外麵餓不著,英子文化程度雖然不高,但那丫頭手腳倒是勤快,隨便打個工也能掙兩錢,說不定現在日子過的挺紅火呢!”

“你就做你的大頭夢吧!”老賈惡狠狠地瞪了老伴一眼。

段嬸沒有理會,繼續對老國說:“這三年來,見不著寶強俺這做娘的心裏怎能不急?但思來想去,寶強畢竟拐跑了老魏家媳婦,魏太帥和他娘還到咱家大鬧過幾場,說要是找到咱家寶強非把他騸了不成。那幾年魏太帥當了包工頭,整天和一幫小混混胡吃海喝,長得五大三粗跟個肥賊一般,我家寶強那是文化人,又拐跑人家媳婦,這欠著理呢,他怎敢回家啊?”

老國一行人沒有出聲,都想從段嬸的話中找出蛛絲馬跡。

段嬸的眼中又升起了希望:“說不定啊,現在咱家寶強和英子已經替咱老倆口生了個大胖孫子呢!”

老國看了看一臉憧憬的段嬸,心中有些不忍:“這兩天我仔細找找,找到他們應該沒問題。”

“國警官,您這兩天就能幫咱找到寶強?”段嬸不明白老國的意思,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國警官,我再給您提供一條線索,寶強是那年暑假剛開學沒幾天失蹤的,過了兩三天,寶強的校長悄悄找到我,給我看一條短信,說是寶強發給他的。”

“還有條短信?”老國一臉疑惑。

段嬸繼續說:“寶強在短信上說了啥,原話我忘了,意思是:古代的皇帝為了心愛的人,龍椅都可以不坐,我為了英子,老師不當了又算個啥!他讓校長轉告我和老賈,讓我倆不要惦記他,等今後他在外地混出個人樣子再回來,還說要接咱老兩口過好日子呢!”

憧憬再次回到段嬸臉上:“寶強的校長還讓我們千萬別對人家說,今天要不是林總介紹你倆過來,這事我肯定憋在心裏。要是被那魏太帥知道了,還不得把咱這破房子給扒了。”

“這短信您真看到了?”周薇一臉不解。

“那怎能假得了?我這老婆子雖然沒念過幾天書,寶強的手機號碼我還是記得的,短信就是我兒子手機發給校長的。要不您可以問問校長。”

周薇問:“後來您兒子給你們打過電話、發過短信,或者給你們寫過信嗎?”

老賈失望地搖了搖頭:“寶強一直沒和我們聯係,我們偷偷打他電話,一直都是關機,再後來就停機了。”

段嬸解釋道:“他那是不敢打,怕萬一被那魏太帥發現了找咱老兩口麻煩,人家媳婦能讓他白睡了?”

“你們還是做好準備吧!”老國猶豫了一下終於說。

“做啥準備?”段嬸問。

“料理後事。”老國無奈地歎口氣,他不想瞞著。

段嬸笑著說:“國警官,您別嚇唬咱家老賈了,他這人遇事專往壞處想。”

“不是嚇你,你們真的要準備好料理後事。”老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唔——唔——”老賈躺靠在牆上大哭起來,雙手不停地拍打著床沿。

看著傷心欲絕的老賈,周薇的眼眶也有些濕潤,她拉著段嬸的手說:“你們別太難過了,現在還隻是猜測,就算真的出事了,我們也一定幫您找到凶手。”

林可慧也很難過,臨出門前,她從包內取出一疊現金,悄悄塞在段嬸家的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