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自縊屍征
高水分局的法醫大齊開著車,帶著老國和周薇趕往礦場鎮礦東村二組羅家頭的住處。
市局派了法醫科副科長老張接手毒舌老太的案子,在老國的要求下,大齊專門協助他,對羅家頭死亡事件進行重新調查。
順著山間狹窄的水泥路,不多一會後,一行人就來到了礦東村。一個憨厚樸實、滿麵笑意的中年男子正等候在村委會門前。經大齊介紹,老國和周薇知道,這個男子是礦東村村委會主任羅顯龍。
羅顯龍將一行人帶進接待室後,忙著遞煙泡茶, 他憨厚的笑容掛在厚厚的唇上:“幾位警官,今天來咱礦東村,有啥重要的事啊?有需要的地方,我一定盡到地主之宜,全力配合。”
大齊道明來意:“羅主任,我有話就直說了,我們今天過來,是想重新調查羅家頭的自縊死亡事件,之所以稱之為‘事件’而不是‘案件’,因為我們對羅家頭是否屬於自殺還存在疑問。這次我們請來了大名鼎鼎的國強同誌出馬,就是要對羅家頭的死亡事件重新開展調查,還請羅主任多多協助,讓我們還原事實真相。”
正在泡茶的羅顯龍微微一怔,接著笑道:“齊法醫、國警官,剛才您說的‘死因有待進一步核實’,著實出乎我的意料,不僅是我,全村人肯定都會意外。當然,既然你們對羅家頭的自殺有疑義,作為礦東村的村委會主任,我當然全力配合,請領導放心。”羅顯龍說完,把茶端到了老國等人麵前,“不瞞各位,算起來羅家頭還是我的堂叔,但說句不該說的話,這種人死了活該。前兩天他死了後,村裏上到八九十歲的爺爺奶奶、小到剛懂事的娃子,無一不是拍手稱快,還有幾家人放了鞭炮。”
老國看著剛剛給他點上煙的羅顯龍道:“羅主任,這話不應該從你這個村領導口中說出來。作為警察,咱們不能冤枉一個好人,當然,也不能冤枉一個壞人。”
見羅顯龍尷尬地呆立著,大齊忙解圍:“國指揮,羅主任不是不配合我們,我們先前的自殺結論,讓羅主任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大齊拉過椅子,讓呆立一旁的羅顯龍坐下,繼續說,“國指揮,您看我們接下來是先到現場看看,還是先走訪一下群眾?”
老國站起身來到牆邊,他仔細看了一會礦場鎮的行政區劃圖,才對羅顯龍說:“你先指一下羅家頭家的地理位置,還有老太被殺害的地點,我全麵了解一下。”
聽了羅顯龍介紹後,老國微微點了點頭,他似乎看出了其中的玄機,便對羅顯龍說:“我們先到羅家頭的死亡現場實地勘察一下,過會再走訪村民,你先忙著,有事咱們電話聯係。”
羅家頭家位於礦東村二組的最西頭,再往西就是一條大河,河對岸是鄰鎮的轄區。然而當老國看到羅家頭的房子時,不禁疑惑起來。羅家頭的宅子是一幢兩上兩下的小樓,樓下連著兩間平頂小房,整個小院占地約半畝大小。盡管院牆已經塌掉了好幾處,小樓也因年久失修顯得陳舊,卻並非老國之前以為的兩間破舊的平房。
掀起圍在小院外的警戒帶,大齊帶著老國和周薇穿過小院裏半人多高的荒草,推開了虛掩的木門。室內光線昏暗,隨著大門吹進來的微風,梁上懸掛的繩套輕輕搖晃起來。周薇嚇得“哇”地尖叫一聲,急忙躲到師傅身後。
大齊向周薇笑了笑,算作對她的鼓勵,他向老國介紹說:“當天我和徐隊等人抓捕羅家頭時,推開門就發現他吊在這裏。後來經屍檢,死亡時間為六個小時左右。”
老國看了看繩套,對周薇說:“小周,我考考你,自縊死亡和被人勒頸後懸屍有什麽區別?”
周薇想了想說:“我雖然學的不是法醫專業,但還是知道一點。自縊身亡的人,頸部的索溝不相交,在頸後或頸側有提空痕。如果是被人勒死的,頸部的索溝相交。如果凶手勒死受害人後,又將其吊起來偽造自殺現場,提空處的皮下會有相應的生活反應及表皮剝脫等征象。”
“就這些?”老國問。
“師傅,我還沒說完呢。”周薇繼續說,“自縊死亡者,由於體姿為垂直狀,血液循環停止後,屍體毛細血管內的血液向下方沉積,屍斑位於屍體臀部及雙下肢。如果是被他人勒頸致死,屍斑則位於靠近地麵處的體表,當然,如果勒死後立即懸屍,偽造自縊現場,屍斑也會出現在屍體雙下肢及臀部。”
“沒了?”老國仍然對周薇的答案不甚滿意。
周薇繼續說:“如果受害人死於他人掐死或勒頸,因加害人的力氣有限,隻能導致受害人位於淺表的頸部靜脈關閉,位於頸部深層的動脈則暢通,結果就是,受害人的頭部無法回血,屍體麵部呈黑紫狀。如果是自縊身亡,因屍體自身重量大,勒索會將死者頸部靜脈和動脈全部封閉,導致頭部血液無法往心髒回流,但同時,心髒也無法通過動脈將新鮮血液送入死者頭部,因此,自縊身亡者的臉色是蒼白的,沒有血色。”
“嗯,不錯!”這一次,老國終於向周薇點點頭,表示讚許。
一直微笑著站在一邊的大齊接上話題:“國指導,羅家頭的屍檢結果,確實是小周警官剛才所說的,不論是屍斑、指甲青紫、眼瞼處出血點、大小便失禁等體表特征,還是經解剖後查證的全身髒器淤血、心血不凝、顳骨岩部出血等病理特征,都屬自縊導致的機械性窒息死亡,並非遭到他人掐頸或勒頸,致死後將其懸屍。”大齊解釋說,“所以我們當時就以自縊身亡出具了鑒定結論!”
老國沒有出聲,他在屋內繞著圈,時而低著頭察看地麵、時麵抬頭觀察懸在上方的繩套。十多分鍾後,老國終於問:“受害人會不會被凶手製服後,將其懸吊致死,偽造自殺現場?”
大齊思索了片刻後說:“似乎沒有這種可能,死者身上沒有任何約束傷和搏鬥傷,指甲縫裏也沒有因搏鬥留有其他人的皮屑。如果有人把絞套往他頭上套,受害人定會奮力反抗和掙紮。”
聽著大齊的分析,老國手掐下巴,慢慢地點著頭。
老國在想:“羅家頭與毒舌老太同樣死於勒頸導致的機械性窒息死亡,但情形卻不一樣。毒舌老太的案子中,因老太十分信任凶手,在凶手拿著塑料環扣往她脖子上套的時候,老太並未覺察到死亡威脅,但眼前這個案子中,就是死者再信任的人,他也無法騙取受害人的信任,讓受害人主動把頭伸進絞套,踏入鬼門關。”
老國一時想不出頭緒,便問大齊:“靜電吸附做了嗎?”
老國所說的靜電吸附是勘察人員提取案發現場足跡的重要手段。靜電吸附器是由一張單麵鍍著金屬膜的黑色塑料膜和一台靜電發生器組成。提取灰塵加蓋足跡時,先將金屬膜鋪展在地麵上,靜電吸附器產生的 5000 至 8000 伏高壓,在接觸金屬膜後,會在黑色塑料膜上產生強大的靜電場,將地麵上的灰塵和足跡完整地吸附下來,用於鑒定和保存。
大齊回答說:“做了,但這裏的地麵鋪的是青磚,這是三十年前當地條件較好的人家裝修方法,現在都鋪瓷磚了,瓷磚做出來效果非常好。但眼下的地麵條件太差,沒有提取到有鑒定價值的足印。”
周薇在學校裏學習過靜電吸附器的相關知識,但她不明白在這個現場為何一定要使用靜電吸附器。於是問大齊:“齊法醫,提取自縊現場的足跡是不是特別重要啊?”
大齊微笑著看著周薇說:“當然重要了,你想,如果死者是上吊自殺的,他必須自己走到中心現場。”大齊指了指頭上懸著的絞套,“死者總不會**著秋千過來把頭伸進絞套吧?所以任何自縊的現場,絞套下方的地麵上肯定有自殺者的足跡,如果除了受害人的足跡,還有其他足跡,甚至隻有他人足跡,沒有受害人足跡,那肯定不是自殺案件,而是他殺。”
周薇投來欽佩的目光:“哦,齊法醫太厲害了!”
大齊依然微笑著:“真正厲害的是你師傅,盡管你師傅不是法醫科班出身,但最關鍵的地方總是比我們棋高一著,給我們做出指導性的意見。”
老國沒有回應,他四下轉了轉,在門後的一推雜物下找出一雙破舊的膠底解放鞋和一根質地較軟的尼龍繩,老國將繩子放在一邊,拿著鞋子走到門口的亮處仔細察看起來。
幾分鍾後,老國問大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死者羅家頭身高 1.72 米,是不是?”
大齊不敢輕易做出回答。他給科裏的另一名法醫打去電話,這才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是的,死者身高為 1.72 米。”
老國追問道:“這是人口檔案裏的身高,還是屍體的身高?”
大齊回答道:“國指導,這是屍體的身高。是那天在解剖台上我親自量的。”
老國仰望著絞套思索著,過了一會說:“看這鞋,死者的身高的確是 1.72 米。”
周薇說:“師傅,那不就得了,您是足跡專家,您說多高那肯定就是多高,比尺子量的都準。”
“大齊,你趕緊通知專案組,讓他們聯係省司法廳,查一查羅家頭當年入獄時的檔案,我隻要他的身高數據。”
大齊不解,但又不敢詢問老國,他感覺自己肯定有重要失誤被老國發現了,便開始心虛起來:“好的,國指導,我這就打電話給專案組,讓他們立即查。”
待大齊打完電話,老國指著地上倒臥的凳子問大齊:“這就是羅家頭自縊時的踩踏物?”
大齊點點頭說:“是的,包括上麵的繩套,我們隻做了勘驗,因為當時分析是自殺,就沒有將繩套取下來。後來您在案情分析會上說這個案子有重大疑點,我們就沒敢輕易動這裏的東西,現場一直保留著。”
“那就好。”老國點點頭,戴上白手套,將凳子拿到繩套下,又套上鞋套,站到凳子上。
“師傅,您這是幹嘛!”見老國費力地拉著繩套往自己脖子上套,周薇的心呯呯亂跳。
見老國沒有回答,周薇趕緊拉著大齊一起站在老國身邊,大齊抱著老國的腰,周薇雙手扶著凳子,防止凳子被師傅踩翻出現意外。
“有啥緊張的,你們都要記住,下次遇到案子,隻要有條件,都要現場做一下試驗。”老國推開抱著腰的大齊,踮起腳尖將繩套套在脖子上,原本就快要散架的凳子在他腳下搖搖晃晃,嚇得周薇大驚失色。大齊再也不顧老國的反對,緊緊抱著他的雙腿,將他舉了起來。
老國取下絞套跳下凳子,心情一下子開朗起來,他拍拍手上的塵土說:“終於明白了。”
“師傅,明白啥了?”周薇問。
老國不容置疑:“是他殺,不是自殺?”
“您是說死者的身高踩著這個凳子,不足以把自己套進繩套裏?”作為法醫,大齊已經看出了門道。
“嗯,他夠不著!”老國做出肯定的答複。
“師傅,您身高好像才 1.71 米,您都夠著了,死者為啥夠不著?”周薇不解,大齊也同樣不解。
大齊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通電話後聽了幾秒就掛了電話,“國指導,剛才偵察員查到的消息說,死者入獄時的身高是 1.73 米,比您現在身高還高出一公分,他站在這個凳子上肯定是夠得著的。”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身高是死者羅家頭前一次的入獄記錄,那天專案會上介紹,他最後一次入獄是因拐賣婦女被判了 13 年徒刑,再算上出獄的 10 年,那時他應該是 52 歲”。老國看著大齊,希望他說出答案。
大齊想了想,忽然一拍頭腦:“國指導,我明白了,人體隨著年齡的增長,在過了中年期後身高開始萎縮!您瞧,這次我真的太疏忽了!”
老國沒有出聲,他摸著下巴,仍在思索。
周薇知道老人的身高與年輕時相比,確實會變矮,但她不明白具體的數據,於是問:“人過中年身高就開始萎縮了嗎?”
大齊解釋說:“理論上說,人過了 30 歲,身高就開始萎縮,每年萎縮的量是 0.6 毫米左右,按這個速度,約 16 年,人的身高會縮短 1 公分,但萎縮的速度並不是恒定不變的,越到老,萎縮的速度會加快。60 歲的男性,平均身高比年輕時縮短了 2.3 公分,到 70 歲,身高平均下降在 4.9 公分。”
周薇眨巴著眼睛算了算:“羅家頭今年 75 歲,他最後一次入獄是 52 歲,那時他的身高是 1.73 米,現在算下來,應該不到 1.70 米。”
周薇便說:“就算是比師傅現在矮了三四公分,隻有 1.67 米,如果死者把腳尖踮起來,稍稍費點力,還是能套進去的。”
大齊也點點頭,表示了同樣的疑惑。
老國目光淩利地看著大齊和周薇:“死者死前的實際身高應該是 1.62 至 1.63 米,根本夠不著繩套。”
“不會吧師傅,他能縮了這麽多?”周薇一個勁地搖著腦袋,她無法接受師傅的判斷,“再說,齊法醫量過屍體,身高確實是 1.72 米,就算有出入,也不會差了八九公分啊?”
老國從來不會懷疑自己的判斷:“剛才我看了羅家頭穿過的鞋,兩隻鞋的腳掌前外側均磨損嚴重。”
周薇不解但卻十分好奇:“這能說明什麽呢?”
“典型的前腳掌用力過度,表明死者的腰是彎的,通俗點說,是駝背。駝背導致他行走時上身前傾,身體重心都壓在前腳掌上,再加上他已經 75 歲,發力點已經移至小腳趾外側,鞋底磨損麵不會說謊。”老國拿過鞋讓大齊和周薇察看。
周薇彎著腰走了幾步,又把雙腳的發力點移到小趾外側繼續走了十幾米,果然一副老太龍鍾的模樣。
周薇於是說:“師傅說對了,長期這樣行走,鞋底的磨損程度肯定是剛才的樣子。”
見大齊和周薇點頭認可,老國又說:“羅家頭在監獄裏呆了大半輩子,他瘦弱無力,案由又是強奸和拐賣婦女,這種服刑人員在監獄裏最卑微。”
周薇不解:“這又是為啥呢?都是犯人,還分三六九等嗎?”
老國解釋道:“犯人也分好多種,他們有自己特殊的價值觀,打架鬥毆及搶劫等罪犯,他們自認為講義氣、有血性,高其他犯人一等,這些罪犯大多年輕有力,生性凶殘,而強奸偷竊和拐賣婦女等犯人,最被他們鄙視,經常成為暴力犯的出氣筒、遭到他們的毆打。因此在監獄裏,羅家頭這樣的犯人從來都是不敢挺直腰板的,再加上見到管教也得彎腰打招呼,哈腰成了他的習慣。羅家頭現年 75 歲,生活的貧困導致他營養缺乏、體內鈣流失嚴重,腰肯定是佝僂的。綜合上述這些理由,我推算出他的身高隻有 1.62 到 1.63 米。如果你們對我的分析有疑點,過後你們可以調查一下他的村鄰。”
“屍檢時高出將近十公分,這也太誇張了吧?”周薇仍將信將疑。
“這個問題讓齊法醫告訴你!”老國說。
齊法醫終於明白了了老國的意圖,他說:“小周警官,是這樣的,我們人體的脊柱由 33 塊椎骨連接而成,每塊椎骨之間有椎間盤襯墊,以避免椎骨之間的直接摩擦。我們運動或站立了一天,每塊椎間盤都會有微小的壓縮量,但這麽多椎間盤壓縮起來,總長度還是可觀的。因此,我們普通人早上量的身高會比晚上量的要高出約兩公分,加上羅家頭腰背佝僂,在繩上吊了好幾個小時,弓著的腰拉直了,身高出現八九公分偏差是可能的。”
周薇恍然大悟。
“砰”的一聲,房間的木門被重重關上,屋內頓時陰暗下來,頭頂上 25 瓦的燈泡忽明忽暗,如同鬼火般搖擺著。周薇尖叫一聲撲到師傅懷裏,大齊也嚇得驚呼一聲,屋內一片寂靜。
“師傅,羅家頭顯靈了——”周薇的聲音在顫抖。
“啥顯靈,是起風了。”老國說完,打開了房門,陽光再次灑了進來。
臨出門時,老國拿起剛才從雜物堆裏找出來的尼龍繩,對大齊和周薇道:“這也是羅家頭死於他殺的間接物證。”
“可是這根繩子並不是他上吊的那根啊?”周薇不解。
大齊也摸了摸腦袋,不明白老國到底看出了啥門道。
老國把尼龍繩遞到周薇手中道:“你仔細看看,這根繩子與吊死羅家頭的那根繩子有什麽區別。”
周薇和大齊仔細看了一會,周薇道:“這根繩子表麵光滑,也比較軟,而吊死他的那根繩子是麻繩,質地粗糙,上麵還有許多紮手的毛刺。”
“大齊,你知道我的意思了嗎?”老國問。
大齊想了一會還是搖了搖頭。
見兩人回答不出,老國終於說:“上吊自殺的人都有一個心理共同點,在選擇繩索時,他們都會選擇質地柔軟光滑的繩索。”
“這是為啥啊?”周薇和大齊都不解,“難道是怕硬繩勒得難受嗎?”
“是的。”老國點了點頭。
“命都不要了,還怕繩子硬?!”周薇皺起了眉頭,嘴咧得像是牙疼。
老國奇怪地看著周薇說:“怕疼是動物的本能,準備自殺的人也一樣。”
周薇和大齊想了想,終於恍然大悟。
一行三人再次來到村委會,村主任羅顯龍迎上來說:“三位領導辛苦了,食堂裏的飯菜已經準備好,中午委屈三位先吃個便飯,等晚上我領大家到鎮上去喝幾杯,三位領導來這裏一趟不容易。”
周薇和大齊用眼神征求老國意見,老國說:“既然羅主任盛情,那咱們也就不客氣了,但我們就吃個便餐,晚上的免了,我們還有好多事要調查。”
羅顯龍領著三人坐進了餐廳,替他們倒好茶,笑著問:“三位,剛才重新勘察現場,有新的發現嗎?”
“當然有啦,我師傅出馬,能白來嗎?”周薇搶著回答。但隨即被師傅瞪了一眼後,隻好止住了話題。
說是便飯,其實也是一桌大魚大肉。
大齊和周薇被羅顯龍的熱情所感動,客套了幾句後,三人沒再謙讓。由於盡是些當地的特色菜,平時在飯店吃不著,周薇痛痛快快地解了回饞。
飯後,當老國一行來到會議室時,這裏已經聚集了十幾個老頭老太。羅顯龍說:“三位領導,熟悉羅家頭情況的人我都給你們叫過來了。村裏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盡剩些這些棺材瓤子!”
“你這殺千刀的,再過二三十年,你還不一樣成了棺材瓤子。”聽羅主任這麽稱呼他們,十幾個老頭老太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開心地笑起來。
“果然是不拿村長當幹部了!看來羅主任平時沒有一點官架子。”周薇這樣想。
一個包著金牙的老太太說:“老羅頭早就該死了,政府當初就應該槍斃他,要不也應該判他個無期,放出來盡是害人。”
“可不是,去年冬天咱家的大黃被他勒了,還翻臉罵我,說我賴他,倒地上翻白眼裝死。”一個滿臉皺紋的老漢說。
“羅主任是個大好人,自己掏了 100 塊錢給那死鬼,要不他非賴在他家吃上半個月。”金牙老太太指了指大黃狗被羅家頭偷吃了的老漢說。
“羅書記可是個大好人,想當年,羅家頭那死鬼出獄時,連個三尺寬的棚子都沒有,羅主任就把老宅子給他住,原指望等他死了再拿回來,現在自個兒吊死了,那房子誰還敢住啊!”
一群老人七嘴八舌地羅列著羅家頭的種種惡行。
出乎周薇和大齊意料,老國對一群老人說辭似乎沒有興趣,半個小時後,他們匆匆離開了村委會。
因為,老國的心裏已經有了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