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矯情
表麵上不動聲色的和岩哥一起回到包廂裏，甚至在飯桌上杯來盞往的時候我依舊表現的和剛才沒有任何區別，但在我內心裏卻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烏雲。
該怎麽辦？
文哥上次隻所以會出事就是因為這尊銅鎏金佛像，半世琉璃已經說的很清楚了，當時為了讓我繼續執行任務，隻要不是運出到國外，這個東西完全可以暫時被我掌控在手裏，但我畢竟是森哥的小弟，如今他讓我走貨了，我隻能是無條件的服從。
思來想去以後，我覺得這個緊急情況還是必須要抓緊時間匯報給半世琉璃，可是現在岩哥一直跟在我身邊，這件事還真有些不好辦。
然而讓我有些沒想到的是，還沒等我聯係半世琉璃，在我出去買單的時候，她倒是先給我發來了一個上線打遊戲的微信消息，我瞥了眼跟在身後盡職盡責的岩哥，雖然從這個角度他應該看不到，但我還是言簡意賅的回了她四個字。
晚上再說。
走出胡仙居以後，我手下的人就各自分散去做自己的事情了，而我則是跟著岩哥來到了黃河路的健身館，揮汗如雨了三個多小時，晚上又簡單吃了點清淡的東西去去中午豐盛菜肴的油膩，我就來到了紙醉金迷。
說實話，其實我已經很久沒有來這個場子了，不過阿華倒是把這裏打理的井井有條，我隨手翻看了一下吧台電腦的銷售係統，沒想到阿華這個小子比我想的還要能幹，這個月還有一個禮拜才結束，但酒水銷售卻已經完成了上個月的百分之一百四十，而且這還不算小姐們“出台”和包夜所不記賬的收入，當著岩哥的麵，我自然對阿華沒少誇讚。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以後，坐在桌子前，瞥了眼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岩哥，我想了想還是登錄了遊戲，如我想象的那樣，半世琉璃並沒有在線，其實我現在非常掙紮，如果這個時候聯係半世琉璃讓她上線的話，說不定岩哥什麽時候就會湊過來，隻要讓他看到我們的聊天記錄，搞不好我今天就完了，可要是不抓進時間把森哥即將走貨的消息通知給半世琉璃，搞不好又什麽都晚了。
很簡單的道理，就像上次阻止阿文一樣，這不是組織上得到消息就馬上能采取行動的，從製定計劃到開始實施，這中間需要開會研究方案和通知萊城警方秘密配合，整個過程都需要周密的安排部署，一番折騰下來最少也要兩三天，黃花菜涼了不要緊，假如那尊銅鎏金的佛像要是真的被運到國外，我這個線人很可能就會變成替罪羊。
雖然不願意承認，半世琉璃有時候跟我聊天的時候也是三緘其口，但從隻言片語裏麵我也大致能聽得出來組織內部並非是鐵板一塊，按照我的推斷，裏麵大概分成了三個山頭。
首先是支持我們的這一派，這些人占了絕大多數，其中就包括“變色龍”計劃的創始人兼“學校”的校長，雖然他對我們很嚴格，甚至有時候還非常的不近人情，但卻是個相當不錯的人，很多時候都會站在我們的角度考慮問題，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也會給我們最大限度的自由和偏袒，可惜他並不是這個組織裏麵最實權的人物。
說不好聽一點，我們這些職業線人雖然在很多打擊犯罪的領域做出了突出貢獻，但我們的本質還是犯人，所以“變色龍”計劃就變成了一把雙刃劍，利用好了，我們和警方皆大歡喜，利用不好，我們就可能倒戈到犯罪集團的陣營裏，為了製約權力使用和這個計劃的監督，組織內部還有一些所謂“第三方”的人，他們的來曆我們不太清楚，隻知道他們非常的刻板和守舊，當然最惡心的還是不拿我們當人，有時候為了阻止某些犯罪活動的發生，他們在製定和修改計劃的時候根本不考慮我們的死活，據我所知有很多“同學”都是這樣被拋棄掉的。
除了這兩派山頭之外，半世琉璃這些聯絡人代表了另外一類人，因為和我們聯係頻繁的緣故，她們知道我們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並非像那些大人物想象中的自由和光鮮，我們的生存環境其實非常惡劣，這不僅來自任務本身的難度，還經常會遇到很多的突發狀況，比如我最近這段時間所遇到的事情，無論是和張玄的決鬥也好，還是盧員外和三龍這兩個都想弄死我的家夥也罷，稍微一個不小心，我很可能就把小命交代在這裏了，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所謂人心都是肉長的，以半世琉璃為代表的那些人都對我們非常不錯，可是在製定任務和下達命令的時候，她們就隻能公事公辦了。
沒有辦法，其實我也能體諒半世琉璃的苦衷，她畢竟不是什麽實權人物，甚至連參與製定計劃的資格都沒有，這種夾在上級和線人中間的感覺也非常不好受，所以在覺得無論怎樣難受和不公平的時候，我都會克製自己不對她發脾氣。
暗自歎息了一口氣，我掏出手機給半世琉璃發了一個上線打遊戲的消息，這個女人不管怎麽說都對我不錯，我這個人一向將心比心，為了她不至於因為我的事情受到什麽不好的影響，我也隻能冒險了。
沒過幾秒鍾，半世琉璃就上線了，我飛快的敲擊鍵盤道：“琉璃，現在我身邊有人，我長話短說，森哥在最近這幾天之內要走一批貨，裏麵包含你們讓我盯著的那件文物，你趕緊把這個情況匯報上去，我這段時間就不上遊戲了，原因過後再解釋，有什麽指示，你通過二級聯絡方式通知我，必要時候啟用S級也行。”
所謂二級聯絡方式，其實就是顯示未知號碼的摩斯密碼，在接通以後沒有人說話，隻有類似於半導體收音機的聲音，不過這種方式很少采用，畢竟在發送消息的時候並不能確定我身邊有沒有人，更不能確定接電話的是否是我本人，萬一發生紕漏就麻煩了。
說來也是好笑，最近一次用這種方式跟我聯絡的還是柳卿瑜，也不知道這個女人用了什麽辦法從半世琉璃那裏弄來了暗語密碼，不過也托了她的福，否則我還真不知道三龍買凶殺我的來龍去脈。
至於S級聯絡方式，這個是級別最高也是最迫不得已的一種聯係方式，一般都是在發生重大而又棘手的情況卻無法通過常規手段聯係到我們這些職業線人時候所采用的方法，簡而言之就是製造社會熱點引起網絡和新聞媒體的廣泛關注，經過報道之後，在畫麵裏就隱藏了所要傳達給我們的信息，當然具體內容就隻有我們這些受過專門培訓的職業線人才能翻譯過來了。
“好的，我知道了。”半世琉璃似乎也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她言簡意賅的發過來幾個字就下線了。
“洛天，你在幹什麽？”
正當我準備關掉遊戲的時候，岩哥突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本身距離就非常近，我隻來得及關掉聊天對話框，他就走到了我的身邊。
“哦，沒什麽，好久沒玩遊戲了，上來看看。”我淡淡的笑道，心裏暗自慶幸不已。
其實在我選擇當著岩哥的麵登錄遊戲和半世琉璃聯係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的這種行為和刀尖上跳舞沒什麽區別，所以我才選擇了長話短說，而且電腦屏幕那邊的女人也非常聰明，否則我們之間的交流就不可能在短短的十幾秒鍾內完成。
雖然我們之間的聊天記錄在沒有退出遊戲的情況下還是保存著的，可是像岩哥這種年紀的人畢竟很少玩網絡遊戲，也許他的武力值非常爆表，甚至在我認識的裏麵除了柳卿瑜那些隱秘戰線工作的人之外沒有任何一個是他的對手，可要是論起打遊戲的話，不是我瞧不起岩哥，他恐怕連如何點開好友界麵都不知道。
如我所猜想的那樣，岩哥隻是看了看我電腦屏幕上的畫麵就微微皺起了眉頭，他點燃了一根香煙道：“小天，按理說你們年輕人都有自己的愛好，我們之間也有代溝，按理說我沒資格對你說教什麽，可是你現在的身份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在這裏看場子的高級打工仔，心思還放在遊戲上，是不是有點不務正業？”
“岩哥，也許你說的對，可是這個遊戲我真是有點放不下。”
我拿起岩哥放在我桌子上的煙也點燃了一根，狠狠吸了一口，我吐出煙霧道：“有件事情你不知道，當初我剛來這個紙醉金迷打工的時候，雖說有妍姐照拂，但我的日子還是很清苦，這裏的工作性質你也知道，每個月隻有兩天帶薪假，所以閑暇時間我就靠打遊戲賺點外快，每個月幾百塊錢的收入不算多，但我起碼能奢侈一把買兩斤排骨改善生活，現在我是發達了不假，也不需要這點錢了，可我還是偶爾上遊戲看看，不為別的，除了懷念一下之外，我也是在給自己提個醒，也許我這麽做是有些讓人難以理解，但以前那種日子我真是過夠了。”
聽到我這麽說，岩哥頓時沉默了下來，他一口一口的抽著煙，直到把煙屁按滅在煙灰缸裏，他才淡淡的說了三個字。
“真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