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百密一疏的鈴聲

司靖癱入沙發裏目光直勾勾的盯我半天,幽幽歎了句:“真不知道你的腦子怎麽長的,還有你那鼻子,屬狗的嗎?我怎麽一點都沒聞到!”

我知道司靖是在玩笑,所以壓根不去當真,現在唯一困擾我的是那架鋼琴裏到底有什麽?

想什麽來什麽,正考慮不知道怎麽再回去呢,常明竟然打來電話了,一接通,就傳來了個公雞嗓:“好消息,犯罪嫌疑人我已經找到了,速來!”

司靖要跟,被我留在酒店了,無論如何,這裏並不是本土,無論是常明還是島上居民,我一概懷有戒心,這個案子糾纏的時間和人物太多,沒弄清真相之前,我必須給自己留足退路。

“可算來了!”我進來鼓樓大廳時,常明老遠就迎接過來,先是給了我個大大擁抱,進而才又大笑道:“這回可是多虧沈顧問了,我們能夠這麽快破案,你居首功。”

一路進到審訊室,被拷在凳子上的人竟然是阿南,見我進來,小夥子略略偏過臉去。

“是他?”我直麵常明。

“沒錯!”常明臉色紅潤,精神煥發:“可不就是他嘛,喏,這個就是他的口供,據他交代,他跟那個大牛有點個人恩怨,然後就趁著大家都去祭典時給大牛下了毒。他在出門的時候,被範楠看到,擔心東窗事發,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又把範楠拐到這裏殺掉了!”

阿南的意識是清醒的,從常明的態度也能猜測,這筆錄肯定是阿南自己說的並按了手印,隻是真的是他嗎?

“多的我不說了,就問你三個問題。”忽略到常明的興奮,我徑直走到阿南麵前:“一,阿南,你知不知道殺人是死刑,這種案件都要最終報送至最高法院,任何人的任何承諾都不管用!

你隻要認了罪,那就必死無疑。二,你給大牛下的什麽毒?怎麽哄他喝下了?三,你是怎麽殺掉範楠的?”

阿南支支吾吾答不上來,我登時憤而轉向常明:“你就是這麽審案的?還是你覺得僅憑口供就能提起公訴?犯人不是他!”

“沈源,你——”

“常隊長!”我直接打斷常明的吼:“審案可不是比誰嗓門大!我就這麽給你說吧,大牛身上所中的毒乃是一種神經類毒素,準確說,是一種化學合成劑!

它保存期限很短,沒有專業的藥劑知識和用法用量,根本不可能用之殺人,我之前已經查過阿南檔案,小時候在島上當漁民,後來做水產生意,這樣一個人配置神經毒素,唬誰呢?

另外就是鋼琴自發的聲音從哪來的?到現在我們都沒查明白聲音的來源,常隊長,你可不要告訴我,你真的相信什麽鬼魂彈琴!”

這邊先震懾住常明,我這才轉而麵對阿南,語氣一變:“阿南,昨天你不還在追求你美女姐姐,怎麽突然今天就認罪了?我不管誰給你和你爺爺承諾,生命都隻有一次,你還小,未來還有很多可能,公平公義也許會遲到,但一定不會缺席,現在——”

阿南眼中閃過一絲怯懦,就在他將要開口時,審訊室的門突然被推開,外頭走進來西裝革履的秘書田輝,又是他!

“喲,小兄弟動作挺快!”田輝衝我意味深長的一笑,而後從旁竟一把跟常明來了個熊抱:“常隊長,好久不見啊!”

我專門留意了一下,外頭值班的警衛還在,但為什麽並沒有人阻止田輝進來?還是說這個田輝真有手眼通天之能?

“方才聽老元頭給我說呢,不可能,他的小孫子怎麽會是殺人凶手,常隊長,你肯定搞錯了!”田輝一麵說,目光卻在投去阿南。

而就在田輝講完這話之後,阿南就給打開了某個開關,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大哭起來,連說話也顛三倒四:“不,不是我,我方才喝醉酒了,我什麽也不知道,你們為什麽要拷我!”

這個田輝一定有問題!我方才近距離問話時很確定阿南一口酒都沒喝,那他這前後講話矛盾就隻有一個原因,田輝給了他某種暗示。

我有一種直覺,所有的一切一定繞不開那架鋼琴,問題從哪裏開始,也定然會在哪裏結束,我到現在還一無所見,隻能說明凶手偽裝的足夠好。

“對了,常隊,你給這位田秘書做過筆錄了嗎?”我決定主動出擊。

“我?”田輝一愣,帶著幾分愣神:“我就不用了吧!這幾場事發生時我都不在現場,我去洛南辦事了呀!咱碼頭小蔣可以為我作證,我有不在場證明!”

“常隊,我建議把小蔣請過來,查案不談感情,例行公事!”

大概是怕我給他扣帽子,常明和田輝出奇的配合,在等待申請證人之時,我借著上廁所的名義,總算偷偷的潛入到了五樓,黑暗中用力一推門,可是大門紋絲不動,我仔細審視了一下,原來門鎖已經換過新的了。

田輝啊,田輝,你還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用的著這麽快就給這裏加把鎖嗎?

小小一把鎖,當然難不倒我,隨身掏出個回形針,沒兩下就把鎖打開,剛進的門來,突然聽的外麵傳來腳步震動,我悄悄反鎖住門,一麵躡手躡腳的躲到了鋼琴底下!

等等,不對,萬一來人就是衝著鋼琴——

電光火石之際,我匆匆從鋼琴下起身,然後猛爬兩步,鑽到了調音台底下,這裏很小,虧得我瘦,否則根本沒法容身,可哪怕這樣,還是留了個鞋尖在外頭,怎麽都縮不回來。

而在我試圖再縮縮自個時,門上已經傳來了鑰匙插入鎖眼的聲音,啪嗒,門開,我再不敢動作。

等了半天,未見頂上平板燈亮,反倒是兩束手電筒的光掃了進來,我心下這才略略安定,而進來的應該是兩個人,邊走邊聊,齒音很重,我並沒聽清他們在講什麽。

此時此刻,我盡力在全身上下摸索,試圖自保,可半天隻摸到了一把指甲剪,心裏頭那個悔啊,到現在為止我仍然拎不清常明到底跟田輝有沒有勾結,如果真有那種情況,恐怕一會鋼琴要給我奏挽歌了,從之前鎮上的眾多案件來看,這裏定然存在一個殺人如麻的狠角色。

手電筒光越來越近,有幾次都快要掃到我身上了,幸而腳步聲在房子中間停住了,而後手電筒光就隻顧照在鋼琴了,窸窸窣窣的衣服與地麵的摩擦聲音裏,因為距離我最多三米,所以我這回聽清了聊的內容:

“聽說這月死倆了,不是之前都已經搞定了,怎麽又鬧這麽大動靜?”

“管他們呢,咱隻保證生意不受影響就行!”

這第二個聲音我聽的很清楚,絕對是從鋼琴地下傳出來的,難道那個暗格底下是做某種生意的?什麽生意?

“我輕輕的嚐一口你說的愛我,還在回味——”

不等我的思路捋順,手機鈴好巧不巧的在這會響起,完了,這可是要我的命了,我甚至壓根不敢去把手機關掉,隻等著它在空曠的大房間裏傳的震天響,哎,我這個腦子啊,還說別人,自己才是真的百密一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