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奔喪
現在想想,當初我吃了蜈蚣還沒死,十有八九是因為借命而生有關。
全村被瘟疫害死的場景仍然曆曆在目,朝夕相處的親朋好友被病魔折磨到自殺,可我卻什麽也做不了。
老老少少上百條人命,他們都像是夢魘一樣困擾著我,哪怕在外麵躲避劫禍,也依然銘記著那些仇恨!
當蜈蚣又一次出現,它還殘忍的奪走爺爺的生命,我發誓哪怕天涯海角也要將他碎屍萬段!
指甲不自覺的摳破掌心,壓抑在心底的怒火仿佛要將我徹底焚燒。
我在無數次的勸誡自己一定要控製,可爺爺那張滿是皺紋的臉卻又無時無刻的出現在我的腦海,如此噩耗,真的天都塌了下來。
電話裏坦白自己就在香港,與杜海朝之間再沒有任何爭執,後來竟然是梁警官帶人來找的我。
見他沒死,我還真的挺意外的。
“又見麵了。”他淡定從容與我打招呼。
我驚訝的問:“你不是出車禍了麽?”
他笑道:“那還得多虧了苗剛幫忙,如果沒有我故意騙杜海朝,折騰他去新疆來幫你出氣,光憑借你電話發射信號點已經露餡了。”
的確,看來我還是太大意了。
簡單打過招呼,梁警官卻直接走到陳寶蓮近前,態度非常恭敬說:“陳小姐受苦了,能夠得知您回到香港真是太好了,一會兒我們可以談談三大派的事情。”
“應該的,他們曲解了神的旨意,本應該受到懲罰。”
“有陳小姐的話,我也就心安了。”梁警官又轉身看向我:“對了張明,我來找你主要是給你送飛機票,下午的飛機去深圳,別在香港久留,我怕馬昆吾對你不利。”
正巧我還擔心回去買不到票,現在問題都解決了。
門外又進來了一男一女,他們穿的一身黑,腰間係著紅繩,其中女的與苗苗長的一模一樣!
梁警官說:“苗秀苗剛都是正式的警員,對了,她有個雙胞胎的妹妹叫苗苗,去年因為執行任務而犧牲。”
兄妹倆人衝著我微微點頭,也算是打了招呼,倒是符合烏衣派冰冷的氣質。
苗剛長的高高瘦瘦,印象最深的是他的臉,好似塗了漿糊,慘白慘白的。
雖然苗秀與苗苗雖然長得一模一樣,可現在卻再也提不起之前那種衝動感。
不經意轉頭看向小修女聖潔的臉龐,我也說不好為什麽,隻是很渴望能天天看到她。
當天坐飛機離開前,陳寶蓮竟然主動要送我,一路上,我始終都在仔細端詳她的臉龐,清澈眼神沒有絲毫雜質,可以肯定她是這輩子我見過最幹淨的眼睛。
三天的朝夕相處仿佛是老天爺在告訴我,當三災六難沒結束之前,不要去認識任何女生,因為,你不僅僅給不了人家幸福,甚至連一個等待都給不起。
告別之前,陳寶蓮塞給了我一個錦囊,表麵是刺繡的牡丹花,聞起來還有濃濃的香氣。
我很奇怪的問:“這是什麽?”
她說:“可不可以上飛機後打開?”
用力摸了摸,感覺不出是什麽。
我笑眯眯的問:“定情信物?”
“願上帝保佑你平安!”陳寶蓮低下頭,似乎有一點點的閃躲。
分別在即,我又問她,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要求?
見她不語,我又說:“其實你笑起來挺好看的,笑一個,怎麽樣?”
梁警官從旁打斷:“好了張明,一會兒該晚點了,你路上多注意安全,希望有機會我們還會再見。”
是啊,將近20天的香港之行,梁警官也沒有追贓,50萬的現金也算是一種收獲,但我並沒有覺得高興。
因為我發現一旦當人懂得了邪法之後,他所表現出來的殘忍是那樣的令人心悸。
小般若洗骨經,以活人腦髓改換性別。
胭脂婆婆,摘下死人麵皮為己用。
吳莉的養鬼,竟然取自腹中胎兒所煉,到底是當娘的太狠心,還是這個時代太殘酷。
生人啖人,謀取氣運,活人比鬼還要可怕。
如此殘忍的現實讓我怎能高興起來?
唯一值得欣喜的,也許隻有那個短暫邂逅過的小修女吧。
不經意間回頭看去的時候,遠遠的,陳寶蓮麵向我的背影在笑。
對她舉起手揮動了,希望能在未來的日子再見麵吧。
至於陳寶蓮給我的香囊沒有什麽信封或者情話,而是一個小小的銀色十字架,我在思索了片刻之後還是決定沒有戴。
舉頭三尺有神靈,做術士這行的最怕惹惱了祖師爺,不要以為神仙都挺包容,打個比方,換做普通人得知自己後代突然改了姓,能不急麽?
在深圳下了飛機,第一件事兒與杜海朝取得聯係,杜家的人知道我爺爺去世,特意派他前去吊唁,為此我們兩個定在去青島集合。
因為是去奔喪,我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停留,等趕到青島已經是半夜了。
回憶起與爺爺共同生活的日子裏,他說過由於我們家是從老太爺那輩兒到了東北,與山東老家的人接觸比較少,更別提什麽感情了,所以爺爺也很少提起老家的事情。
不過,中國人講究落葉歸根,爺爺在年輕跟隨他的父親,也就是我太爺,兩個人將老太爺(爺爺的爺爺)的骨灰遷回了山東,包括後來我太爺去世以後也是安葬在山東老家,這在後期才逐漸有了走動。
當然,我始終還沒有來過齊墨縣,隻知道此地屬於即墨區西邊,周圍有山,距離大咕河較近。
山東的曆史人文很豐富,那裏是孔子的故鄉,同樣也經曆過種種災難。
齊墨縣屬於青島地界,光緒二十三年,五國戰青島,德國人占領膠州灣就是導火索,那陣子山東人民飽受天災人禍,但我們老家算是在風雨飄搖的年代裏傳承較為完整的小縣城。
爺爺說過,當德國人和日本人勒令中國人退出青島的時候,齊墨縣因處在大山裏麵,周圍又沒有珍惜資源,交通閉塞,毫無戰略意義,為此,德國人把周圍幾十裏的鄉村交給了二狗子漢奸去管理。
正巧二狗子又是老張家的人,明麵上幫助德國人和日本人辦事,暗地裏卻保護好了家鄉故土。
下了飛機便在肩上戴著黑紗,杜海朝則開著台破車接,隨後我們兩個披星戴月去往老家。
在路上心裏始終都像是壓了一塊兒大石頭,爺爺為我做了那麽多的事情,可我卻還來不及孝敬他老人家,子欲養而親不待,三災六難已經過去三年,再過六年我就可以娶妻生子,讓他老人家也過上天倫之樂的生活,如今,所有美好的期待都化作泡影。
目不轉睛盯著前方的道路,回老家的路上,杜海朝好像很熟悉,沿途盤山道很多,左右懸崖峭壁,曲折回環的道路在山間裏頻頻穿梭而過,經過幾十年的發展,村村通了板油路,要是真像當年那樣,恐怕沒個兩三天都走不進來。
天色蒙蒙亮的時候,我們入了村子,眼前是一片片土黃色的小矮房,看得出,絕大多數人家都應該挺窮的。
前麵道路不通,下了車以後,偶爾看到一些打算去地裏幹活的老頭。
走著走著,杜海朝指著左邊胡同驚訝說:“哎呀我去,張明你快看看,難不成是專門精心為你準備的歡迎儀式?”
順著方向看去,原來在那裏有七個大小夥子扭秧歌,他們各個穿的花紅柳綠,不倫不類,臉上還抹著厚白粉,舉止瘋癲,其中有一個還光著腚,歪著嘴,哈喇子口水流的到處都是。
七個男的,坦胸露 乳,手裏麵拿著扇子,舉止格外的古怪,在昏暗的胡同內邊走邊扭,令人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