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熔鐵節之四

人的一生，就是不斷尋找的過程，沒有例外。

人們自出生的那一刻起，就開始在名為“尋找”的漩渦中徘徊，迷茫，於是他們向第一眼見到的人尋求，也就有了親情和家人。

後來他們長大了，遇見了各種各樣的人，就開始在那些人身上進行新一輪的尋找，然後就有了友情和愛情，夥伴和愛人。

艾薇兒也是一個尋找的人。但和一般人不同的是，她想在別人身上尋找的東西，是救贖。

艾薇兒是被勞倫斯撿回來的孩子。那時的勞倫斯還是他們這一支的小少爺，生活無憂無慮。不論是作為戰士還是獵人，亦或是鐵王族的族人，他都是無可挑剔的。

但勞倫斯是個好奇心很重的人，他熱衷於進行一切正常人不會去做的事，比如零經驗養孩子。事實上他也就這麽做了。

但年輕的勞倫斯很快就意識到事情並不簡單。照顧一個活生生的人，並不像平時揮舞刀劍，或是操控咒術那樣隻靠天賦就行。這是一種更加複雜的事情。

於是，從不憂愁的勞倫斯第一次苦惱了。他開始去請教別人，也開始去最討厭的鐵書庫查資料。磕磕絆絆中，一晃十年過去了，當初的嬰兒也變成了含苞待放的少女。

而此時的勞倫斯也因為才能和努力而名聲鵲起，成為鐵王族當時的新星。不出意外的話，他將順理成章地成為那一支的掌權人，然後在北境呼風喚雨。

然而一切都在那一天變了。

艾薇兒至今都忘不了那一天勞倫斯的表情。那是過去的所有被否定的崩潰，是對自己過往生命毫無意義的哀歎。哀莫大於心死，正是對他最好的詮釋。

然後一切就變了。

雖然在外人眼裏勞倫斯依舊是那個風度翩翩，能力無雙的鐵王族小少爺，可艾薇兒卻能很清楚地感受到那張平靜麵孔下的偏執和瘋狂。

艾薇兒的擔心最終得到了證明。瘋狂的勞倫斯接受了那些人的提議，觸碰了禁忌的力量，把自己變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但這一切，艾薇兒雖然看在眼裏，但也隻是坐在角落裏，靜靜地看著。

在勞倫斯最失意的時候，她沒有去撫慰勞倫斯。在勞倫斯日漸偏執，直至瘋狂的時候，她選擇了不說。當勞倫斯終於墮落，成為了怪物，她才猛然驚醒。

為什麽當時自己沒有說話？為什麽當時自己沒有去撫慰他？如果當時的自己出聲了，他會變成那種怪物嗎？

左想右想也得不到結果的艾薇兒，陷入了比被雙親拋棄時還要大的恐懼中。最終，她得到了一個自己最不想承認的答案，那便是害怕。

當時的自己雖然看起來平靜，但內心卻是慌亂無比。她隻看到了勞倫斯當時可怕的表情，卻沒有看到那層表情下的，日複一日的痛苦和煎熬，以至於勞倫斯最終墮落。

通常，如果有人知道自己小時候犯的過錯造成了巨大的影響，都會把錯推到小孩子不懂事的原因身上，以此避開良心的譴責。但艾薇兒不同，她覺得自己是一個罪人。

自己就像是農夫與蛇中的那條蛇一樣，被勞倫斯拯救。但在勞倫斯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她卻退縮了，讓這個最重要的人陷入了無可救藥的深淵。

從那時起，艾薇兒就開始了獵人的訓練。她想用自己的力量去救救那個人，她想用自己的力量把那個人從深淵裏拉回來，他想看到那個人幸福。

“看你一直心不在焉的，果然是這種活動對女孩子來說，太無聊了嗎？”艾薇兒身邊，勞倫斯見艾薇兒有些恍惚，不由歎氣道。

“不會，勞倫斯大人，我隻是有點走神了......”

“給。”一個錢袋出現在艾薇兒麵前。艾薇兒抬頭，便見勞倫斯笑著說道：“這是兩百福林。這些錢應該夠你玩個開心了。不過不要去貧民區，今晚十點前要準時回來。”

“是。”艾薇兒接過錢袋，向勞倫斯行了一禮就跑了出去。

她要去找到那個人，那個對她來說，現在的，唯一的期望。

......

“很可愛的女兒，勞倫斯。”

艾薇兒走後，一個陰惻惻的聲音突然在勞倫斯耳邊響起，但勞倫斯卻像早就知道了一樣，平靜地說道：“你來了，那說明跟帝國已經談好了？”

“對，這回真是下了血本，好在我等終於能建立據點。隻要有了據點，遲早有一天能掌控這片大陸！”那個聲音哈哈大笑。

“那就按計劃進行。”勞倫斯盯著下麵的平台，“熔鐵節之後，鐵王族必將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