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扒皮的故事（上）
某個偉大的人說過，人與人之間是存在引力的。在不自覺中，人們就會相互吸引，產生交集。有些人相性很好，會成為友人，有些人相性很差，會成為仇人。
林華曾把這些話奉為經典一個月，因為在那一個月裏，他交到了人生中第一個女朋友。
至於之後摒棄它的原因，則是因為他約會導致上班遲到，被老板劉明罰了半個月的工資，沒錢去戀愛，然後這段戀情就吹了。
林華曾不止一次背後罵過他，咒過他，甚至還曾生出過雇人教訓他的想法。隻是礙於能不足，他的目標沒能達成。
但是前不久，作為索命無常的林華，竟然在鎮獄發給他的死亡名單裏，發現了這個挨千刀的混球。
名單上說他會在一星期後，在某間廢工廠被人圍毆致死，但他還有執念，所以屆時需要索命無常去收魂。
酆都的無常大抵可以分為三種：
一種是奪魄無常，身穿黑衣，引渡屍身輪回；
一種是勾魂無常，身穿白衣，引渡靈魂輪回；
最後一種則是索命無常，身穿灰衣，負責把不肯輪回的亡魂拉回酆都。
所以索命無常一直都是個高危職業，被鎮獄眾鬼畏懼。
當林華穿上灰衣、帶著索命鉤，趕到那間廢工廠的時候，這場圍毆業已進行了大半。雖然劉明盡力反抗，但扒皮明還是被人按在地上狠狠扒皮。
隻見他蜷縮在地上，身上的衣物被盡數扒去，隻留下一條**遮羞。他的身上滿是淤青和勒痕，臉上更是找不到一塊好皮。
在他周圍，幾個一身橫肉的漢子正拿著棍棒皮帶，一臉不屑地看著這個可憐蟲。
“怎麽樣啊姓劉的？你不是向來喜歡扒人皮嗎，就是石頭都能給你榨出油來？現在怎麽樣？”
一個恨恨的聲音從幾個惡漢身後傳來，劉明奮力看過去，隻見一個穿著黑色外套的中年男子，正一臉冷笑地看著自己。
“李勝。”劉明叫出這個名字，嘴裏噴出一顆牙齒。
“是我。”李勝點了點頭，慢慢地走到劉明身邊，突然飛起一腳正中劉明小腹。見到他痛苦的表情和狼狽的**模樣，李勝直覺心頭暢快無比。
“拜你所賜，公司被你整垮了，老婆也帶著兒子跑到國外了。”
又連踢了幾腳，李勝一口濃痰噴到劉明頭上，哈哈大笑：“不過不要緊，我聽說你有個如花似玉的老婆和一個可人的女兒，好像還在上高二吧？”
劉明原本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聞言掙紮著起身叫道：“你想做什麽？”
“做什麽？嘿嘿……”李勝陰惻惻地笑了幾聲，看得林華一陣惡寒，想不到李勝這麽斯文的人也有這副樣子，當真是衣冠禽獸，斯文敗類。
李勝站在劉明不遠處，慢條斯理道：“你聽我說啊，我是個沒家的光棍，你又有個漂亮老婆和女兒，你不認為這太不公平了麽？所以不如讓我當你的上門女婿，不僅能讓咱倆公平，咱們翁婿還能強強聯手，獨霸市場！怎麽樣？不錯吧？”
“不錯你大爺！”林華狠狠往李勝身上吐了一口痰，差點沒控製住自己抓著索命鉤的手。他向來以為自己和趙達就是賤之天花板了，沒成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劉明躺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看向李勝，嘴唇因為憤怒已經發白，不住地哆嗦著，身上的肉也不住地哆嗦著。他似有千言萬語想說，但話到嘴邊卻都說不出口。許久，劉明顫聲道：“你不是人，世上怎麽會有你這樣的人，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突然，一陣陰風吹來，眾人都打了個寒戰，隨即一聲歎息，一個飄忽不定的聲音回**在廢棄工廠裏。
“難怪索命無常難當……先前我以為鬼是最不幹淨的，現在看來，人才是最不幹淨的……”
“誰？誰在裝神弄鬼？給爺爺我滾……”
“滾”字話音未落，突然黑暗中一道白光閃過，正中說話那人腦門。
眾人望去，想象中的紅汁飛濺，白漿橫飛的景象並未出現，反而那人的身體在慢慢消瘦，腰背下彎，毛發不斷脫落，眼皮子耷拉著，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幾十歲。
就在眾人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突然又有十幾道白光閃過，在場的除了李勝和劉明竟都變成了這副模樣，讓人不寒而栗。
“李勝。”
聽到叫自己，李勝一個激靈躲到一個櫃子後。
隻聽那個聲音緩緩道：“死亡名單上……嗯，有了，一年後被一群野狗咬死……這什麽鬼死法……算了，反正也隻差一年，我還是擔得起的。”
“是哪位朋友，何不現身一見，說不定咱們還認識呢！”李勝壯著膽子，對著荒無人煙的工廠大聲道，林華則站在他藏身地的後方，拿著索命鉤一臉嘲諷地看著他。
“不行，讓他這麽死不符合我的行事風格。”
林華想了想，把奪命鉤一收，走到劉明身邊。這個大老板現在全無老板的樣子，內髒更因為拳打腳踢已經受損出血。林華歎了一口氣，心中下了一個決定。
“劉明？聽得到我說話嗎？”
林華的聲音在劉明的腦海中響起。不等劉明反應，林華繼續說道：“實話告訴你，你沒多少時候了，你大概也知道點自己的情況吧？”
劉明漠然，麵色苦澀。
“不過我知道你擔心妻女，所以給你個機會，讓你能安排後事，並且隻需要一點點的代價……”林華的聲音讓劉明臉色忽青忽白，沉默一會之後，他點了頭。
李勝藏在箱子後，突然感覺後腦殼一疼，隨即就昏了過去，不省人事。記憶中的最後畫麵是一個穿著灰色長衫的身影，他的旁邊還站著劉明。
可奇怪的是，這個劉明衣冠楚楚不說，甚至看起來連一點傷也沒有受。但當他看向原先劉明躺著的地方時，他驚異的發現那邊也有個劉明。
“這是撞鬼了？”李勝帶著這樣的想法陷入了昏迷，而這也成了他人生中最後一個想法。
林華看著地上的李勝，鉤子一劃，一個雙目緊閉的靈魂被拖了出來，收進了林華的長筒袖子裏。
瞥了眼一臉震驚的劉明，林華心底不由暗爽，但表麵上卻還是麵無表情的樣子，冷冷道：“再不進去，你就沒機會了。”
“噢……哦！”劉明連忙點了點頭，一腳踩進了李勝的身體裏，隨後整個人便沒入其中，消失不見了。
過了半晌，“李勝”睜開雙眼，爬起身來，好奇地打量自己，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別耽擱了，快走吧，你隻有一天的時間去安排後事，一旦過了就會有別人來，到時候別說轉世，魂飛魄散都是最好的下場。”
林華拍了“李勝”肩膀一下，隨即大步走向工廠門口，“李勝”趕緊跟上。
“李勝”，赫然是占據了李勝身體的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