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不歡而散

我奶奶是東山縣人,早年嫁給我爺爺後,就來到了我現在居住的這個地方。

她有兩個兒子,一個是我爸唐四海,開了一間雞雜麵店。

還有一個,是我二叔唐五洲。

他早年去了省城,聽說混得還行,還生了個兒子叫唐木舟。

聽奶奶說,她還有個妹妹在東山縣城,當年嫁了個大戶人家,不過那家人好像不太願意姨祖奶跟自家人聯係。

怕妹妹難做,我奶奶後來也就漸漸跟妹妹聯絡少了。

因此,雖然就隔著一百多公裏,那東山縣城,我是一次沒去過。

這次突然聽說,姨祖奶過世了,無論如何,我跟她也是血親,出了這麽個事兒,我心裏還是覺得不太舒服。

於是我趕緊在微信上問唐木舟現在的情況。

他說他現在馬上出發去東山縣城,我正考慮自己要不要也去,可想著目前的一攤子事兒,也實在有些脫不開身。

唐木舟立刻回複我:

“小飯,你先不用急,我先去看看什麽情況,到時候再聯係你!”

我說好,對著屏幕頓了一下後,我突然打出下麵的字:

“堂哥,《秋月食單》的後半本,是不是在你手上?”

他說是,並問我什麽事兒。

我想到他現在估計也忙,並沒有把我這兒的事兒跟他說,隻是說,我之後應該會有事兒請教他。

他嗯嗯,說沒問題,讓我有事兒微信或者電話聯係他都可以了。

放下手機,我心裏定了些。

我跟唐木舟,也是難得見麵的。

城市大了,把人的心也隔開了,我爸跟二叔雖是一奶同胞,可關係卻不是很好。

我聽我爸說起過,我二叔唐五洲,喜歡撈偏門。

他不喜歡老老實實的上班,投機倒把的行道,倒是幹得不亦樂乎。

後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突然就發達了。

二叔還專門來找過我爸,想讓我爸跟他一起幹,說賣點兒雞雜麵又辛苦有不賺錢,如果跟他一起,一票就能發家致富。

到現在我都還記得二叔叼著一根煙,坐在我爸對麵:

“唐四海,你這個人腦子就是太不活絡了,這雞雜麵店生意再好,也是個辛苦錢!每天起早貪黑的不值當!”

說著,他亮出了左手那隻腕表:

“你看我這隻表,三十萬,我一次能賺兩三隻,就這,你得賣多少碗麵啊。”

二叔說話的口氣,很自大。

我爸聽得很冒火,但他強忍住自己的情緒:“你幹的事兒真我幹不了,你這表是值錢,但我用不上。咱們兄弟兩各管各的,再說了,我這個人笨,掙不來你的那些錢。”

兄弟兩個的談話不歡而散,唐五洲覺得我爸是爛泥扶不上牆。

我爸卻堅決認為,這來得太快的錢,都是水錢。

所謂水錢,來得快,去得更快。

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就是不能拿,拿了得加倍地還出去,這是天理循環。

兩人道不同不相為謀,於是不歡而散。

二叔把奶奶接去了省城,走的時候他兒子唐木舟把我叫到一邊,給我裝了一堆糖果,又悄悄給我塞了幾百塊錢。

唐木舟一直認為我很窮。

其實那個時候,我已經過得不錯了,在同學中也算是個富婆。

但堂哥的這種錯覺,我並沒有拆穿。

畢竟我是得利者。

“小飯,我沒親妹妹,就你這麽一個堂妹,以後有什麽困難,就打電話告訴我!”

說完這句話,唐木舟就坐上小車離開了。

當然,我堂哥給我錢這事兒,我沒告訴我爸。

不過,我也從沒主動打電話給唐木舟要過錢。別人要主動給我,我不拒絕,但是心裏還是有一股傲氣的,因此我絕對不會向任何人主動開口要。

說起來,我也有快十年,沒見過唐木舟了。

也不知道這些年,他過得怎麽樣。

等忙過這幾天的事兒,我就把鋪子交給梁園替我管一下,然後我得親自去一趟東山縣。

一來送送姨祖奶,二來也見見唐木舟。

吃過飯,我讓梁園洗碗,我走路去找了一個中藥店。

買了二兩鬼針草,讓店員幫著磨成了粉末。

回到店裏,王瞎子靠在椅子上打盹,我上前叫醒了他。

拉起他的手臂,我看見那些黑色的已經蔓延到了整個手臂,被雞灼傷的地方,傷口已經糜爛了。

我問王瞎子疼不疼,他搖了搖頭:“我剛才還在納悶呢,昨天還是痛癢痛癢的,現在居然一點兒感覺都沒有了……”

聽了這話,我暗道一聲不好。

有痛癢的感覺,其實並不是一件壞事兒。

那至少說明,神經和肌肉什麽的,還是活的,還存在。

沒有感覺了,那說明這隻手臂的組織,已經壞死或者正在壞死了。

於是趕緊上前,將剛剛買來的鬼針草粉末灑在王瞎子的手背傷口處。那深綠色的粉末剛一撒下去,王瞎子就疼得大叫。

他疼得受不了,想抽回手去。

我趕緊讓梁園給他按住,王瞎子望著我,一臉驚恐:“唐小飯,你要殺人嗎?”

見我不理他,這廝索性大叫起來:“來人啊,救命啊,殺人啦,……”

好在是白天,槐花街上行人還不多。

不過還是有幾個路人走過,聽到我的聲音後,紛紛朝我們這邊看過來。

在他們駐足觀望的時候,我板著臉說:“你要是再叫,我就不管你了。這樣吧,你現在馬上走,你的病我也不治了,咱們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我的話非常嚴厲。

王瞎子愣了一下,這時有個好事者進來,問他需要幫助嗎。

那人還掏出了手機,做出要報警的姿勢。

王鋼見狀,衝他大吼一聲:“少管閑事!沒看見這兒救人嗎?你們這些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快給我走!”

那人本來是好心,被突然這麽一陣罵,頓時就變了臉色。

他看了王瞎子一眼,隻是說了一句“有病”,就轉身走了。

我衝他又道:“行了,既然怕死,你就別嚎了,要是真把警察吼過來,把我抓進去了不要緊,你就死定了,神仙也救不你了。”

王瞎子閉了嘴,隻是那綠粉撒在傷口依舊很難受。

可他不敢再開口,我也怕他再嚎出來,於是飛快地把那些鬼針草粉都撒了上去。

不過我深知,這一切都隻是治標,治本的關鍵,就在雞場主老餘那兒。

正弄這藥粉的時候,我聽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王大仙人,你怎麽也在這兒?”

這聲音很耳熟,回頭,一看,果然是他。

一切剛剛好,說曹操,曹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