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裹小腳的女人

城西這一片是新區,處於縣城的郊縣。

雖然規劃好的夜間水上樂園已經開始建造,很多商家小販看準時機已經入駐,但晚上的食客,依舊不是很多。

許茵茵每天晚上守到兩三點鍾,也就賺那麽點兒錢,但生意又不能不做,自己一個女人沒別的依靠,再辛苦也得咬著牙繼續下去。

這天晚上已經快三點鍾了,最後兩個客人結賬走了,許茵茵正招呼夥計收拾打烊,就在這時,店裏又進來了一個女客人。

這女人穿著很奇怪,一身紅通通的花棉襖,喜慶中帶著那麽一點兒俗氣。

雖然氣候依舊入秋了,但是深夜的城西最低溫度,也有十七八度,這樣的季節,居然穿這麽厚實,怎麽看怎麽覺得奇怪。

那女人進了店直接就找了個位子坐下,許茵茵又累又困,不想做這女人的生意了。於是她走過去對那女人說:

“不好意思,我們打烊了。”

聽了她的話,那穿著大紅棉襖女人突然抬起頭來想看許茵茵。

當看清那女人臉的時候,許茵茵嚇了一跳。隻見這女人的臉白得像抹了一層牆灰,顴骨上兩團紅色的腮紅卻又圓又豔。

她盯著許茵茵咧開嘴笑了一下,暗紅的嘴唇呈現出的幅度,非常奇怪。

那一瞬間,許茵茵說她當時的腦子,就像被什麽炸了一下,轉身就走到放肉串的冰櫃裏,胡亂從裏麵抓了一些葷素菜,讓夥計烤了起來。

穿著紅色棉襖的女人,又低下頭來,就這麽定定地坐在桌邊,一動不動。

肉串烤好後,許茵茵把吃食放在女人的桌上,那女人沒有立刻吃,而是盯著那些肉串看了幾分鍾。

之後,她居然把它們全部從竹簽上擼都了盤子裏,然後直接用手抓著就大把大把地往嘴裏揉。

五花肉的油脂,順著她的嘴角和指縫,一股股地往下%流。看著她的這種吃法,和那滿口滿手的油膩,許茵茵驚呆了。

在吃東西的時候,女人的嘴巴鼓鼓的,裏麵塞滿了東西,盡管如此,她還是不停地往嘴巴裏加食物。

這樣的舉動,讓人看了非常不舒服。

然後讓許茵茵最為驚奇的,卻是這女人脖子上,那一道深紅發黑的印記,很粗很長,不仔細看,還以為她係著一條深紅色的圍巾。

那盤燒烤下肚之後,女人心滿意足地打了一個飽嗝。

叫了一聲結賬,之後她從衣兜裏摸出一個小包。

說是小包,其實就是一個布袋子,抽開上麵的抽繩,女人的手在裏麵掏了幾下,居然摸出了一個銀元。

女人把銀元放在桌子上,起身用手擦了擦嘴巴轉身就走。

許茵茵將那枚銀元拿在手心,上麵的光頭男人肥頭大耳,翻過來後麵是四個大字:“洪憲元年”。

許茵茵又看向那個女人,見她一直往前,走到對麵一棵老樹下,突然就停住了。

那棵老槐樹很粗壯,看樣子應該是有些年頭了,夜色它張牙舞爪的樣子,就像是一個手掌大張,弓腰駝背的老巫婆。

這棵老樹應該是突然出現的,許茵茵在這裏做生意也有幾天了,她也不知道這樹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穿著紅色棉襖的女人站在樹底下就不動了。她抬頭著看著那老樹的枝椏,嘴角還是那抹如有似無的笑。

周圍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了一團霧氣。

一個奇怪的女人,滿臉塗著白灰紅顏值,穿著一身大紅棉襖,站在那棵大樹下,那場麵,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許茵茵不知道那女人到底想幹什麽,她站在店鋪裏盯著女人一直看。

女人仰著頭望著那老樹的枝椏看了好一會兒,突然轉身往燒烤店走又走了過來。她臉上的兩團胭脂就像是油漆一樣,閃得發亮。

見她朝自己迎麵走來,許茵茵下意識地給她讓了路。

這女人重新回到店裏,她左右看了看,撿起了放在收銀台邊了一個方凳子。

她拎著那凳子回到老樹下麵,一屁股就坐在了凳子上。

許茵茵看見她弓著身子,小心地脫下了腳上的鞋子。女人的腳很小,裹著很多層布條。她抬起腳來,將裹腳布一層層地拉了下來。

那全部拉下來的裹腳布很長,足足有兩三米。

她的那雙腳露出來後,許茵茵這才發現,她的腳掌被裹得已經完全變了形,就像是一個馬蹄子似得的,看起來扭曲又可怕。她重新站了起來,變形的腳接觸到地麵,站起來的動作有些艱難。

踩著放凳子,女人站了上去。她把手裏的裹腳布往最近的樹椏枝上一甩,將兩頭打了個結。

這邊的許茵茵意識到她要做什麽了,她大叫了一聲,就要過去阻止。

那站在凳子上的女人聽到了,回頭朝許茵茵看了一眼,笑了一下就把頭直接套進了打成結的裹腳布裏了。

許茵茵見這女人居然上吊了,嚇得趕緊朝那顆老樹跑過去。

剛跑到路中間,一陣風就吹了過來,接著在她的四周起了一團濃濃的霧氣,她被團團圍住,周圍的一切都看不到了。

氣溫似乎一下子降到了冰點。

許茵茵覺得很冷,她抱緊了雙臂,蹲在地上凍得瑟瑟發抖。漸漸地,她的意識模糊了起來,地麵很冰涼,許茵茵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睛,她發現自己在店裏,身旁的夥計見她醒來了,鬆了一口氣。

清醒過來後,她趕緊讓夥計去救人,說有人在對麵的大樹下上吊。那夥計卻一臉的莫名其妙,完全不明白她在說什麽。

許茵茵自己站了起來,她朝鋪子對麵看過去的時候,卻一下子愣住了。

對麵根本就是一個已經廢棄了的客運車站,哪裏有什麽老樹,更不要說那個掛在樹枝上的穿著紅色棉襖的女人。

她轉身問夥計那女人去了哪裏,夥計搖搖頭不明白她在說什麽。

“就是那個女人,穿著紅色的棉襖,臉白得像塗著一層白灰!她剛才明明把裹腳布脫下來,在對麵的老樹上吊了……”

夥計聽了這話,一臉懵,他說根本就沒有什麽穿著紅色棉襖的女人,並問老板娘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

這下,輪動許茵茵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