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不是他說的
那天晚上我去了奶奶家住,聽人說,許茵茵大概是喝了不少酒,被人慫恿著往老唐雞雜麵店走。
我爸當時已經收了攤,正在門口衝洗煮麵的大鍋。
許茵茵穿著高跟鞋,偏偏倒倒地走了過去,她看了我爸一眼也不說話,徑直就朝店鋪裏走去。
我爸回頭看著她,傻愣愣的不知道她要幹什麽。
女人站在店鋪中間,側著豐腴的身子扭頭看著我爸,嘴角和鳳眼上揚著,喝了酒的臉上紅嘟嘟的。
接著,她大步又朝前,直接往店鋪的閣樓上走去。
我爸站了起來,隻聽“哐當”一聲,他手裏的大鍋就落在了地上。周圍的人開始起哄,他們都慫恿我爸趕緊跟上去:
“老唐啊,你豔福來了啊,兄弟我除了羨慕,還是羨慕啊!”
“這美人當前,還傻愣著做什麽啊,趕緊上去啊……”
我爸在原地愣了一很久,過了一會兒,才拿起抹布擦了擦手就跟了上去。見我爸果然上樓了,那些看熱鬧的人在起哄,場麵一時間非常喧囂。
眼看著我爸上了閣樓,那些人圍在鋪子門口還是不肯散去,他們甚至有的人還跑雞雜麵店裏來,伸長脖子望向閣樓,豎起耳朵聽著上麵的動靜。
突然間,閣樓的門開了。
隻見許茵茵滿臉通紅地從走下樓梯。衝那些看熱鬧的人大叫了一句:“都散了吧,你們這些人整天正事兒不幹,瞎胡鬧些啥啊!”
許茵茵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滿臉通紅非常生氣,就像吃了炮仗似的。
沒有人知道那天在閣樓上,她跟我爸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從她當時的麵部表情來看,一定非常不愉快。
後來,她也不叫我去她那兒吃東西了,見了我爸就像見了空氣似的。
再後來,她的燒烤店做不下去了,就搬走了。
過了這麽多年,許茵茵除了比以前稍微胖了一點點,模樣還是沒有什麽變化。不得不說,這女人挺會保養的,身材什麽的,還是那麽凹凸有致。
作為唐四海的女兒,我其實也一直都想不明白,我爸當年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沒對,麵對這樣的女人居然能坐懷不亂,更何況人家對他還是一片癡心。
“你爸呢?”
許二姨朝我走過來,直接就來了這麽一句。
歎了一口氣,我把我爸的情況跟她說了。聽了我的話,許茵茵神色有些黯然:“唐四海這個人,腦子裏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爸跟她的事兒,我不太想過問。我都二十多歲了,她跟我爸在不在一起,對我的影響也不大。
“要說,我也不是有多喜歡你爸,就是覺得他一個人帶著你也不容易。那天晚上其實……”
說到這裏,她頓一下。
我也看著她,處於一種八卦的心態,其實我也很想知道那天在閣樓上,她跟我爸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不敢問我爸,問了肯定就是一頓胖揍。
跟這樣的女人獨處一室,我要個女人我都就範了,而我爸居然能坐得住,也真是個聖賢。
燒烤店客人絡繹不絕,露天的廚房煙熏火燎。
那一頭,梁園把烤好的成條的茄子大把大把地揉進嘴裏,紅油順著他的嘴巴一直往下,滴到他的體恤上,整個人顯得非常邋遢。
許茵茵招呼我坐下來,她讓人遞了一個杯子過來,給我也倒了一杯白酒。
我們碰了個杯,白酒很辛辣,剛一入喉,我就大口得咳嗽起來了。許茵茵笑了笑,又呀給我滿上,我忙擺手示意不用了,她則鼻子裏哼了一聲:
“唐小飯啊,你這酒量,跟你爸比可差遠了。”
我繼續咳嗽著,根據我的推測,剛剛入口這白酒,最起碼是六十度以上的高度白酒,這姓許的女人,果然是女中豪傑。
要是她真當了我的後媽,在她的**下,估計我現在的酒量,也至少得是“三碗不過崗”了,那梁園什麽的,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
許茵茵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突然冒了一句:“唐小飯,那本《秋月食單》,你看過了嗎?”
這話,聽得我一愣。
我是我爸床底下發現那本《秋月食單》的,那本書從外形上看,是一本古書。據那本書上記載,寫這本書的是一個叫黃秋月的女人。
至於這個女人是誰,是什麽時代的人,那書上倒沒怎麽介紹。
那上麵的內容,除了講訴一些常見食物相生相克之道外,更記載著一些我沒聽過更沒有見過的食材和輔料。
那些東西在《秋月食單》上,不僅有詳細的文字描述,還有圖畫的勾勒。繪製的手法雖然有些粗糙,卻還是將那東西的形態特點刻畫得入木三分。
比如那個鬼蔻,我在鹵肉攤地上,就一眼就認出了它。
花了大概一周左右的時間,我就把那本《秋月食單》看完了。可能我是真的有這方麵的天賦,對裏麵介紹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十分感興趣。
那些圖本上描繪的詭異食材,我就像真的見過一樣,甚至隔著書本,我能感覺到它們就在我的嘴裏咀嚼似的。
我看了一遍又一遍,用倒背如流來形容,也不為過。有時候我在想,要是當年高考有這麽用心,我至於是今天這副樣子嗎?
我說已經看過了,許茵茵聽了,把杯子裏的白酒一口咽了下去,她遞給我一根煙,我趕緊擺手說不會。
她冷笑了一聲:“唐四海把你管這麽嚴啊?連煙都不讓你抽?”
我說:“是我自己不抽煙的,不習慣這東西,味兒太衝了。”
許茵茵收回了那根煙,給自己點燃後深吸了一口。她朝天上吐了一口煙圈,姿態優美。我揮了揮手,不讓那味道刺到我鼻子裏來。
她盯著我,突然來了這麽一句:“你嫌煙味衝?可你知道嗎?就這味兒,是能驅鬼的。”
“驅鬼?”
我噗嗤一聲就笑了:“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許二姨,你別信這個。”
“你怎麽知道沒鬼?”
我抬了抬頭:“我念過大學的,學過馬克思主義,我是唯物主義者。”
聽了我的話,她兩個指頭夾著煙頭,抬起眼皮盯著我:“唐小飯,你才多大啊,這個世界上有沒有鬼,可不是他馬克思說了算的。”
“那誰說了算?你啊?至少人家馬克思沒說過這煙味兒能驅鬼。”
她又笑了一下,坐直了身子:“這話當然不是馬克思說的,人家那麽忙,估計也沒時間倒騰這些神啊鬼啊的。這啊,可是你爸那本《秋月食單》上說的!”
這話一出,我立刻又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