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白鷺半島
崔小雨來到市裏，朋友不多，這胖子算一個。
胖子給了他胡編輯出版社的位置，說是在蘭峰花園，東大門附近，就可以看到他們出版社的招牌，“巔峰數字出版社”。
可是等他到了地方，別說什麽出版社了，連個書店都看不見，壓根就沒有什麽出版社。倒是遇上了王翔那家夥。
王翔開了輛奧迪A4，路過崔小雨這邊時停了下來，搖下車窗，他戴了副眼鏡，一副文質彬彬高級白領的氣質，作為老同學，見到了自然得打聲招呼，“小雨，這大清早的，你咋在這呢？”
王翔這人，挺會說話，也挺會來事，足矣用精明二字來形容。但他的朋友卻是不多，隻因為王翔這人骨子裏就帶有一種看不起不如他的人的傲氣，以前跟他有過交際的同學都說，王翔這人不但看不起學習差、家裏窮的同學，還是一個心機很重的人。
崔小雨顯然就是那種不如他的人，在王翔陰陽怪氣的言語中被諷刺，也是常理的事。
崔小雨對王翔沒有任何好感，但他從來沒有表現出來，“哦，我晨跑練呢。”
他隨口敷衍幾句，以為王翔會就這麽離去，可王翔卻將奧迪車正兒八經地停了下來，直接熄了火。
他從車上提了兩份早點下來，對崔小雨招招手，“吃早餐了嗎？本來是給我女朋友帶的，誰知道你這家夥運氣好，碰上了，來吃點。”
王翔這家夥就是這樣，每說出一句話，都能讓人聽出好幾種味道，他如果是真心願意請他吃這頓早餐，又何必說是給他女朋友帶的？
崔小雨很配合的說已經吃過了，說罷便要走人。
王翔叫道：“哎哎哎，怎麽就要走呢，你以為我下車就是為了吃早點？”
崔小雨笑了，故作開玩笑地反問：“難不成你王大少爺，還是為了跟我說句話才專門下車的？”
叫他一聲王大少爺，是一點也不過分，王翔本來就是個富二代，不然也不可能在二十歲出頭的年紀開上奧迪車。不是特別富，但至少是個中產階級。
王翔臉上的表情正正經經，坐在了路邊的花壇上，又是衝崔小雨招招手，說著：“還真就是為了跟你好好聊聊。”說這話時，他的樣子像極了一位正在教育下屬的領導。
崔小雨一貫來都是一個不懂得如何拒絕的人，姓王的想跟他說些什麽，崔小雨早已有底，無非就是勸他放棄從事畫作這行，說這行的水深，很難露頭，甚至是一輩子都無法露頭。潛身縮首，隻會默默地淹死。
“小雨啊，作為老同學，你也別怪我多嘴，該說不說，你真不適合畫畫，尤其是漫畫，你畫出來的東西，沒有任何的喜感，漫畫是什麽？就是用簡單而誇張的手法來描繪事物，這是最基本的一點，而你呢，什麽國風西方風都混合在一起，不倫不類的，如果你啊，真下定決心走這條路，我建議呢，你還先去專業機構培訓一下基礎的東西吧。或許那時我還可以看在老同學一場的麵子上，讓你過稿試試看。”
正如他所料，王翔說的這一襲話，不僅是勸他放棄，也是對他人生和努力的一種輕蔑。
崔小雨聳聳肩，他知道，姓王的就是那德行，就是喜歡拐彎抹角的，把那些混得不如他好的人，說得百無一用、糟糕透頂。
他點頭答應，表示認同王翔說的話，其實就是懶得和這家夥爭辯。
待王翔吃完打包的早點後，就上了奧迪車。
還說是給女朋友也買了一份早點，可最後卻是看見了王翔一個人把兩份都吃了個精光。
崔小雨嗤之以鼻，估計姓王也和他一樣，單身狗一條，故意裝呢。
在蘭峰花園附近沒有找到胖子所說的那家“巔峰數字出版社”，閑來無事也就打算省兩塊車費錢，買瓶礦泉水走路回春風小區。
隻是剛一過馬路，才看見，一塊寫著“巔峰數字出版社”的招牌。出版社不在蘭峰花園的附近，而是在白鷺半島裏。
站在門口再三確認了一下，這的確是胖子說的那家出版社，可除了有個出版社招牌的名字，裏頭連一幅畫，一本書，一份報紙都沒有，一點也沒有出版社的樣子。
裏頭沙發上坐了一個老頭，老頭手上端了一個鳥籠，悠閑地逗著鳥。
這一看就知道是一家新出版社，崔小雨一進門，“你好，是胡編輯不，我投稿。”
老頭點點頭，嗯了一聲，慢慢悠悠地起身，他的一切動作都好像似被放慢了一般，又或者說像是有老年癡呆症，總之節奏就是比一般人慢了好幾拍。
老頭接過崔小雨的稿子，隻是草草看了那麽一眼，就答應收，關於版權稿費什麽的，全由崔小雨自己提。
崔小雨整個人都呆住了，他萬萬沒有想到，這麽輕鬆的就過稿了，之前還以為又要苦苦哀求一陣，腦子裏說詞都已經準備好了，而且稿費還由他自己提，一般來說，這已經屬於是大神的待遇了。
他沒有漫天開價，像他這樣的非主流作品，能有出版社願意出版就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他哪裏還會不識時務的去開價？隻要能流入市場，填飽一段時間的肚子，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胡編輯說，九月份市裏要舉行一年一度的畫展，有漫畫分類，出版他漫畫中的人物參加畫展，有競拍資格，和獲獎資格，一等獎有五萬元的獎金，由政府頒發，以資鼓勵。
崔小雨想想就激動，可他也知道，這樣的好事是不可能落到他頭上的，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是想參加一下，露個頭打打知名度，但至於什麽獲獎，或是被競拍下人物漫畫，這一點他不敢奢求。
他還是決定稿費由出版社定奪，他的作品值多少價值，就給他多少稿費，另外為了多賺點錢，連版權都直接賣給了出版社，連作者的名都不要，出版社可以更換作者的名字。
《歸途無方》分為上下兩部，而崔小雨隻畫出了連載漫畫的上部，有八十回話題，共計稿酬是1.5萬元。
簽完合同，就等著出版社統計稿費，打入他全是阿拉伯數字零的銀行卡賬戶裏。
這次的投稿太過於順利，順利也不符合常理，抱著愉悅又疑惑的心情，他走出了巔峰數字出版社。雖無法解釋，但《歸途無方》這種喪文化漫畫，終歸是有人願意接納，這讓他特別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