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生命無法返程（1）
我心裏莫名的悲涼，也不知道為什麽，大概是覺得她很可憐。我想叫住她，安慰一番，甚至想去給她買一雙鞋子，可此時鈴聲響了，時間到了。
我隻能遺憾的發了車，想著下次有時間的時候，買雙鞋子送給她。這一晚過的還算是太平，下班交車的時候，我看見管理員老王黑著一張臉，似乎出了什麽事。
詢問過後，老王告訴我，開206的白班司機小杜忽然死了。我無比驚詫道：“怎麽死的？”
“哎，小劉啊，你來的晚，不知道情況。這206公交車一共有兩個白班司機，齊師傅，你上次見過，五十多歲了，還有一個是小杜，二十出頭。”
我回憶了一下，上次見的那個老師傅，應該就是齊師傅。老王說，小杜年輕力壯，身體挺好，去年剛結了婚，今年媳婦還給他生了個大胖小子呢，可哪裏料到，他卻走的這麽突然。
我有點不明白，這麽強壯的年輕人，咋死的？老王聽我這麽問，急忙湊了過來，壓低聲音道：“怪了，小杜是死在了五爺廟一站，昨個夜裏。”
“這不對啊，他是白班，大半夜的去五爺廟幹嘛？再說了，昨天我開車經過的時候，並沒有看見他啊！”我疑惑道。
老王點了點頭，“這就是奇怪的地方，現在大家都傳瘋了，說小杜鬼迷心竅，自己去送死的。”
我愣了一下，老王已經拿出了一個紙箱子：“小杜的葬禮就在後天，看著孤兒寡母，大家都心疼，五百六百的，你來的晚，稍微表示一下就行。”
老王自顧自的幫我掏出錢包，從裏頭抽了一百，還向我展示了一下，然後直接扔進了箱子裏。我沒阻止，因為此時我的大腦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206司機，又死了一個？這次還是白班司機，這到底是撞了什麽邪啊！
嘟嘟嘟，我手機響了，拿出來一看是一條微信，是紅衣女孩發來的，她的昵稱是小曼。
小曼：你下班了嗎？
我：剛下，怎麽了？
小曼：我想請你幫我找找耳機，那個對我很重要，我確定就是落在車上了。
想起那詭異到令人發毛的曲子，我心裏一頓，快速打過字去：實話實說，是我撿到了，不過，你那裏邊是什麽聲音，那種東西對你很重要？
還有，你到底……到底是……大半夜的，穿一身紅，我真不想多想，可是，你這樣很嚇人知不知道？
我估計自己被逼瘋了，對著小曼劈裏啪啦的打字，一股腦的說出了我的疑惑和憤怒。許久，那邊過來一行小字。
小曼：你還在懷疑我是女鬼？
我：不是懷疑，而是，而是想不通。
小曼：我穿紅色一是因為喜歡，二是因為，今年是我本命年啊！
我愣了幾秒，本命年？這個……好吧，就算這樣說的過去，那你為什麽要聽那麽恐怖的聲音，還聽得那麽入迷？我又打了過去。
這次小曼沉默了許久，然後發過來很長一段話。大概是說她的工作，原來她在殯儀館工作，負責追悼會拍攝，小曼說那聲音就是她未經處理過的現場錄音。
“那是一場冥婚現場，死者也就是新郎，是個十七歲的少年，家屬給她找了一個十五歲的女孩倆人辦了冥婚，錄音是要隨著骨灰一同下葬的，可是，原音我卻弄丟了，這叫我怎麽和家屬交代？”小曼顯得很是無奈。
原來是這樣？我終於鬆了口氣，既然她這麽著急，我就說下次上班把東西還給她，小曼聽了急忙對我道謝。然後，又說起了她的生活，年輕的女孩竟然連男朋友都沒有呢！
因為工作性質，即便小曼長得如此美麗，仍舊沒有男人願意接受她，因此，她的標準一降再降，可是仍舊沒有找到合適的。
她有點自卑的問我，如果是我，會不會介意交這樣一個女朋友？
其實說實話，我是不介意的，原因？嗬嗬，自然是和小曼一樣，這麽大年紀找不到女朋友，我的標準也是一降再降，現在隻要是個女的，長得順眼，我就願意。
聽到我這麽說，小曼沒有說什麽，可是我能感覺到她很開心，那一刻，仿佛我們心中產生了某種不用言說的默契。
第二天上班，我開始期待遇見小曼，可是今夜她卻沒有來，我無比失望，一整晚都失魂落魄的。到了暉山站，那個女孩又上車找了一遍鞋子，沒找到，失望的下車。
每天晚上都是同樣的客人，演繹著同樣的故事，這裏，好像是個總也走不出的怪圈。
我漸漸習慣了這種事發生，心裏也沒有那麽恐懼了。哎，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都有自己的無奈，外人怎麽會了解呢！
車子準備返程的時候，有人快速跑了過來，我一看正是那個斯文男人，他仍舊戴著眼鏡，夾著公文包，所不同的是右臉頰處有塊淤青，好像和誰打了一架一樣。
他快速跑上來，帶著一股腥氣的冷風，衝的我一陣反胃。上了車，他仍舊站在昨天的位置，眼睛望著窗外發呆，我發現今天他有點怪。
昨天，他臉上的表情是驕傲和不屑，今晚，他表現出的是冷，毫無情感溫度的冷。
“哥們，我看你還是坐下吧，返程沒什麽乘客，車速會開的快一些。”我說。
斯文男並不看我，隻是默默的張了張口，道：“我就是上了這輛車，才……怎麽就回不去呢？”說到這裏，他忽然扭過頭看著我，“是能開回去的，是吧？”
我不明所以，愣道：“額……現在返程。”
“能回去就好，能回去就好！”他很緊張，似乎在默默祈禱著什麽。我開的很快，一路下去，嶺新城、五爺廟、土管所，一直到了土管所，我提示他，到站了，因為我記得第一次見他上車就是在這裏，也就覺得他想要在土管所下車。
可是，男人大驚失色，大叫道：“哪裏到站了，你不是說能回去嗎？這哪裏回去了？騙子，你這個騙子！”
他幾乎是暴怒的衝過來，抓著我的衣領子就要動手，此時的男子異常恐怖，他眼睛瞪大，無法相信，滿臉的憤怒與絕望，口裏驚叫著：“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誰來告訴我，如何才能回到起點啊！”